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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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竟似一道翡翠镶嵌的屏风铺展开来延绵不绝，自古云深山上便是丛林密布，云雾缭绕。因着如此气候、地势，一直流传着“一入翠羽间，云深不知处”，山中情境无人可知，有去无回者多。老人皆言山中有神明，轻易不可入山扰其清修，自招罪愆。
奇山定有奇物出。
云深山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草药，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地人只质朴地称之为仙草。然则几百年来只有五人成功采得草药而回，药效之奇自不必说，市价百万引得人人趋之若鹜。只可惜有去无回者多。
茂密的树林里不断伸出的枝桠挡住了我的去路，斩断眼前的阻碍继续前行。父亲的病越发沉重，已是挣扎在生死之间。家中因为替父亲治病已经一贫如洗，我别无他法，只得进山一试，如若真能采得那神奇的草药而归，父亲的病就有希望痊愈。如果不成功……我不敢往下细想。
我入山已经两天，四处一直是遮天蔽日的古木，还有那时有时无的雾气。我带着罗盘坚信自己不会走错方向。传说那仙草长在云深山东南的阳面，我慢慢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可眼前茂盛的枝叶不断扰乱我的视线，衣衫也已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我茫然地往前，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仙草，传说仙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可在夜间发出荧光。我使劲嗅了嗅，没有闻到所谓的异香，只有树木的气息和潮湿腐烂的树叶的味道。
不知父亲还能撑多久，我有些丧气地想。看了看干粮和水，大概还能撑几天。这座山真的很怪，走了两天竟然没见过一棵结果子的树，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我看了眼罗盘继续往东南走去。那浓密的枝叶竟似一张巨网将我困在了这里，我知道找到仙草的机会渺茫，。即便真如我所愿得到仙草，离开这云深山也不是易事。如今，我无法多想，只好继续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又过去两天，身上的干粮已经所剩不多。我开始后悔跑进这座山里来找那劳什子的仙草了。可一想到父亲，我又开始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我似乎听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一定是听错了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女子，寻常男子都不敢随意进山，甚至经验丰富的猎户也只在山脚附近打猎。我摇摇头走开了，可哭泣的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响亮。莫不是传说竟是真的，真有神仙居住于此。我调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脚下走得急还被凸起的树根绊倒。若真是神仙可求她赐我仙药救我父亲，想到此处便顾不得身上的痛，赶紧向着那哭声走去。
拨开遮眼的枝桠，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正坐在地上低头哭泣，雪白的衣裳沾着几点猩红，分外刺眼。
她受伤了！
未及多想我便走过去：“姑娘，你哪里受伤了？在下略懂医术，可否让我替你治疗？”说完我低下了头，毕竟直视一个姑娘是无礼的。
“我的脚被荆棘划伤了，疼痛难忍。多谢这位小哥了。”她说完便撩起裙摆，露出受伤的脚。
我被她这个举动惊到了，一个姑娘如此直接便把脚给陌生的男子看，且一点也不害羞。因为此时她正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真美啊，就像盈着一汪山间的清泉，微微上翘的眼角更添了几分风情。这与我在村子里见过的女孩差别太大了，她一定是神仙吧。
我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了伤口，然后扶着她站起来。突然，我一眼瞥见她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淡青的毛色。这……难道她是妖！？
她似乎发现了我的惊讶，很自然地笑了笑把身后那条毛茸茸的东西甩到我面前：“我的道行不够尾巴还不能隐藏起来，吓到你了吧。”她的声音清亮，语气带着一丝俏皮。
“有、有点。”我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回答。说完就懊悔了即使人家是妖，那也是个可爱的姑娘，这么直接说怕她会不会让她难堪。
她似乎没有在意，青色的大尾巴一甩一甩，脸上的神色很愉悦，丝毫不见刚才的痛苦。
“你的脚不痛了吗？”我很好奇，刚才她还一副痛苦万分，泪断如珠的样子。
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答道：“当然还痛啊。天知道今天我居然这么倒霉会弄伤脚，每天都走这条路都没事。”
“那你还一脸愉悦，刚才明明哭得很伤心……”我小声嘀咕。
“刚才伤心是因为弄脏了衣裳会被姐姐骂。”她指了指沾上血迹的裙摆，“现在开心则是遇上你这个好心人，而且你的衣服比我的脏多了你也没哭。我自然不用担心咯。”
我发现这个小妖的想法很奇特，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明白的。既然她是生活在此间的一只小妖，那说不定会知道仙草的所在。
“姑娘，你既生活在此间想必会知道这山里有一种仙草可治百病。实不相瞒，在下进山就是为了寻这仙草而来。只可惜进山多日也没有寻放到仙草踪迹。家中老父病入膏肓急需仙草救命。不知姑娘可否指点一二。”我急急开口道。
她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了然和不懈，“又是一个来找事的。算了，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带你去吧。不过能不能得到还要看你的本事。”
