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招摇》爱肿的食指

5、临终托孤

　　半山需要攀爬垂直冰梯对于单独的承峻和虚驳已很不容易，江浔才伸手接过半睡半醒的萧振理，一手扶着璇玑夫人，湿滑的冰壁在他脚尖变成舞台，轻点，翻滚，腾空，就插入云中不见。江浔在冰屋前停了脚步，一松手，萧振理马上退回到璇玑夫人身前，一离开江浔的怀抱，就如同暖阳的日子突然下起冰雹和暴雨，呼啸的寒风瞬间将他前几日烧的有些混沌的脑子吹醒。
　　江浔第一次打量起这个少年，此时华贵锦缎变成一身破烂，连日逃亡更显单薄的肩膀因寒冷不住颤抖，眼中自我压抑着迷茫和好奇，警惕的打量四周，牙关紧闭，少年稚嫩的小脸绷出成年人才有的棱角。竟让江浔有些恍惚，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温柔。
　　“夫人，他们上来还需要些时候，我们进去等吧。”进屋后江浔将白，红两个狐皮披肩递给他们，三人就这样枯坐在前厅，江浔多年来虽酒气不断，外人前总不自觉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生人勿近的姿态，璇玑夫人满怀心事又不知从何问起，萧振理长于宫廷从小便是个心思深沉的孩子，讲究以静制动。一刻钟后，承峻提剑默默站到夫人身后，这气氛尴尬到连话痨如虚驳都不知道如何打破。
　　“我去练功，虚驳你招呼他们。夫人和小皇孙可以住我的房间。”江浔这就要逃，“恩公还是赐下一个称号，不然叫的过于生分，我们来此地叨扰总要去拜见一下招摇剑神的埋骨之处。“璇玑夫人看了一眼就要迈出门槛的江浔，“….招摇二字就深得我意，夫人随我来，虚驳你去准备一下祭奠的东西。”
　　还是那天承峻第一次遇见江浔的那个无字木桩，虚驳把香炉火盆摆在前面，璇玑夫人和振理在先，承峻在后，跪地行对先人的三拜之礼，江浔站在身后，前程往事阔别14年历历浮上心头，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俏皮话。
　　萧振理起身转头的时候，看到江浔灌了一口酒，他在风雪中的挺立的样子。“远忘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悲凉入骨却闲扬。“他走近，踮脚用指尖够到江浔下巴处凝着的一滴，伸进嘴巴尝了尝，是酒不是泪。
　　江浔很大方的把酒壶一伸，”喝吧，很暖和。“萧振理拿过酒壶，握住了江浔的手，写了一个命字就放开，”你救了我和母亲，我便欠你一条命，我能长成被仰望的样子终有一日可以还你。“血气翻涌之时不经意的接触，让江浔有些尴尬，收摄心神，又摆出那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心倒是这孩子压抑的无法和只剩4天生命的母亲倾诉，就找了个看起来最靠谱，武功最高的，像神仙般的人许了个愿望。也是内心发泄的方式成长都会经历的。我就在这与冰雪疾风作伴，毒发生死时这孩子能像现在对着墓碑磕几个头也算知恩图报了。不过志向远大，作为长辈还是要给予肯定。就抬起那只不知如何安放的手，拍了拍他。刚准备鼓励勇敢去做，突然意识到被仰望的必是天子的位置，“我信你，但皑皑白骨，入土却未安，我想为你拼命的那些人最希望看到你活着。”
　　萧振理没有接话，神奇的转换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我听到虚驳和你的对话，母亲和你是同一种毒，她得了你的内力护住心脉，得5日再生，你呢，可安好？”
　　江浔心里叹了口气，这小祖宗就不能问问正常的问题，比如雪山午餐吃什么，或者夸一下我帅气的样貌。“安好，安好，死不了。”
　　萧振理看到母亲走过来向前迎了一步，扶住母亲的手臂，换了副恭敬纯孝的少年模样，“母亲，我正当面感谢招摇剑神此次的帮助。我扶母亲进屋把。”
　　“我感怀故去仙人，能不能在这里四下走走逛逛。”璇玑夫人看着江浔说道，“当然，请自便。这几日我就不打扰两位，有事就让承峻来这里找我，”
　　余下的四日，早上璇玑夫人会看着承峻教授振理剑法，中午会把虚驳从山下买来的鸡鸭鱼肉变成好吃的饭菜，江浔也会短暂的出现一下，夹几口来尝尝，然后就喝酒陪着。下午很长的时间，她把鞭法招式全部演示给振理看，还给了一本心法口诀，振理总是能第二天完全重复前一天的动作，晚上就点一大盆篝火，窝在外面看满天繁星，璇玑夫人会把从前闯荡江湖和结识萧鸣珂的经历当作故事讲给他们听，虚驳总会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一直到第四日的晚上，所有人如常听完故事回房，躺着睁眼无法入睡，谁也不能打破这种约定的默契。璇玑夫人走到还是倚着木桩喝酒的江浔身边，“4日夫人还是来了，酒在炉中暖着，夫人自己倒一杯吧。”
