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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无法忘记(1) ...

  •   兰晴裹着披风、套上帽子,低着脑袋,快步穿梭在边缘城红灯区的人群中。
      这是一个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之地——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运营,存在至今。尽管外界交战不断、炮火连天,但这里依旧繁华、人群熙攘。
      兰晴就出生于此,这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诞生之地。
      如今革命派同白阳政府的战争仍在继续,为了避免炮火“殃及池鱼”——将这阴暗地段的发达地区炸毁,兰晴决定回到红灯区的私人住宅,将里面的重要物品带走,保存在革命派中。
      ——也算是,对以前的告别了。是的,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一缕紫红色卷发从兜帽中滑落出来,兰晴裹紧了披风,肩膀时不时撞到聊天嬉笑的“主客”。
      突然,一只长满褐色汗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肩膀,一阵刺鼻腥臭的酒气扑来,兰晴僵住了,身后那名醉醺醺的男子咧嘴说道:
      “哟,让我看看……这不是,这不是头牌吗?哎,这么多年没见,还以为你死外面了。来,陪我一晚上,价钱你定……真是,好久没闻到你的味道了……”
      兰晴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冷眼撂下一句“你认错人了”,就加紧脚步离开。
      “你这样的美人儿,谁能认错啊!”男子举起绿油油的酒杯,敞开黄澄澄的大门牙,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说,“兰花,我很享受你的服务!有空我们再约啊哈哈哈哈……”
      一阵恶寒窜上兰晴的脊背,她听到昔日工作时的“外号”,条件反射的产生恶心感。
      走在身边、挽着各类女人的男子听到“头牌”、“兰花”几字,都不由得瞪大眼睛,拧过头来,纷纷寻找着兰晴的身影,垂涎欲滴——以前“交易”过的都在回味那股销魂,以前“没交易”过的正浮想联翩。
      兰晴已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开始参与这份见不得光的工作的。
      付钱的是“客人”,收钱的她们是“主人”,当时,年轻貌美又毫无追求的兰晴有着许多常客,他们之间形成稳定又庞大的交易链,如同一头在黑暗中的猛兽,在金钱、纵欲的深渊中吸血成长。
      但有一天,一个名叫费米的青年受命花重金买下自己两天,正当她背对他拉下长裙背后的拉链,有着奇怪头型的青年却将一份资料放在床上,花了整整一夜,同兰晴讲述了革命派的事业。
      费米让女人穿好衣服,第二天带她到了革命派的地下密室——那时的地下密室很小,只放得下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和两个柜子,自称为革命派首领的萨福接见了她,告诉了她白阳人的残暴、冷酷,并将巴底律世界过往的五十年历史通通传述给自己。
      一直在边缘城红灯区长大、天生有心脏疾病的兰晴,第一次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了扑朔迷离的“所谓历史”。
      萨福说自己身上有着铝脑人难得的优点,刚开始女人以为这是求上床的惯用伎俩——就是夸夸自己面貌身材之类的,但萨福只字未提,而是提了她谨慎、重情义、执行力强等等优点。兰晴渐渐搞不明白这次的“客人”了。
      最后,这老头请求她去帮忙收集一份情报,并告诉自己,她身上有铝脑人无限的潜力,只要她能加入革命派,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她,接纳她的全部。
      兰晴以为他们闲得发慌,虽是嘴上答应,但两天的时间一过,便把资料一扔就走人,继续埋头她可以赚大钱、钓大鱼的工作。
