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_生死》弱水行程

22、第十八章 辉老板

　　寒冷的风吹过身体，我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湖水里倒影着两轮圆圆的月亮，我爬到树上，收起已经半干的外衣，毡帽还是湿的，只好继续晾着。
　　这颗老树估计快有百年了，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一部分低垂到湖水里，如果不是怕自己睡觉不老实，我很想在这上面美美睡一觉。看看时间还早，我靠在树枝上又开始打盹。
　　突然，树下传来脚步声，睁眼一看，树下来了个人。从身形上看，是个男子。
　　月色下，这人的衣服泛着青光，头上缠着黑布，看不见面容，我卧在在树上不敢动，看着下面的人。

　　这人走到湖边，弯下身捧起些水扑在脸上，随后站起身，取下头上的黑布，放在地上，他的头发挽着发髻，上面系着布条，这人慢慢解开布条，将漂亮的紫黑色头发披散下来，然后，手里挽着那布条，一圈一圈的绕在手掌上，随后将团成圈的布条放在黑布上。
　　这人是要洗头发吗？半夜三更来洗头，不知道是否有毛病。正想着，水潭边的人开始脱衣服，嗯？脱衣服，不会是下去洗澡吧？这么冷的天，这人的毛病不少。
　　不对，一个大男人准备洗澡，我竟然还兴致勃勃的观看，想到这，自己不免脸红起来，那人脱衣服的动作不紧不慢，一件衣服脱下后，就叠的整整齐齐，垒放在黑布上，再脱另一件。虽然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但一个男人将衣服脱得如此优雅，让我不禁好奇起来。
　　在他脱最后一件衣服时，我有了蒙住眼睛的想法，但一想此人背对着我，头发又遮住后背，其实也没什么。数下来，这人穿了五层衣服，倒是不多，但也不少，他弯腰放下衣服的动作缓慢而平常，但总感觉透着份优雅，他的头发垂到两侧，露出光洁的后背，身材还不错。
　　看着他缓缓走到水中，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想自杀。突然他猛的扎到水里，吓了我一跳，许久不见他出来，正准备下树去救他，却见水潭的另一头冒出一个人来，正在惬意的挥动着手脚，原来自己是虚惊一场。看样子他很高兴，一点也不畏惧这寒冷的湖水。
　　心神一松，胳膊不小心撞倒了树枝，下意识的“哎呦”了一声。
　　湖里的人听到了动静，向这里游过来，我连忙拿着衣服爬下树，慌忙跑出树林。脸火辣辣的，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没有发现。
　　丢人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自己都干了什么，转念又想，反正不是自己故意看的，那地方我先去，他后去，想到这，宽慰了很多，不过确实很刺激，很刺激，禁不住窃笑起来。
　　可惜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不过身材真不错，突然，想起那人的后背非常光洁，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后背都有一个与前额一模一样的运纹，这人竟然没有，怪不得要深更半夜来游泳，看来是害怕被人发现。

　　我摸了下手里的衣服，已经干了，想着自己只有回到商队里才行，否则白花了这么多钱，而且周围没有城镇，也找不到商队，如果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飞岛国，我决定赌一下。
　　这个商队是从飞岛国出来的，不一定会怕罗思兰国的兵。想到这，我跑到树林里换上手里的衣服，挽起头发，撇了个树枝，当簪子用插在发髻上，突然想起自己的帽子落在湖边，连忙向那小湖走去，我跑到那棵老树下，围着找了两三圈也没有看到那顶毡帽，爬到树上也没有找到。想是被那个游泳的男子拿走了。
　　此时天已开始朦朦亮，我只好遮着脸来到营地的门口，拿出辉老板给的牌子，护卫看了后指了指左侧一个方向。
　　“辉老板的车队在那边。”