　　“你说你是个摔裂玉璧的故人，我想知道当年萧大哥带着你隐遁江湖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你武功之高绝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有当年招摇的影子，招摇是萧大哥的师傅，曾经夸耀自己武功古今难敌，跨越生老病死，如今他躺在这，内力流淌进你的身体，想来萧大哥也已魂归多年，小时候你总爱在我们这群大人里逗趣，现在一整天都不发一语，每天都坐在这里，可是有很多话只能对他说。”璇玑夫人倒了杯酒，双手捧着，死死盯着江浔。
　　“那夜，父亲因准备点兵出征讨伐峥嵘国，怕回来时错过我的7岁生辰，便邀了叔叔和很多好友包括您一起来家中。提前办了一场宴会。前院在大家面前叔叔把琳罗的稀奇玩意堆满整间屋子，后院就策划了一起叛杀，父亲饮了鸩酒，不是离焰和他带领的暗杀组织的对手，我们被抓住，他们折磨我要求父亲写一封手书，退朝还林，还有一封因为爱情，带兵投靠峥嵘国的密信。然后被双双喂食剧毒牵机草，扔进山谷的死人堆焚烧，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痛苦痉挛，烈焰焚身，父亲将招摇给的曲池放入我口中，等他们走后把炭黑的我踢进草丛，一直到招摇耗尽内力救我，父亲已经变成一个不改幼年脾性，为爱叛逃的罪人。那队前线奋勇厮杀的队伍，没享受到应有的荣誉就追随主将陨灭。我全身骨肉因为招摇内力换新再生，招摇说心和脑也可以，放下仇恨忘记。”江浔的声音轻柔平和，低语着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他看到天上划过一颗流星。
　　璇玑夫人把江浔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泪水倾泻而下，浸湿了江浔的肩膀，“婉姨，我都忘了，今日对你提起，是怕你带着遗憾离开，下去见到招摇那老头和父亲，记得和他们说我都忘了。”
　　“好久没人叫过我这个称呼”璇玑夫人扶着江浔的肩，在月光的映照下仔细看着他的脸，再找不到昔日的影子，几乎贴面的距离璇玑夫人却捕捉不到江浔的目光，她将手掌挥舞在面前晃了晃，“我的眼睛有些后遗症，黑夜里看不到，不碍事。”璇玑夫人知道，后遗症不是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里说的那样，今晚她的好奇心在这个也只有20岁少年的心里划开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淌着血还顾着安慰小事小事。
　　“您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江浔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璇玑夫人，”您小时候说过，女孩哭的时候要哄着，再不济，也要递一个真丝的帕子。”
　　“山下都是追杀振理的人，我死后他能呆在山上吗？”
　　“如果他愿意，就可以，我会教他武功，这里是修习内功绝佳的地方。”
　　“还有….”
　　“我会去冰洞取回萧鸣珂的遗体，你们一起葬在密林的合欢树下。“
　　璇玑夫人拿起酒壶，倒在地上，“敬过去，走了。”
　　江浔瘫倒在地下，手开始剧烈颤抖，那日痉挛的感觉出现，他艰难的用内功调息打坐，招摇曾告诫他，他的内力为天然而化，修禅静心而生，平静时可为他所用，妄动情感，汹涌时会吞噬本体。
　　第二日，璇玑夫人面如枯槁，已不再见一丝生气，承峻守护在一旁，“承峻，你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从前我辅佐大殿下，以后我辅佐小主人，此生契阔，至死不悔。”璇玑夫人懂什么是军人信仰，也不在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萧振理跪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我只想看到你开心的活着，你可懂我的意思？”“母亲放心，我会待在这，将你和父亲合葬，跟着招摇练好武艺，不再理会从前的纷争。”璇玑夫人听到这话紧紧攥紧他的手，“还有最后一句，你俯身过来，我讲于你听”前厅里传来好听的箫声，从前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时候，萧正则总是吹着看大家比武切磋。璇玑夫人说完最后一句，笑着离开。
　　“他叫江浔，和你一样孤苦无依，你们要互相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