      然而,在一天晚上,一白阳城来的“客人”买了她一夜,这鬼东西的怪癖让兰晴疼痛难忍,他还喜好在床上施行暴力,被强制性用了迷药的兰晴使不出一点力气。
      “客人”狂笑地用绳索勒住她的脖子,她的身体上全是青紫的伤痕。正当她以为就要窒息而死时,萨福带着几名革命派成员赶来,一枪击毙了这头“野兽”。兰晴跪在鲜血斑驳的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萨福抱歉地表示在兰晴的身上安装了微型监控器,但电量只能供应三天,若这三天中兰晴毫发无伤,又不把革命派情报泄露并不加入革命派,萨福他们便不再与兰晴接触,自动放弃她。
      月光如银色的丝绸,穿过百叶窗,被割裂成一条条形状整齐的银色碎片,与被撕碎的衣服一起,安静地平铺在地上。
      紫红色卷发的女人裹紧床单,捂着疼痛的心脏,在革命派一名女性的搀扶下走出了后门。
      她抬起困倦又美丽的眼,看见了面前的人,除了当时那个奇怪的莫西干头,还有一个子不高、看起来毛毛毛躁躁的男孩,男孩见到只披着床单的自己,脸“腾”一下红了,他僵硬的举动被旁边的青年发现,青年嘲笑地去捏他的耳朵。
      后来,正式加入革命派后,兰晴才知道这名中二又纯情的小孩叫黎沃,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边缘人,不知怎么没了四年教育资格,找到了萨福一起混。
      自那夜过后,兰晴白天便为革命派搜集情报,夜晚还是不怕死地留给那些客人。
      另外,她觉得那十一岁的男孩有趣极了,并调戏般告诉他自己红灯区的工作,故意不告诉他自己也在为革命派工作——每当看到男孩羞涩的脸庞和抗拒的动作,听见费米哈哈大笑的声音,她都觉得十分开心。
      渐渐地,一年之后,兰晴接触的革命派成员越多,与他们共同完成的任务越多,看到的巴底律世界的风景越多……她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集体。
      那颗因疾病而时不时疼痛的心,此时正新鲜有力地跳动着。
      那副因交易而时不时僵硬冰冷的身体,此时也正在革命派成员的陪伴下,变得温暖起来。

      差点无休止陷入回忆的兰晴撞到了一对正在拥吻的“主客”,女人斜着眼瞪她,微微娇嗔一句,男人却不理不睬,继续往对方的脸上压,索求着那双红肿的唇。
      兰晴再次加快了脚步。
      她挤进小巷的拐角,这里昏暗许多,人也散了不少,橙黄闪烁的路灯下飞蛾扑扇羽翼,几只被光热吸引的迎头撞上热源,被“撒啦”一下烫落在地。
      ——我已经,不会再做以前的工作了。我找到了新的生存价值,我不会……再让其他人触碰我了。

      革命派副手兰晴找到一家处于巷子深处的店,衣不蔽体、浓妆艳抹的女人倚靠在店门两边,抽着掺杂了迷香的烟草卷,用幽绿色的目光紧盯着到来的昔日头牌。
      兰晴推开花里胡哨的门,刺鼻浓厚的香气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许久未闻这种气味的兰晴不禁眉头一皱,捂住了口鼻。
      店里亮着蓝色、紫色和红色的灯光,干冰所制的雾气被染上诱惑的色彩,刚交过钱、揽着两个女人的男人chi裸上身,下身只松松垮垮地围了一圈浴巾。挂在墙上的自动贩卖机前排了长长一条队,qing qu 用|品和各种强化药剂不断掉落出来,“叮当叮当”地响着。
      兰晴走到柜台前,看见一名穿紧身西服、留着长发的男子正叼着根烟卷,他舔了舔手指尖,哗啦啦翻动着刚收下的一笔纸币。
      “池宇,给我钥匙。”兰晴微微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摘下了兜帽。
      男不男女不女的池宇一撩刘海,用涂了烟熏妆的眼睛打量她,半晌过后,池宇才惊呼起来:
      “兰花,原来是你!你怎么……”
      “小声点,我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兰晴冷声说,她伸出一只布满枪茧,却依旧白皙柔软的手,索要道,“把钥匙给我。我拿了东西就走。”
      池宇嘟着嘴皱着眉,自以为“楚楚可怜”但十分辣眼,他尖着嗓子说:
      “等等等一下兰花,你可别那么快走,你都不知道,你呀,走了之后……我们这儿生意冷清许多……哎呀,你的回头客也总是找上门来,啧啧,我看那一个个的,下面还翘着呢!”
