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成恶毒白雪公主的继母》阿拉斯加拉雪橇

6、王子和矮人森林(下)

　　“您说不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理由，或者您有难言之隐？”他好心地提出推测，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可怜的妈妈，让我来猜猜——国王陛下要杀了您，对吗？”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我不能确保“公主”不会对我不利，我可以轻易把克劳迪娅所处的困境告诉他吗？万一他和皇后的敌人是一派，那岂不是很危险……虽然白雪公主和这位继母本来就算是敌人吧，明面上的敌人。

　　“皇后陛下不信任我。”他耸耸肩，“那您在这里还能信任谁？宫里那面镜子？”
　　我有些意外，他知道魔镜的事。但他也是皇族，兰米尔说自己是皇族的奴隶，那白雪公主知道这些事也在情理之中。真是让人无奈，白雪公主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而我对他、对自己所处的境况、甚至对这个世界都一无所知。
　　兰米尔碍于什么“与神明的约定”，不能告诉我太多，我只能待在公主身边，就像是一只被圈在瓶盖里的蚂蚁，对环境和危机一无所知，又逃不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依赖这只瓶盖，乞求它多收留庇护我一段时间——可笑极了。
　　我看着他，依旧没有开口。
　　我下定不了什么决心，甚至找不到需要我下决心去努力争取的对象。

　　“我明白了。您不想说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聊。”他对我表露出的犹豫感到理解，意外地当了回好人，“不过，皇后，下次见面之前的时间里，我不得不限制您的自由。”

　　啊，看这情况，糟糕极了，他不满意的话我就要蹲/监/狱。这样想想他说的也没错，我在这里还能相信谁呢？
　　我来到这座森林，正是为了投靠白雪公主，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他的性别、性格与我想象中的有差异，就发生什么改变。趁他对我展露些许体谅和耐心的时候，我应该尽快加入他的阵营。

　　显而易见，没有人想坐牢。
　　“不必拖到下次了，公主，我——”
　　“您现在想说了？这很好，不过，先等等。”他眉毛一挑，打断了我的发言，“您叫我公主，我叫您皇后——您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我们互相用敬称也挺奇怪。但我这样是因为我怕你杀了我，你这样却是因为你自己非常做作。我没好气地想到。我嘴上也没什么好气，“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皇太女？皇子——皇太子？”
　　他笑了一声，语气难得地缓和，“叫我玛利亚吧，这是我的名字，玛利亚·冯·埃特尔。”

　　“玛利亚……”女名？他的原名就是女性名称吗？我心里颇为不解，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日后有缘再问吧。
　　“对，就这个，别再叫公主了。”他一只手摆了摆，“也别那么毕恭毕敬，毕竟你名义上是我的母亲。”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抬起眼，问我，“我怎么称呼你？”
　　“你不知道你名义上的母亲叫什么吗？”
　　“克劳迪娅。但你又不是她。”白雪公主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这是被诅咒的精灵之眼，能看见神明留下的痕迹。”
　　“所以呢？”
　　“你的灵魂来自‘别的地方’，人的灵魂是由神分配的，所以我能看见你真正的相貌——没精打采、憔悴的男人。”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而别人看你，看到的是原先克劳迪娅的模样。”

　　“别人看我看到的是女性？”

　　“啊，对。不然你早被赶出宫了吧——或者更差的情况，砍头。”他说到砍头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得更加低沉，阴森森的，“还是说，你以为你俩长得一模一样？”玛利亚笑道，“顺带一提，我这个能力并不稳定，我并非时时看你都是男性。”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我俩刚见面的时候他管我叫“小姐”，后来又一副不太认得出克劳迪娅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他能力不稳，没法确定我的身份吗？我当时都没有太注意。

　　然后我又想到在宫里，魔镜那时悲悯地看着我，说自己不能违背神明，所以不能告诉我一切。而我说担心我的外表被宫人识破时，她只告诉我说不用担心，她施了障眼法。
　　原来如此，这时候就开始“善意的谎言”了。
　　我叹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小精灵是有苦衷的。

　　“这个以后再说吧，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克劳德。”

　　他又开始嘲笑我，“啊？克劳德？你是直接从克劳迪娅的名字里改过来的吗？”

　　“我本来就叫克劳德。”简直无语。

　　“克劳迪——我能这样叫你吗？”

　　“随你喜欢。”我不在乎名称——只是个称呼而已，就算他继续叫我‘妈妈’，也没什么大不了，“言归正传吧公主……呃，玛利亚，我确实如你所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一来就险些被毒死。我在宫里腹背受敌。”我来之后其实还没有经历过谋害事件，但一个小谎言是无伤大雅的，“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一部以你为主角的童话故事，里面说你是个善良美丽的公主，会化解一切困难，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我觉得，在你身边会安全些。”

　　他脸上悠然自得的笑意变淡了，好像变得有些悲凉和无奈，他低声说，“你看我过得像在童话故事里吗？”

　　我不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他至少应该比较想让我说，不像，于是我摇摇头。
　　或许我这句话不知怎么地戳到了他的痛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出言安慰他几句可能比较好。但很可惜，我是个社恐，而且对他毫不了解。

　　“不说那个了，我凭什么要收留你？”他刚刚那副模样转瞬即逝，面无表情地拿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玛利亚能看穿我的一切大型谎言，我编不出什么有用的能力，我总不能说我会编程，我会设计用户程序吧？

　　“啊啊，好吧，真是个窝囊的女人。”他转过身子，不再看着我，“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现在来看看，你能做什么。”
　　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们仅仅相处了这么一小段儿时间，他就给我留下了这种“他总让人搞不懂”的深刻印象。

　　而且我并不是个女人，我是个窝囊的男人。
　　我正腹诽着，外面就有人敲了敲门。

　　玛利亚透过窗户往外面看了看，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低声说，“克劳德，你记得看仔细了。”
　　吱呀一声，他拉开了门。

　　在这座属于矮人的森林里，一个高大到几乎挡住整个门口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

　　“克劳迪娅小姐，您的到来，缓解了我心里的寂寞。”玛利亚一条手臂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把我往他背后拢了拢。“您猜怎么着？这座森林，方圆几十里内都只有可爱的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