《CATS～死神的使者》幽浮

6、洛希·伍

　　十二、
　　坐在医学院的研究室里，纪良突然感觉原来真实的研究室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本以为会像漫画里的那样到处摆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空气中飘着来苏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是身穿白大褂带着卫生口罩面无表情的研究人员。
　　而现实他现在所呆的研究室到处摆着正在“嗡嗡”地运行着的机器，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仪器，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有的在认真地摆弄着各种机器，有的却悠闲地在相互谈笑着。
　　“小葱在跟教授说着话，等一下就过来，你先坐着等会儿吧。”穿着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递过来一杯咖啡，礼貌地微笑着。
　　“谢谢。”纪良接过他手中的纸杯。
　　“我们研究室只有即溶咖啡哦，真不好意思。”男人看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啊不，已经非常感谢了。”纪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们研究室还提供咖啡啊，哈哈。”故作轻松地说道。
　　“哦？那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实验室吧？”男人托了托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我们是研究药理的实验室，跟你想象中的临床实验室不一样。”
　　“诶？”纪良突然望向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象中的是怎样？
　　“哈哈。”男人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很多人都是这么想象的。”
　　“啊~~~~学长，真不好意思！”小葱从研究室另一个门进来，穿着整洁的白大褂，跟平时送快递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居然要你帮我接待客人。”他挠了挠头，笑得满脸的抱歉。
　　“没什么，你们慢慢聊吧。”被叫“学长”的男人摆了摆手，转身坐到旁边的试验台上摆弄着书本。
　　“这是你学长？”纪良轻轻地问小葱。
　　“嗯，他是研究生，现在我和他跟同一个老师。”小葱点点头，“我们到外面聊吧。”说完拖着纪良往外走。
　　回想昨晚，肠子痛得像快要烂掉一样。纪良知道，这种痛不是一般的吃错东西造成的，更何况自从他上大学开始过着无规律的生活，肠胃已经被锻炼得无比坚强，食物中毒这种事已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了。
　　一旁洛希冷冷地看着他，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让他一阵心寒。
　　在垂死挣扎的边缘，他突然想起白天小葱给他的那包白色粉末，一瞬间意识到这说不定是解药，于是忍着疼痛在口袋里掏出那包东西，然后打开全部吞下去。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过了几分钟，在他即将晕过去的时候，这白色的粉末起效了，疼痛渐渐减轻直至消失。
　　纪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仿佛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一旁洛希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往哈鲁抱枕上一躺，他隐隐约约听到它“切”了一声。
　　纪良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太多，或许这只不过真的是食物中毒而已，只不过刚好洛希买的食材不新鲜而已。但这一切从一开头就不是不“想太多”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诡异！一切都太诡异了！包括小葱给他的那包白色粉末。
　　那个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男生，即使纪良不想碰到他那“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但此刻他不可否认这件事只有找小葱商量了。就算是要好的网友，也只会被认为“你YY过度了吧”。
　　说不定小葱会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找出以前小葱留给他的手机号码，在洛希听不到的地方打了电话给小葱，约了见面。
　　第二天早晨，人形化得洛希并没有提起任何与昨晚有关的事情，只是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这让纪良心里更加地发毛。
　　他借口买东西出了门，如果被洛希知道他现在是出去求救，那会怎样呢？他真的不敢想象。
　　“良哥，你听说过一种叫‘猫又’的妖怪没有？”小葱听完他讲的所有故事后突然问道。
　　“猫又？”
　　“嗯。”小葱的表情严肃起来，“猫又简单来说就是猫活久了成精了的一种妖怪，它们很凶残，会呆在主人身边等着一天把主人吃掉，然后霸占了主人的身体，让自己可以变成主人的形态甚至说完全取代了主人。”
　　“……”纪良听着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十三、
