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过去守护他》子不语神鬼

5、情丝蛊

　　水无垢见封镜都看自己，为他解惑：“与我无关，修为是你自己辛苦修炼来的。”

　　封镜都不好意思地避开水无垢的视线，他这算什么辛苦啊！前辈怎么这么爱夸人呢？

　　水无垢一直看着封镜都，虽然他的修为从凌云轩那里夺回来了一些，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如果封镜都身上的情丝蛊不解决，不仅仅是修为，机遇、道骨、极品灵根……乃至性命，迟早有一天全部都会被凌云轩抢走。

　　“封镜都，你可知你为何会喜欢你师兄？”

　　封镜都猛地抬起头：“前辈为何会知道我喜欢……我师兄？”
　　他眼中露出震惊、诧异、害羞……还有忐忑自卑，只觉得哪怕只是站在前辈面前都让他自惭形秽，仿佛自己这俗物污浊了如明月般的前辈。

　　水无垢也在看着封镜都，他本应该是天之骄子，令万人仰慕，现在却被一卑鄙无耻的小人用邪物控制，为其欲生欲死，卑微到了尘埃里。

　　“封镜都！”水无垢的声音让封镜都精神一阵，瞬间从负面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他抬头，猝不及防撞进水无垢如寒潭般清澈幽深的一双眼睛里。

　　水无垢看着封镜都的眼睛说道：“封镜都，你会喜欢你师兄，是被他下了情丝蛊。”

　　封镜都露出茫然的表情：“情丝蛊？那是什么？”
　　情丝蛊？他从未听说过此物，可是“情丝蛊”这名字听上去就让人不舒服。

　　蛊，无论是在凡人还是修仙者中，蛊都令人谈之色变。
　　情丝化蛊……情丝能炼成蛊吗？

　　单单是情之一字就让世间多出了不知多少痴男怨女，蛊能惑人心，若情丝能炼成蛊，该是何等可怕的东西？

　　水无垢的手指落在封镜都胸前心脏的位置：“封镜都，莫要自欺欺人，你真的不明白情丝蛊是什么吗？情丝化蛊，为情所困，为其一念生，为其一念死，喜怒哀乐怨憎、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封镜都，你的师兄对你种下情丝蛊，让你爱他痴狂，为他奉献一切。”

　　“封镜都，你并不爱你的师兄，你现在对你师兄的一切情意，皆是因被情丝蛊控制……”

　　“前辈！”封镜都突然大声打断了水无垢，他痛苦地捂住心脏，整个人仿佛要窒息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艰难地从唇齿之间挤出几个字，“求求你，不要说了。”

　　封镜都身上毫无预兆地被巨大的、熟悉的痛苦席卷全身，他脱力地双膝一软，往地上跪下去。

　　水无垢伸手抱住了封镜都的腰，封镜都一头撞进水无垢的怀里。

　　然而，此时此刻封镜都被铺天盖地求而不得的感情淹没，根本无暇去关注自己冒犯了前辈。

　　封镜都痛不欲生，喃喃自语说服自己：“不是的，师兄不可能对我做这种事，师兄他……师兄那么善良，对我那么温柔，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是我！是我大逆不道，竟对师兄有了这种龌龊的感情，是我！是我的错，是我爱上了师兄！”

　　“我这条命是师兄救回来的，根本不需要情丝蛊控制，只要师兄说一声，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把命还给师兄！”

　　“师兄不可能害我！师兄……师兄……”

　　水无垢垂眸，静静地看着封镜都。
　　他没有办法说出“系统”“穿书者”这些话，那异界之人身上携带的系统诡异至极，只要身处此方世界，就无法说出关于它们的秘密。

　　水无垢的视线微微侧移，落在了幽深的寒潭上。
　　这里是他前世献祭自身的地方，在那寒潭里，有一片天道碎片，因此只要在这里，他就能暂时屏蔽系统的窥视。

　　也正是因为这片天道碎片的庇护，封镜都才能勉强抵抗情丝蛊的可怕控制，有片刻的凝神静心，正常修炼。

　　水无垢抬手，如果把天道碎片取出放在封镜都身上，就能随时庇护他。

　　然而，水无垢的手刚刚动了下，他的身体就虚晃了一下。
　　“……”

　　片刻之后，水无垢无力地垂下左手。
　　这片天道碎片无法取出，因为前世他的献祭，这片天道碎片已经与此处天地融为一体，如果强行取出，这里的空间会崩塌，天地陷落，连他也会消逝。

　　甚至，因为献祭，他现在连此地都无法离开。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被囚禁在了这里。

