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那座庄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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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诺终究还是没细说他的故事。闹剧一样的家宴过后，庄园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拜访日作准备。莱拉乖乖待在自己的地盘，一个套间内的小房间——她可没有随意出入庄园其他地方的自由。不过她丝毫不为拜访日而忧心。
所以，当莱拉两眼一闭又悠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甚至没被任何人叫醒。房门外，史密斯夫人坐在沙发上读着杂志。“莱拉，来吃早餐。”史密斯夫人朝她招手，“慢慢吃，早上没什么事情，不过你父亲已经去找伯爵了。”
这重要的日子跟她扯不上关系——莱拉甚至怀疑自己今天出不出现都没有区别。正如以往，这座庄园里，她大概是一个不光彩的、不随意提及的存在。整个中午，莱拉都在赶她带过来的暑假作业，还有整整一篇魔法史论文没动过笔呢。今天天气不错，空气纯净，刚过两点，她一下从窗里看到远处的山丘上，已经开始有汽车驶入庄园大道了。
莱拉没打算出门，可史密斯夫人呆不住了，她坚持要莱拉换上新买的衣服。“你父亲说，今天可以在庄园里随意玩玩，除了那些书房，你也知道是禁地。”她用一种多少令人不自在的怜悯神情看着莱拉，“到了四点，池塘旁的草地上还有自助茶点呢。去吧，去认识些小伙伴，玩得开心点。”
注定要辜负史密斯夫人的期望。她才不会费心辨认今天来的人里有哪些值得结交。所以，莱拉溜回房间，偷偷将半身裙换成裤子，口袋里装着一样绝对属于这座庄园的“违禁物”，然后在下楼时混入一个刚刚经过走廊的人群。毫不突兀，一点也不引人注目——那些贵宾们好些都领着孩子，他们在跟随马琳姑妈的脚步，像旅游团一样参观整个庄园。
这条走廊挂满历代怀尔登家族成员的画像。马琳姑妈似乎已经一路介绍过来，现在她指向走廊的最后一幅画：一个金发蓝眸的少女，身穿一条颇具阿拉伯风情的宝蓝色长裙，一只手随意地拿着一束雏菊、另一条雪白胳膊倚在身后的栏杆上，温柔而灵动的目光注视着画外。比起其余画像古典朦胧的风格，这幅画更写实、色彩对比强烈，人物栩栩如生。
“这幅画像属于艾米丽·怀尔登，她是现任怀尔登伯爵的妹妹。”遗传了祖父高大身型的马琳姑妈站在人群前，以一种莱拉相对陌生的从容声调讲话。她棕色的鬈发用丝巾扎在脑后，身穿白色丝绸打底衫和深啡色西装，过膝的窄裙下是一双缀有珍珠的低跟鞋——马琳姑妈的眼神、笑容、姿态，完全没有昨天家宴上尖刻的样子，俨然一副令人称道的东道主模样。
“艾米丽比伯爵晚四年出生，从小备受上任伯爵的宠爱，也受她父亲影响，对在战争中受苦受难的人有天生的同情心。这使她很早就选择了一条学习护理学的道路。在1940年夏天，她不顾两位兄长的反对，毅然随校队前往伦敦支援医院。同年10月19日，德军对伦敦的一次轰炸之下，艾米丽所在的医院被炸毁，她于20日凌晨重伤不治，不幸离世。那时，艾米丽还不到十八岁。”
马琳姑妈面对发出遗憾声音的人群，稍微放柔了点嗓音（莱拉相信这并不容易）。“当时，这个噩耗对彭德赛庄园打击相当大，父亲和妹妹的相继离世，开启了这个家族最困难的一段时光。不过我相信，艾米丽的牺牲是促使她的长兄、也就是我父亲参军的最重要原因，她的勇气一直在战场上激励着我的父亲。”
莱拉踮起脚尖，透过人群间隙仔细看了看这幅画像。即使在霍格沃茨看过那么多会动的肖像，但这幅静态的麻瓜画作不失灵气。上面的艾米丽·怀尔登那么年轻，看上去没比她大上几岁呢。
参观的客人们往前挪动，越过画廊的门，来到另一张裱满照片的墙壁前。等跟在最后的莱拉进来时，马琳已经开始介绍：“……也许今日在这里的一些贵宾也认识许多照片里的人物，将军、议员——是的，还有女王，这一栏照片显示了现任女王于1972年的到访。”她不无自豪地展示道。“数个世纪前怀尔登这个姓氏被载入史册起，这个古老家族一共接待过两位君主，其中一次，就发生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庄园里。”
家族史——莱拉小时候上过课，对马琳姑妈所说的内容并不陌生。她倒是对女王下方的那些黑白照更有兴趣，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青年时期的祖父？
过了好长一会，马琳姑妈终于讲述完女王来访的辉煌，总算提到莱拉感兴趣的那些照片：“……这张摄于1942年，现任伯爵参军前夕，并肩而立的这位是他的弟弟，爱德华·怀尔登。在伯爵参战的那几年，爱德华管理着家族名下的一切，令远在欧陆的伯爵无须分心担忧家乡。战时，爱德华作出决策，让彭德赛庄园被军方征用，为军情处提供临时场地。至今，庄园内还留存着当年军情处使用过的几个房间，战争的痕迹被完整保留下来，成为这座庄园的又一道勋章。”