　　“猫就是这样的家伙，跟狗不一样，他们永远不懂恩情。”
　　“你现在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毕竟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啊！要不你下次再厨房里藏部DV，看一下她到底做了什么。不过要小心不要被发现啊！”
　　于是小葱这么说。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小葱说老师又在召唤他了，必须回去做实验了。
　　离开之前，他紧紧地抓住纪良的手说：“良哥，你肯来找我商量我真的很高兴。”那兴奋地眼神看得纪良怪不自在的，难道他们做医学研究的人，看人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小葱再给了他一包之前的白色粉末，再次叮嘱他有什么事记得一定来找自己商量，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纪良摆弄着小葱给他的那包白色粉末。
　　这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这是可以抵抗妖怪的妖气之类的东西，那不更应该是符水或香炉灰之类的吗？药？纯粹的药？难不成小葱他们研究室正在开发这种跟灵异有关的药？
　　越想越觉得荒谬！
　　于是纪良决定不要去追究这是什么了，反正有用就行。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到底他藏在厨房里的DV有没有被洛希发现。
　　没错，其实不用小葱的提醒，纪良已经这么做了。在昨晚大难不死之后，他总想弄明白到底这只猫妖对他做了什么。
　　回到公寓，洛希刚好把菜都端出来。
　　“快吃饭吧。”洛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自己做到一旁的哈鲁枕头上翻杂志去。
　　诡异……这太诡异了……
　　虽然平时洛希就没热情过，叫了他吃饭后也是自己在一边翻她认为无聊至极的动漫杂志。但纪良确实注意到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洛希就没有正眼看过他，连话也没多说两句。总觉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难、难道……她已经觉察到了？觉察到自己对她的警惕心？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菜一汤，即使曾经认为它们是人间美味，可现在对于纪良来说，这简直是洪水猛兽，真的能夺取人命的洪水猛兽。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面那包小葱给的白色粉末，跟自己说了句“不用怕，没事的。”
　　他拿起筷子，把自己当做勇士般地开始用这顿明知是有毒的午饭。
　　举起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10秒……20秒……30秒……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下手！人的生存本能是不允许自己走向毁灭的。
　　看着自己发抖的手，纪良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没用的东西！”或许他发现自己此时鼻尖和额头已经冒出汗珠，在这个大冬天的时候，他会想再骂自已一句“窝囊废！”。
　　不自然的动作似乎引起了洛希的注意。
　　惨了惨了！她在往这边看了！
　　纪良心里一阵混乱，赶紧把举着筷子的手放下，免得被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故作镇定地裂开嘴对她笑了一下，“呐……洛希……”
　　此刻他只想找点什么说说，好让她不要看出自己的不自然。
　　“嗯？”洛希懒懒地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那个……”纪良在脑子里努力地搜寻了一遍，最后能从口中挤出来的只有：“这些天啦……谢谢你了……为我做饭。”刚说出口他就想狠狠得敲自己的脑袋。
　　我在说什么矫情的东西啊！
　　只见洛希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这样的表情停顿了大概一秒的时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把目光移回手上的杂志上。“这没什么。”她说。
　　“哦……”听到这样的回答，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心里总有点莫名的失落。
　　算了算了，只不过是随口说的而已……
　　再次拿起筷子准备再次的自我斗争。就在这时，洛希突然“啪”地一声把手上的杂志放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看了过来，直直地望着纪良。
　　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纪良吓得愣住了。
　　“我说你啊！”洛希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里的那些东西既像是同情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其实你人不错……要是……要是……”平时女王般地洛希竟然结巴了，她再次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要是你不是宅男就好了……”
　　人说猫的个性反复无常，让人捉摸不透，如今纪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就在他纳闷着洛希说这些话的用意的时候，洛希再次看了过来。