　　水无垢垂眸看向怀里的封镜都，他无法陪着封镜都离开此地，突然，他心中竟生出一丝遗憾，转瞬即逝。

　　这一丝的遗憾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毕竟，他是天道化身，并无真正的人性。

　　封镜都咬紧牙关，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甚至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可是却一无所觉！
　　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整个人仿佛即将溺弊在汪洋大海中的渺小凡人，巨浪一个接一个朝着他砸过来，他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封镜都只觉得自己要被无尽的深海淹没，沉入黑暗绝望的深渊里。

　　突然，封镜都感觉到眉心一凉。
　　接着，身上的痛苦迅速被抽离，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包裹全身，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端，晨曦的日光落在身上，那样柔和，那样温柔。

　　还有微凉的露珠偶然滴落在眉心，清凉、带着晨间草木花香的气息，让他精神一阵，头脑清醒，倍感舒适。

　　封镜都缓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在水无垢的怀里，瞬间愣住。
　　他下意识抬起头，正好看见水无垢的手从自己眉心离开。

　　封镜都看见水无垢微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很快松开，但是这一瞬间，他迅速反应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身上的痛苦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是前辈帮他？
　　一定是前辈，除了前辈，还能有谁？

　　水无垢垂眸见封镜都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问道：“可好些了？”

　　封镜都怔愣地看着水无垢，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甚至都忘了从他怀里离开：“前辈，是你帮我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体上的伤能用良药医治，可从未听说过，感情带来的痛苦也能医治？

　　水无垢的声音依旧清冷淡然：“我把你的痛苦转移到了我身上，你会如此痛苦，其实是对情丝蛊控制的对抗，我说过，你并不爱你的师兄。”

　　对真正的师兄不爱，你对你师兄的感情，是尊敬、是如亲人一样的爱戴；
　　现在假冒的师兄更不必说，那般卑劣之人，你厌恶还来不及，又怎会去爱呢？

　　“什么？！”封镜都听到水无垢说的什么，心神剧震，“前辈！你怎能损伤自身为我疗伤？我……”何德何能得前辈如此爱护！

　　封镜都一想到前辈这般神仙人物，竟损伤自身为自己疗伤，心中就觉得难受极了。
　　“前辈，我不配您付出如此牺牲！”

　　水无垢松开封镜都，轻笑一声：“此话言重了，这点儿痛苦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就如你被清风吹过，不会对你产生丝毫损伤一样。”

　　封镜都用力摇头，神情悲痛沉重：“不一样！这怎能一样？”

　　封镜都只觉得自己无颜再站在水无垢面前，自己这种人，连碰触前辈衣角的资格都没有！

　　封镜都下意识后退，远离水无垢，生怕自己玷污了前辈一丝一毫。

　　“前辈！”封镜都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头，“前辈大恩没齿难忘，日后刀山火海，只要前辈一句话，晚辈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封镜都的举动太过突然，水无垢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只是不解地看着封镜都，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封镜都说完，起身逃一样飞快离开了此地。

　　水无垢看着封镜都远离的背影，沉默不语。

　　清风吹过，带着寒潭的丝丝寒意和水汽。
　　水无垢的黑袍如同侵染到水中的墨，丝丝缕缕化开，最后消失不见。

　　*
　　封镜都飞快逃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封镜都才稍微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了过来。

　　此时，封镜都终于可以理智地思考，水无垢对自己说，师兄对自己下了情丝蛊。
　　他是不相信的，师兄怎会对他做这种事？
　　可是……
　　前辈也不可能会骗自己！

　　封镜都纠结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镜都一想到自己竟然不相信水无垢，就自责内疚到了极点。
　　“前辈对我如此大恩，我、我却不信任前辈，前辈会不会对我失望？会不会……生气？”

　　还有，我竟然逃了！
　　我连跟前辈好好告别都没有！

　　“前辈……”
　　封镜都恍惚地喃喃念出水无垢的名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化为种子，落在了他的心底。

　　封镜都突然想起来，水无垢说想要一株安魂草。

　　明明这只是前辈为了让我安心，不要对他的救命之恩抱有负担，才说出这么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灵草作为报答，可哪怕如此，我竟然都做不到吗？

　　“我有什么脸说刀山火海，赴汤蹈火？”
　　封镜都面无表情地看向宗门低阶弟子的住处。

　　“何必说日后再找一株安魂草呢？我若如此做法，岂不是在敷衍前辈？哪里对得起前辈的恩情呢？”

　　封镜都回头朝寒潭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看见了那人绝世出尘的仙人之姿。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封镜都在即将踏出后山范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封镜都喃喃道：“我就在此地，静待天黑，取回我的安魂草，送给……”
　　送给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