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衬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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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敖一大早地在院子里练武，忽然香雪来报告说蔡姨娘的老娘来他这里闹事。
他正愁没有由头把蔡莺莺退回去呢，这不把柄自己送上门来了。
隔着老远，蔡老娘那洪亮的哭喊声吵得人头疼，细听之下，他明白这老娘是来找闺女要钱的。
他一走近蔡姨娘便转过身来向他行礼问安，规矩倒是不错。
今日的她不似昨夜的木头美人，多了几分生活气息。秀美的眉梢轻轻簇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急促得喘着热气。
她的脸色不好，显然是被刁蛮的老娘气到了，一双温柔的杏眼红彤彤的，含着委屈，湿漉漉的。
谢远敖忽然想到了自己打猎时捉到的兔子，也是这般模样，可怜又可爱。
见世子露面了，蔡老娘收敛了许多，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一旁不作声了。
“你这娘老子，心也忒黑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真让爷大开眼界了。”谢远敖嘲讽道，“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分了房自是有各家主子约束着给份例，哪儿有娘老子掺和着要钱的道理。”
蔡莺莺见他骂得蔡老娘缩得跟个鹌鹑一样，心道，这混蛋世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只要他的毒舌不是对着自己，看他骂人还是很解气的。
忽而谢远敖话锋一转，“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娘老子，蔡莺莺你的为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不是我亲娘。”蔡莺莺不吐不快，倒是把谢远敖挖苦的话堵死了。
说话间，一个年轻的侍卫从外面钻了进来，他先对世子行了礼，看见蔡莺莺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走到蔡老娘身边低声耳语。
“娘，你来这里做什么？别惹是生非了，跟我回去。”
他叫蔡昭锋，是蔡老娘的儿子，蔡莺莺本来是给他做童养媳的。
蔡昭锋生的高大魁梧，国字脸上一双浓眉，直口阔鼻，男人味十足。
在蔡昭锋的周旋下，谢远敖很快就弄清楚了几人的关系，他放弃了借着蔡老娘打压蔡莺莺的想法，给这出闹剧收了尾。
“蔡头儿，爷提拔你做侍卫长是看你功夫不错，可不知道你有个这么难缠的老娘，还有个这么娇美的童养媳妹妹呢。”谢远敖阴阳怪气，得知蔡莺莺曾经是蔡昭锋的童养媳，莫名的，他的心头一阵不爽。
蔡老娘到底识趣些，不敢造次，冲着谢远敖连连磕头，生怕连累了儿子不得世子青眼。
“看在蔡头儿的份上，爷就放你一马，下回再敢来爷院里闹事，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谢远敖放了狠话，让蔡昭锋带着蔡老娘走了。
他扭头看见蔡莺莺盯着蔡昭锋的背影发呆，模样有些痴痴的。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他感觉受到了冒犯。
蔡莺莺很烦蔡老娘，但是对蔡昭锋却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很信任他。
当年蔡老娘要卖她去那龌龊地，幸亏有蔡昭锋拼命拦着，好几次把她追了回来，这才让蔡莺莺有机会被老夫人相中。
她正回忆着那些遥远的旧事，忽然觉得脖颈一凉，回过神来，扭头发现世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里拿着那支翡翠簪子刺着她的喉咙。
“世子爷，你做什么？”
蔡莺莺吓得不敢动，嗓音都变了调。
看着她小脸惨白，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恐惧，谢远敖满意地将发簪塞进她的衣领里。
“你这姨娘不做实，爷不认你，你也莫要在祖母面前给爷上眼药，爷不吃这一套，没有用。”
谢远敖走得干脆利落，蔡莺莺一下子成了世子院子里的笑柄。
人人都知道蔡姨娘不受世子宠爱，这言语很快便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当蔡莺莺带着金梨和朱杏来给老夫人请安时，她感到院子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有同情的，有窃喜的，还有看热闹的。
老夫人依旧是病歪歪地躺在榻上，蔡莺莺进来就看见她苦着脸，不肯喝小丫头喂的药。
“给老祖宗请安。”蔡莺莺行礼后，赶忙上前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嘱咐她道，“去厨房取些桂花蜜，用热水冲开，兑些牛乳送过来。”
她转向老夫人，轻声细语地笑道，“老祖宗，良药苦口利于病，可不能不听大夫的话呀。”
老夫人看见她，就着她的手喝了药，随即直接问她，“那混帐东西是不是欺负你了？”
蔡莺莺心知疏不间亲，她怎敢道世子爷的不是，“没有，世子爷只是嫌弃莺莺相貌丑陋，不肯对莺莺上心。若是换了合他心意的人，想必世子也是欢喜的。”
老夫人锤着床，无可奈何地抱怨道，“冤家啊冤家，你他都瞧不上眼，他还想要天仙不成？”
“各花入各眼，莺莺有老祖宗垂青已经够幸运了。可能世子，他就不喜莺莺这个模样呢。”蔡莺莺给老夫人出主意，“不若多挑几个人，莺莺无能，兴许别的丫鬟能入世子眼呢。”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心知这丫头是个实心眼儿，哪儿有自己姨娘做不好，便促和着要主子抬别的丫鬟做姨娘的，当真是替她这老太婆考虑出的点子呢。