      兰晴“哼”了一声,对这种说话方式见怪不怪了,她说:
      “是吗?我看没了我,这里也挺热闹的嘛。”
      说罢便将旁边一对拥吻旋转到她身边的、眼看就快脱衣服的“主客”推走。
      池宇尴尬地笑笑,搓着自己的长刘海说:“这个嘛……你知道,我嘛,还有个开工厂的爸爸,他,嘿嘿,就稍微,帮我了一下下,就一下下。不过兰花,你走之后,店里再也没有谁能打破你的收入记录了~”
      兰晴看了看玻璃桌上摊倒混乱的空杯和吸管,地板上零零散散的针头,她知道这家店已经进入了极黑暗地带——现在的自己,只想早点清理完东西,马上离开这个不适之地。
      软磨硬泡的池宇根本撬不动已经加入革命派的、有着铁石心肠的兰晴,最终在这女人袖口间滑落的刀下,他还是可怜巴巴地交出了房间的钥匙。

      兰晴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这里灰尘很多,她给呛得咳嗽起来,灯光也忽明忽暗,估计是池宇没及时查看修理房间的电器。
      ——不过也是,我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何苦大费周折。那些等着我回来的肥猪,一个个都欲求不满、一无是处,何必跟他们打交道。
      她清点了一下衣柜里的衣物,发现有几件少了——估计是舞女或者“客人”拿去用了,真是,仅是这样池宇就给她们开门,这些裙子很贵的好吗?但是现在也不合潮流了吧。
      她将一撇滑到眼前的卷发别至耳后,轻笑一声,拿出一枚灰钢制的小块,利用指纹识别,加热了上方的一大片空气,滚烫的空气翻涌着,转眼间就将那堆华丽的衣服烧成了灰烬。
      “哟,还挺有意思。”
      她把小块收入口袋中,还被表面烫了一下。
      兰晴吹着被烫红的指尖。
      这小块是黎沃送的,作为当时与自己彻夜谈心的谢礼。
      兰晴摇摇头,笑了一下,站起身继续收拾着柜子上的杂物。
      ——这孩子,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听他说这小玩意儿是他自己做的,哪里搞回来的材料七扭八扭也不愿意讲,但其实自己一眼就看到了,黎沃之前天天挂手腕上的那枚灰钢手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戴在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她知道黎沃把那手环改成这枚燃烧器,还有那枚戒指。但她并不会说出来。
      兰晴用身上的另一把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钢铁做的小箱,扫开表面的灰尘,转动密码锁键盘,只听“喀”一声,小箱开了。
      里面是捆好的一沓沓纸币,还有几枚散落的硬币。不过这东西换在现在也没多大用处——战争年代,一个炮轰过来连命都没了。难道还可以举着这些钱要求对方“请等一下”吗?
      兰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她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革命派,或许现在还在跟某个肥头大耳的白阳人shang床吧。
      没等她自嘲多久,她就发现纸币下面压着一张折好的、有点泛黄的纸,她疑惑地打开,只一眼扫过,熟悉的字体就让自己屏住了呼吸。
      然而更让她震撼的,是这张纸上所写的内容。
      昏暗的房间灯光下,那张纸上写着:
      “还有一件是真的!‘女王’(加粗)将获得到外面的机会,但是,最后都会沦为xing奴!兰晴,你要小心!!”
      “还有,我尝试了几次实验,虽然没有准确地验证,但可以推论出来:输往外界的东西具有高能量扭转性。”
      “兰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已经失去了修,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兰晴,我走投无路,到处都是盯着我的眼睛,真的,真的很害怕!黎沃是个聪明的孩子,求求你保护好他!我很快就会被白阳抓走,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永远的朋友:梅丽。”
      兰晴握紧了纸边,指关节泛白。她的心脏砰砰跳动,几乎就要撞出薄薄的胸膛。
      白阳新历232年6月21日,边缘城红灯区依旧迷香阵阵、纸醉金迷,不堪入耳的声音此起彼落,到处都是恶臭的药剂气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无法忘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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