　　此时，营地里已经开始有人起来了，我找到辉老板的车队，爬上那辆空车，琢磨着怎么给辉老板解释，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辉老板已坐在车内，一脸的好奇。见我醒了，笑了起来。
　　“我说小哥怎么把自己捂的这么严实，原来还真与众不同。你的头发和运纹很少见哦。”
　　我连忙坐了起来，还好，面纱还在，这人没有乘我睡着掀开面纱，倒不是一个小人。
　　“你是不是从飞霞走廊逃出来的？游随将军正在全国通缉飞霞走廊里的逃犯，不过据说最重要的一个逃犯是个女子，竟然悬赏50个晶珠。你说，那人会不会是你?” 辉老板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我身体一震，连忙看了看外边。
　　辉老板窃笑了一下：“小哥，别害怕，我才不怕那些罗思兰国的蠢货，我既然收了钱，就一定把你送到目的地。”
　　看我默不作声，辉老板往边上一靠，附在靠枕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打盹。駄车晃晃悠悠，行驶的倒还快，我奇怪他怎么赖在这里不走了，又不能问，犹豫着是否赶他出去。
　　“你别急，到了下一站，我就回自己的车里，不过看样子还有半天时间。在中途，车队从不休息。那人闭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

　　我无奈的转过身，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对付一个小小的卧风寨，竟然需要派出罗思兰国最勇猛的游随将军，连云国也出了兵，真是让人奇怪，那女子据说是山寨的头目，值50个晶珠，竟然比我这次跑的货还值钱。让人心痒啊。”他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他是故意讲给我听的，冷静，冷静，再冷静，我背对着他，全身僵硬，眼睛仍然看着窗外。但他说的头目是谁，难道是菲云姐姐？难道菲云姐姐逃出来了？
　　“据说卧风寨学堂里请了个大学者，不知道那卧风寨主怎么想的，一群山贼也想研究学问？难道想培养出大师来？可惜那学者死了，听说在云国还是个很有名的人。”那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燧修大师死了？我的身体一震，几乎靠在窗框上。这人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这些消息。我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辉老板安抚的说道，就此没有再说话。

　　傍晚，车队休息时，辉老板回到自己的车上。
　　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商队，连连绵绵有两百多辆车，扎营时，駄兽身上的缰绳会被取下来，车厢可以当睡房。赶车人都是火云盟的护卫，这些人既是车夫又是护卫，夜晚只睡在外面，下雨的时候，会搭起临时的帐篷，和駄兽躲在里面。
　　商队里大约有二十多匹火云骑，这些骑头地位很高，整个商队的人对他们都很尊敬。那个蓝眼睛的骑头偶尔会路过我的駄车，我很想问问他的名字，但不敢开口，辉老板有一次见到这个情形后，告诉我他叫秋言。
　　“怎么，很想认识他？这些骑头个个身怀绝技，别看秋言年纪青，一人却能对付20多个山贼，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护镖，经验还是差了些，想让我介绍吗？” 辉老板说道。
　　辉老板有事没事就喜欢窜到我的车上，东拉西扯一堆，还经常讲些笑话，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想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哑巴。所以即使憋得很难受，也不敢笑出声来。
　　就这样过了十天后，辉老板开始显露出一些急躁的情绪。我不清楚他的用意，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和游随将军不是一路人。我很奇怪一个商人为什么对飞霞走廊的事那么好奇，猜测他不仅仅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

　　一路上，我以沉默面对着辉老板的提问，车夫每天会准备好食物和水放进车厢，从不询问或多话，连车夫都培养的这样训练有素，我不得不佩服火云盟的实力，怪不得燧修大师一定要我找到这样的商队。中途路过小城都绕道而过，据辉老板说，商队许多人离家已经有一两年了，所有人都急着回家，所以不愿浪费时间。碰到了大城镇，商队会在城里停留半天，添加一些补给。
　　駄车设计的很精巧，一应俱全，十多天来我基本上就没有下过车，毕竟自己的头发太过显眼，不想惹人注意，而且现在还在罗思兰国境内，通缉令到处张贴着，不敢暴露自己。进城镇时，守城人看见火云盟的标志都是自动放行，不像其他商队那样需要接受检查。想想自军营中逃出来后，已经快有三十天了，仍然没有赶到飞岛国，不知道菲焱和洛洛他们怎么样了，一想到这，整个人焦急起来。