真是个傻姑娘，老夫人心里对她又更亲近了几分。
蔡莺莺想得很简单，世子爷讨厌她，她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地去贴着他，倒不如博取老夫人的好感，顺着老夫人的心意，得她庇护，在后宅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
两人在屋内商讨着哪些丫鬟可用时，朝霞嬷嬷在屋外大气都不敢出。
世子就在外面静静地听着墙角，还把想去提醒的朝霞拦在外面，威胁她别出声。
听见那蔡姨娘逐个分析老夫人提名的丫鬟，说长论短，一派为他精心挑选女人的模样，谢远敖的心里很不得劲。
“朝霞嬷嬷，你将她们说的丫鬟聚到院里，爷今天就要好好选一选姨娘。”谢远敖吩咐朝霞嬷嬷，语气冷得吓人。
朝霞领命下去，谢远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巧笑倩兮的蔡莺莺正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一派祥和的景象。
他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份祥和。
“孙子给祖母请安。”
他一出现，老夫人和蔡莺莺齐齐变了脸色。老夫人是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打扮，蔡莺莺是心有余悸的拘谨。
“你都多大的人了，别的世家公子早就妻妾成群了，你看看你那些个庶弟，都让老婆子我抱上重孙了，你身边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你叫我如何安好？”
老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数落。
似是习惯了，谢远敖不痛不痒，笑嘻嘻地回应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要什么嘘寒问暖？既然祖母不放心，那我就只好顺着您的心意，挑选几个可心的人来作陪。”
他特意斜睨了一眼立在一旁垂着头的蔡莺莺，有些不怀好意地阴阳道，“蔡姨娘提名的丫鬟，我已经吩咐朝霞嬷嬷去寻了，我倒要看看，她给我推荐了些什么人。”
老夫人听出他是在内涵蔡莺莺给他选的人都不好，要是别的姨娘做做样子荐人，必定是推荐自己人或是好拿捏或是有短板的人，可老夫人却知道，蔡莺莺推荐人那都是客观公正的，个个都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蔡莺莺假装听不出他的暗示，乖巧答道，“奴婢不过随便举了几个人，最后，还是世子爷自己的心意最重要，旁的都无关紧要。”
听闻蔡莺莺在世子面前自称奴婢，老夫人眉头皱了起来。
眼看祖母要发火，谢远敖赶忙抢先道，“你是祖母认的姨娘，自称奴婢不妥当。”
蔡莺莺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说她不配吗？可她不敢替自己争辩，顺从地应道，“是，我知道了。”
不多时，院子里聚齐了一众莺莺燕燕，各个都是身材细柳的美人，虽说比不上蔡莺莺出色，但放在屋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谢远敖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心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庸脂俗粉，连个蔡莺莺都比不过。
他原是想讨个不省心的姨娘，和蔡莺莺作对，免得她烦自己。如今他只看了一眼那些如狼似虎的美人们，她们扭捏作态地向他请安，看得他难受得紧，哪儿敢把人弄回院里。
一瞬间，谢远敖觉得，蔡莺莺就挺好的。
她真没什么本事，全靠同行衬托。这么一比，蔡莺莺还算省心的，起码她听话又好看。
“可有中意的？”老夫人适时问道。
谢远敖头大如斗，本来他一个也不想要，如今有一个蔡莺莺，再来个别的什么燕燕，他不得烦死吗？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看见蔡莺莺柔顺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他选谁她都不介意，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样子。
谢远敖心里不得劲极了，面上也显出三分不快。
看出他的不耐烦，老夫人大概就懂他的意思了，“这是一个都没看上？”
老夫人的拐棍敲到谢远敖背上，“冤家啊，你可收敛着坏脾气吧。赶紧给屋里填个女人，别叫旁人看了笑话。”
谢远敖知道，最近庶弟那边不太平，总有流言诽谤他不行，说他们谢家嫡系就断在他谢远敖这里了。
可他不在乎。
老夫人看着孙子坚毅的侧脸，他的眉目很硬朗，不似当下流行的唇红齿白的美男子，他更像他的祖父，这张脸有种军人的力量感。
想起这孩子自幼便在边关吃尽苦头，他那色迷心窍的老爹被小妾迷昏了头，把个庶子宠上天，反倒将嫡亲的儿子丢在军队里不问生死。
老夫人只叹她当时没对儿子留心眼，不设防，被糊弄着过了几年才知晓这件事，当把孙子接回来的时候，他那一身流里流气的兵痞作风似是刻进了骨子里，全家人都不待见他，只有她这老太婆悉心教育他，教他读书识字，育他成才。
也因着谢远敖幼时的经历，总有谣言说他是在战场上伤了根本，以至于如今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他都变成京城的笑话了，可他自己压根不放在心上。
眼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老夫人能不着急吗？
这么想着，老夫人发狠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晚，你必须要了莺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衬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