我感激地点头，取得仙草自然会有困难，我并不担心。随着她走了许久，眼前终于开阔起来，前方不远处竟有一处瀑布，水流声响彻云霄，散开的水汽即使站得如此之远的我也感到了一片湿润。在阳光的照射下山更青，水亦美。
她停下了脚步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便开始唱一首歌谣，旋律悠扬是我没有听过的曲调。唱了没几句便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带着薄怒的女声：“小鬼，无端端跑来扰人清梦，我看你是皮痒了。”
“碧玉姐姐，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在睡。莫不是法力衰退……”她狡黠地一笑，语调中带着几分嘲讽。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随着一声怒吼，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不过她的怒气全是冲着我身边的人而去。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绿光笔直地射过来，擦着我的脸颊而过。一瞬间缠上了我身边白衣姑娘纤细的脖颈。此时我才看清那是一条绿色的藤蔓，此刻正慢慢收紧，竟要绞断白皙的脖子一般。
我急忙想去解开，奈何这藤蔓竟似活物，长在白衣姑娘的脖颈上了。“这位仙女，纵使方才这位姑娘有什么言语上的得罪之处，也不至于非死不可。还望仙女您大人大量解开这藤蔓吧。”我很是焦急，却又帮不上忙。脑中只有一句话：她不能死。情急之下，我拿出随身带的药锄胡乱地砍那根藤蔓。
“居然还把外人带到此地！司言，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今天非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说罢她一挥衣袖，一道青光闪过，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掀翻，摔出去两丈远，浑身疼得无法动弹。
忽然任由藤蔓束缚的白衣少女发出一声冷笑，而后一道白光闪过，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待睁眼再看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碧玉姐姐，你太大意了，连我的障眼法都没有看穿呢。早对你说过生气不好，容易长皱纹，还会被敌人蒙蔽。”声音来自我的后上方，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她正随意地坐在一个树杈上，一双脚还在惬意地摆动，我看到她脚上的绷带沁出一点血迹。
碧玉闻言啐了一口：“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就凭你上次烧了我的仙草这一桩，我就能弄死你。”
她轻轻一笑，放软了声音：“好姐姐，上回我真是不小心。再说我也已经受罚了，你何必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真心伤我的对吧？”她轻轻一跃，落在我身边，
“这回来打扰你是有正事。”
“哼，你能有什么正事！”碧玉转身欲走。
她指指跌坐在地上的我说：“这个人刚才帮了我，现在他想要一株落月草救他父亲的性命。望姐姐可以成全。”
碧玉闻言瞥了我一眼，悠悠然说：“他若是不帮你，我说不定就给了。现下他既帮了你，我就偏不给了。”
“想不到这梦蝶谷里竟然全是些小气之辈，亏我越岫峰还看在是前辈的份上敬重几分。却是有人自己不自重，也怪不得旁人。”悦耳的女声响起，仿佛从林子的四面八方汇拢过来，竟不知说话的人身在何处。
突然一道白光向我射来，我急忙闭上了眼睛，然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待再睁眼时，之间白衣少女身边站着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
“姐姐！”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害怕，却又有几分欣喜。
原来这女子是她的姐姐，难怪如此相似。
“又来一个，越岫峰原来也只是以多欺少。”碧玉语出讥讽，显然是被刚才那番话给气的。
女子笑了笑道：“我只是来带回司言的，其他的事与我无关。至于司言毁坏你仙草一事，改天自当上门谢罪。”说完衣袖一挥，两人一起消失了。
我站起来看着那块刚才还有人的地方，揉了揉眼睛，人确实不见了，没有眼花。又想到那个叫碧玉的姑娘，转身去看，没曾想她居然还站在那里。
“看什么看，一个凡人居然痴心妄想要仙草。”她语气中尽是鄙夷。
我敛衽正色道：“在下为救父亲前来寻仙草，是为孝。我不觉得一个人尽孝道有何错。仙草难得，我亦不强求。如今看到仙草由你这样刁钻刻薄的人看守，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不要！”
说完我便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要赶快离开这，刚才那番话估计已经惹怒了那位不知是仙还是妖的姑娘。忽然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一个凡人也敢在我面前叫嚣，真当我梦蝶谷好欺负么。居然还想走，你以为今天你有命离开吗！？”碧玉愤怒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不敢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尽管这是徒劳。当一条藤蔓缠上我的脖子时，我停下了脚步，任命地闭上了眼。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颈间的藤蔓一点一点地收紧，慢慢勒破我的皮肤，血淌下来。窒息的感觉盖过了疼痛，耳朵却是越发灵敏，我甚至听到了母亲的哭泣，父亲无力的咳嗽。也罢，如今这样说不定能与父亲在地府相见。窒息感越来越厉害，颈间的束缚我已经感觉不到，大概就要死了吧。
当我失去意识的那一瞬，仿佛看到了白衣少女坐在树杈上唱歌，一双如玉般的脚悠闲地晃着，左脚上还缠着从麻布衫上撕下来的布条，一点殷红沁出，如同一颗朱砂痣镶在脚底……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