　　“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飞岛国了，小哥你准备在什么地方下车？” 辉老板掀开车帘问。.
　　我指了指喉咙，摆了摆手。
　　“哦，对了，小哥不会说话，那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到哪吧？” 辉老板故意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我昨晚已经听到有人说商队会到普吉城，所以打算在普吉城偷偷下车。
　　“小哥，商队在普吉城就会解散，我要赶回沫城，你如果没有地方去，跟着我回去如何？” 辉老板突然提议。
　　我睁大眼睛，神经一下子蹦到弦上，这人什么意思，绑架？诱拐？邀请？
　　辉老板可能被我的眼神吓到了，连忙讪讪的说道：“小哥不要误会，我知道你是从卧风寨逃出来的，想你定是无亲无故，其实那一颗晶珠我收的实在高了些，平常300百个瓦币就可以买到护牌，多收了这么多，邀你去沫城只是还人情。沫城在明南国，远离罗思兰国的势力，别看飞岛国独自称国，却附庸于罗思兰国，游随将军实在不好惹，再说50个晶珠定会引得人争先抢夺。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
　　看他说的诚恳异常，我几乎就要相信了，我知道他已认出我是女的了，只是没有点破，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一想到商人的唯利是图，心生警觉，天上不会掉馅饼，且他关心的东西似乎超出了一个商人的范围，再说即使想答应，那也要等找到洛洛他们。
　　我摇了摇头，抚胸恭身致了个礼，算是感谢他的好意。看着他失望的拉上车帘，我深深的松了口气。

　　跨过一群峡谷后，商队来到飞岛国境内。
　　与罗思兰国平缓的地势不同，这里有许多高山丘陵，商队在山路上盘旋前行，速度很慢，有的时候，车轮刚好擦过悬崖，吓的人出一身冷汗。在山路上行驶了五天后，商队进入一片丘陵地带，远远的可以看见梯田和农庄，又行驶了两天，来到了一个峡谷，峡谷下面坐落着一座繁华的城市，这就是普吉城。
　　普吉城名义上是飞岛国的领土，实际却是一个国中国，也是剑海西平原与罗思兰国，密祥国进行贸易的交通要道。
　　普吉城的城主由色峻家族世袭，拥有自己的军队，不受飞岛国调遣，飞岛国国君一直想收回色峻家族的特权，可惜色峻家族周旋在飞岛国和罗思兰国之间，让飞岛国君非常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这种微妙的关系持续了近百年，而色峻家族也趁此积累了巨额财富。
　　普吉城是少数几个公开允许奴隶交易的地方，剑海西平原上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国家，飞岛国算是领土较大的了，虽然它的领土规模不及罗思兰国的十分之一。当然这一切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我第一次见到普吉城时，被他的奢华和精美所震撼，虽然气势远比不上斯若国的宫殿，但精美程度让人咋舌。
　　商队在这里解散了，辉老板急急匆匆加入另一个火云盟商队回沫城，临走前再次邀我前往，态度甚是诚恳，我几乎被感动了，最终还是婉拒。不论辉老板有什么目的，但一路过来，他也算救了我，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本来很想向他打听普吉城奴隶交易场的事，想着自己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哑巴，干脆装到底，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显露出来了。

　　我带着辉老板给我拿来的帽子离开了车队。临走前我去找秋言，因为很想当面给他说声谢谢，碰到路骑头，他告诉我秋言回火云盟总部了，路骑头看我突然会说话，甚是奇怪。我以先前嗓子受了伤掩饰过去。路骑头告诉我吉城奴隶交易场在城西，不过进去需要人引荐。
　　“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吗？为什么须要人引荐？”
　　“飞岛国五年前开始禁止奴隶交易，普吉城是个例外，这里的奴隶都是罗思兰国清剿一些部落和山寨时抓到的，人数众多，所以普吉城奴隶不单卖，而且来的都是远道的商客，为了阻止本国人参与，所以需要人引荐。”
　　路骑头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听说飞霞走廊抓到的奴隶五天前就被卖掉了，一些被运往越国。”说完瞄了我一眼。
　　我的身体一震，慌忙告辞。路骑头也看出来了，他们都看出我是从飞霞走廊逃出来的，这些人没有告发我，也许他们是不满罗思兰国军队的残暴，也许是出于同情，但我实在太幸运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