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 [吸血鬼骑士]》倦花阴

2、一

　　傍晚，只身一人提着行李站在黑主学院的大栅栏门前，心里百味杂陈。
　　远处喧闹至极，时不时夹杂着少数破空而来的尖叫声，有点想笑，可又无法笑得肆意。

　　能来到这里，黑主学院就还是留有夜间部的——人类和吸血鬼仍然拥有这么一个蹒跚的天平。但细想，尽管混乱还未开始，平静其实已被打破。校内，玖兰枢的集权早已开始，目前估计已攒了不少忠心。校外，无论为了什么，绯樱闲，李土，甚至白蕗更都蠢蠢欲动，盘算着怎样夺取更强的力量。
　　不是没想过到人类的世界里去，也不是不想避开玖兰枢的权力范围，可事实就是如此，作为落单的纯血种，现在的我是一块待宰的肥肉。远离黑主这位最强大的猎人，性命更是难保，说不准哪天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了。

　　是的，吞噬。

　　燃烧、破裂、冻结、腐灼……两个月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实践。纯血种的血液里，的确有强得诱惑人心的破坏力。这种破坏力太过霸道，以至于一旦拥有一份，就会迫切着拥有第二份。于是对于有目的的人来说，想要变得更强，没有比吞噬更快的捷径了。

　　玖兰枢，也在盘算着我的血吧。或者，更有可能，他将我看作了掠食者之一。
　　无论是哪种情况，前景都不容乐观。这个人和吸血鬼和平共处的地方，终是不能保证吸血鬼和吸血鬼之间的和平。
　　除了，和玖兰枢结成同盟。

　　占着看过漫画的优势，我知道真正的至尊是谁，但要让他放下戒心把我归为自己人，恐怕只会是场与死神的赌局。玩家的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也只有一个办法还行得通。
　　是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就是，剧透。
　　白蕗更究竟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但绯樱闲和李土的结局早已板上定钉了。只要今天晚上，我能适度地向玖兰枢表明，自己可以帮他毫不费力地抓住这个结局，短时间内他岂有伤我的理由。至于以后……例如他改了主意……我只能说，脑子你辛苦了，多转两下我拜托你了。

　　抱着如此忐忑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忍不住仰头，给自己的脑袋找个感觉更稳的支撑点。这些天真的很累。不是想哭的那种累，而是一种因自己使劲压抑内心彷徨，使劲使多了的疲乏感。完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物种——这些适合待在漫画里，永远待在漫画里。亲身体验，感觉不好。
　　真的。例如，我刚发现我被放鸽子了。

　　入学申请时，黑主灰阎曾回信道，第一天熟悉学院会由夜间部全权负责，约定时间为晚八点。可是已经八点半了，我仍然一人坐在行李箱上。打发时间，便没事找事地把嘴边的白色水气冻成冰花，再在指尖烧掉。冷风把呼吸刮开，反反复复间，突地就闻到一丝微乎其微的腥味。

　　这是我第一次闻到鲜血。
　　几十米外，属于寒冬腊月的冰冷积在学院建筑的棱角上，锋芒毕露。我看见自己的左手指尖上有一朵冰玫瑰……于是我盯着这朵玫瑰，幻想出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饭。
　　就是这样。这样一种具体不起来的想法。
　　是眨眼间无尽的诱惑，激起最原始最忠于生理需求的渴望。你闻到了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你知道有最丰盛的大餐在等你，但你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你只是想要，想要一口饱腹。
　　相比之下，菖藤主宅玻璃酒杯里的血，有如陈茶。

　　深吸一口气，回神。烧了指尖的花，又动手在空气中凝了五朵，感官却仍是削尖了的，锋利如针。站起来，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刀刃，随时能刺探隔断哪怕最纤细的血管。
　　你不是人了，面对事实吧。我的脑袋对我的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