　　“以后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这个小盒子里面了，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也过了可以沉浸在自己城堡里的年龄了，就算外面再怎么残酷也要勇敢地面对啊。有机会的话，多交些现实的朋友吧，有机会的话，回去找你的家人吧，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没人关心的话很可怜的。”高高在上的女王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纪良敢肯定这是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看着纪良一脸意外一脸纳闷地愣住的样子，洛希也像突然醒过来一样，迅速恢复高傲的面容，朝他摆了摆手，“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快吃饭吧。”接着拿起手上的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家人总是一副绝望的脸，网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可能对他说这些。
　　这……算是关心么……？
　　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洛希，会是来害他的猫妖么？
　　纪良渐渐迷惑了。在迷惑中，他渐渐把饭吃完了。
　　像往常一样，把碗筷都收拾到厨房里，下面就是洗碗的时间。纪良不能忘记他放在厨房暗处的DV机。
　　他把厨房门关上，把水龙头打开，伪装成正在洗碗，再小心翼翼地把DV机拿出来。
　　屏住呼吸按下了“play”键，画面从他出门的时候开始播放，再按一下快进，直到洛希买菜回来开始做饭。
　　看着画面上的洛希很熟练地洗菜洗米切菜煮饭，一切都很平常。但纪良仍紧张地看着这一切，怕看漏了什么，更怕真的看到了什么。
　　DV一直播着，不用半个小时，菜都炒好了，饭煮熟了，汤也尝过味了，貌似这个煮饭的过程没有任何疑点地就这么快要结束了。在纪良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洛希的一个动作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画面中的洛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试管，打开试管盖，把里面的液体倒进牛肉汤里。
　　这是什么东西！
　　纪良赶紧倒回去一点，在洛希拿出试管的时候按下了暂停。洛希手中的试管，里面装有三分二左右的金黄色液体，仔细看还有些浑浊。
　　纪良感到一阵晕眩。
　　果然……吗？
　　回想这几天洛希做的饭，菜式在变，但汤是永远不变的牛肉汤，难道是为了掩盖那些金黄色液体的味道？想到自己已经喝了几天这样的金黄色液体，纪良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啪”地一下打开了，“怎么洗那么久？”女王不满的声音传了进来。
　　惊讶过度的纪良来不及把DV机藏起来，洛希看着他手中的家伙，再看看他铁青的脸，楞了一下。
　　“呵……你都知道了？”她冷冷地扯起了嘴角。
　　十四、
　　“什、什么……知道什么？”面对正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的洛希，纪良尝试着装傻，但慌张的表情宣告他的假装失败。
　　站在纪良跟前，洛希一手抄过他手中的DV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暂停的画面，嘴角又是冷冷地一扯。
　　“就是知道这个啊。”把这个代表自己“罪证”的画面示意给纪良，“你这下不是什么都明白了么？”
　　纪良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下一步会怎样，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到，但从他如临大敌的眼神看出，他觉得自己要完了。
　　但事情竟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发展，洛希既没有原形毕露，更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慢慢地把DV机合上，递给纪良。
　　“既然这样，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一如既往的语气冷冷地说。
　　“诶？”出乎意料的平静让纪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离、离开？”
　　“做饭过程被看到了就要离开，这是规矩，不是吗？”洛希像在说着什么习以为常的事，语气仍然没有任何起伏。
　　“呃……”这下纪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确，按传说的套路，什么什么过程被看到了，即使不舍也得离开。
　　“就这样吧，自己保重。”洛希把一直递着的DV机放到一旁，转身离开厨房。
　　纪良呆呆地望着洛希离开的背影，直到大门“嗙”的一声关上，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
　　这……算是结束了？事情算是解决了？
　　此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纪良痛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不知道是否因为疼痛的刺激，空空的脑袋终于有一点东西了，却是洛希离开一刻的那张脸。