“这里，”马琳指向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膝盖处缠着绷带夹板、低着头的浅发男人，他的侧面表情严肃、满额大汗，旁边有个军医在为他处理伤处，“是当年伯爵受伤后的一幕，被军中战友拍下，后来才辗转回在这面墙上。至今，伯爵膝上还有显眼的疤痕，右腿依然行动受限，但我父亲一直以此为豪。也许，这是属于怀尔登家族两代人之间的传承——上任伯爵，亨利·怀尔登二世在一战中也曾负伤，肺部的伤口甚至直接影响了他的寿命。但在我父亲的回忆里，祖父从未后悔过踏上战场、守护国家。这种血脉相承的勇气和荣耀之心，将一直被怀尔登家族铭记和继承……”
面对客人们的赞叹声，马琳姑妈显然很受用。她微笑着接收赞美，然后才指向剩下的那几张照片。“这些相片里的那位女士，就是汉娜·怀尔登夫人，伯爵的亡妻，我的母亲。她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历史学者，主要研究方向是古地中海文明，那是她先辈的家乡所在。这张照片拍摄于战后，伯爵夫妇举行婚礼的那一日……此后，他们和爱德华一起度过了彭德赛庄园战后的艰难日子，在最困难的时候，庄园几乎遣散了所有仆人——不过，熬过六十年代，这座庄园终究还是在他们手里重新焕发生机……”
介绍完照片墙，马琳姑妈让客人们去往军情处用过的房间参观。而莱拉还在细细打量着这些照片——在她次数有限的拜访里，还真没来过这个地方。正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传说中的祖母、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汉娜看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熟悉的低沉女声响起。莱拉慌忙回过头，看见马琳姑妈那张不悦的脸——脸上的五官跟照片里的汉娜有几分神似，可惜，一同浮现的还有那种破坏美感的尖刻与傲慢。
此刻，姑妈自上而下睨着她：“谁允许你乱跑？你父亲没有提醒你吗？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庄园里没人需要你引起什么注意、或者搞出什么乱子。”
莱拉心里刚刚因为马琳姑妈在客人前大方得体的表现而升起的一丁点好感，瞬间就破灭了。马琳还是那个马琳：从莱拉出生起就不喜欢这个有损家族名誉的存在，这点不会改变。
“不许再跟着客人们，去你该待的地方，知道么？”马琳转过身，略过莱拉离开，又突然回头说，“别以为去了斯坦顿上学，就跟这些人一样。你不属于这个地方，这一点你心里也很清楚……”
莱拉扭头就走，无视姑妈陡然变得不满的眼神。“成什么样子……连斯坦顿都教不会你应有的礼仪么……”马琳的声音还在身后传来。
这种话马琳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在莱拉小时候，马琳还当面让两个孩子离她远一点，说辞跟今日大同小异。可这回，不一样的是，她不会再乖乖站着让人训话——莱拉摸了摸插在裤兜里的魔杖（为藏住长长的魔杖她专门戳出一个洞），心里想：她当然跟他们不一样，她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心情并未受到多少影响的莱拉出了大门，来到建筑前方那片湖畔的草地上。草地早已布置完毕，但多数来访的客人还在室内，所以这里人不多。莱拉一眼望见她父亲，迪诺正与一些年纪相仿的人交谈，于是她自觉在小圆桌上拿起杯子，等父亲空闲下来。
小口喝着果汁气泡水，莱拉在这个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可惜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到底哪些才是昨晚宴会上大人们聊过的绯闻角色呢？就在莱拉乱猜时，她看见另一个姑妈，内莎，与一位穿墨蓝色西装的男士齐肩走出大门。
内莎比马琳长得更像祖父。她遗传了老怀尔登的金发碧眼，但窈窕的身材和柔善的气质则更像照片里看到的汉娜祖母——与马琳姑妈恰恰相反。今天，内莎穿着一条亮眼的天蓝长裙，颜色跟头顶的晴空一样，衬得她那双浅蓝眼睛熠熠生辉，美丽动人。
内莎姑妈真的了解哪种颜色的衣服更衬自己呢。莱拉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这位在彭德赛庄园里唯一能让她产生好感的亲人慢慢走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037 那座庄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