　　一如既往高傲冷漠的脸，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在流转，这是我的错觉吗？

　　“叮咚！叮咚！”一阵刺耳的门铃声传来，铃声越来越急促显示了门外人的焦急，但门内的人听到也觉得烦躁。纪良赶紧打开门，原来那个把门铃按得如此烦人的家伙是小葱。
　　“良哥，你刚才走了之后我越想越不放心，所以就过来了。”小葱一踏进屋里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说道，脸上满是担心。“怎么样？”小葱稍稍把声音压低，“那只猫妖怎么样？”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屋里面。
　　纪良看着他这一串动作觉得有点好笑，“不用怕，她走了。”
　　“走了？”小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走了？”
　　这让纪良更觉得好笑了，好像这只猫妖走了才是不正常一样。“她说被我发现了，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发现？发现什么了？”小葱进一步问道。
　　“发现她在汤里下毒啊。”纪良指了指一旁放在桌面的DV机，“我把那个藏在厨房拍到的。”
　　“……”小葱楞了一下，大概是想不到他的动作竟比自己的想象快。“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他担心地上下打量纪良。
　　纪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想些什么，然后缓缓开口，“我的确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小葱等待答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焦急。
　　“说不定……她并不是要害我的……”纪良下定决心似地说了出来。虽然好像“证据确凿”，但洛希自己并没有解释。被发现后淡漠的表情，还有在这之前对他说的一番话，这样的洛希，真的是想害他吗？
　　纪良越想越觉得困惑，或许他需要一个机会，让洛希解释清楚。
　　“你在说什么。”小葱差点没被他的答案气死，“我是在问你身体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啊……”纪良意识到自己会错意，有些尴尬，“刚才肚子一阵绞痛，跟上次一样。吃了你的药之后就好了。”
　　小葱听到他的话彷佛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他扯了扯纪良的袖子，“讨个安心也好，不如你跟我回学校，我给你做次全身检查吧。”
　　“呃……这太麻烦你了吧……”他的关心让纪良有些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哗……”的下雨声，两人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这样的深冬季节居然没有预警地下起了大雨。看着雨点冲击地面，仿佛感觉到气温又往下降了许多度。
　　不好……猫是很怕冷的……
　　纪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仿佛冷静下来了一般，他想起了其实洛希不过是他一个宠物，是他前阵子买回来的宠物，而他是洛希的主人。人形化，报恩还是害人什么的，现在他只想回到原点，让它只做自己的一只宠物猫。
　　“不行，我要出去找洛希。”他对小葱说了一句后，立刻拿起门口放着的雨伞，就这么踏着拖鞋跑了出去。
　　“良哥，等一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葱只好跟着追上去。
　　大雨“哗哗”地下，两人冒着冷雨在房子附近找了很多圈。猫可能去的地方，包括上次洛希带他到的地方都找过了，连只猫的踪影都没有。
　　在两人的衣服快要湿透之前，小葱以“猫不会那么笨的，他们会自己找地方躲雨的”为理由硬把纪良拉回了公寓。
　　原本在室内就没有穿很多保暖的衣服，在天气变得更冷是时候没有做任何保暖措施就这么跑到下雨的室外，回到公寓纪良连打了几个喷嚏。
　　“良哥，快来喝杯热牛奶。”小葱从厨房端出两杯热牛奶，“小心不要感冒了。”
　　“谢谢……”接过温热的牛奶，纪良看着小葱湿了半边的身子，不由感到内疚，“真是对不起……麻烦你那么多……”
　　“诶？哈哈，不要这么说啦，麻烦什么的。”小葱的爽朗地笑着。他喝了一口牛奶，放松了情绪。“我之前看良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好像很孤单的样子，总想帮你做些什么，但你又总是不领我的情，搞得我老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能主动找我帮忙我真的很高兴，所以不要客气说麻烦什么的，我就怕你不来麻烦我。”
　　纪良看着小葱，想起了洛希之前跟他说的，或许他真的需要去交一些现实中的朋友，或许他真的是时候学着去面对三次元的世界。本来以为小葱只是个自来熟的家伙，现在这么看来，这个呱噪的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啊。
　　“嗯，我以后会主动去麻烦你的。”纪良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热牛奶。
　　“诶？那你要记得哦！记得主动麻烦我哦！”小葱喜出望外的样子好像差点就要跳起来，“什么事，多小的事都记得要找我哦！”
　　“知道啦，啰嗦。”牛奶的温度让纪良全身温暖起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我默默地更新……默默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