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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三章,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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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事出突然,衷为卿裹上厚厚的大氅,四圣兽自动爬进主人的怀里,系好衣带,衷为卿跟着公公们去为皇帝侍寝。一路上都在想着对策。他体质天生带毒,常人一碰即死,因此,他长年将自己包得严实,戴着手套,不与任何人肢体接触。连简单的相碰都能导致对方毒发死亡,更别提……侍寝了。
在太和殿门口,衷为卿见到被丢在地上的李陌尘。大冷天的夜里,他被包成蚕蛹状蜷缩在地上,牙齿直打颤。
“为卿……救我……”
李陌尘虚弱地求救。衷为卿眼角瞥了他一眼,木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温暖的寝宫里。李陌尘咻的一下跳起来,哀怨地看着衷为卿的背影,身上的毯子裹得很紧,他望天长叹一声,蹦蹦跳跳地回去。
终于又见到他了。
席见臻心情大好地坐在龙床上品着美酒,矜持地打量着衷为卿,颜如玉,身姿挺拔如松,他对男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论皮相,自恋如席见臻觉得这天下没几个人比得上他帅,也没几个人比他有品位,更没几个人比他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世上没有比他更接近白莲花的人物。
他可以偷懒不上早朝,但绝对不会偷懒不做发型。他可以花上两个时辰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还可以花上十个时辰保持今日的衣服整洁干净,如刚买来的新衣服。
当今圣上的洁癖是西瀚人民津津乐道的,闭塞如衷为卿也知他洁癖到了令人发指的境界——衣服要洁白胜雪,食具要消毒十遍,所有他可能会接触的用具宫女太监必须时时擦拭得发亮,因此西瀚的宫人们可以不带手帕,但绝对不能不带抹布。
朝堂上,大臣讲话不许飞唾沫子,不许打喷嚏,不许流鼻涕,不许不刷牙,不许大声说话,更不许一天不洗澡——那样会严重影响到陛下当天的心情。
后宫中,妃嫔每天必须洗澡两次,换衣服三次,洗脸四次——妃嫔们不许涂抹胭脂,因为皇帝会嫌恶得不碰你的小脸蛋,乃至连身体都没兴趣碰。
而皇帝本人,十指保养得娇娇嫩嫩绝不碰一点儿灰尘,大臣上奏的折子都要戴着手套翻阅。平时你若问陛下在哪儿,十有八九得到的答案是——在洗澡。
这样的人居然能安然无恙活到十八岁,真是奇迹。
席见臻在打量衷为卿的同时,衷为卿已想好对策。
“爱卿,屋里暖和着,把大氅脱了吧。”席见臻十分君子道。
“是。”衷为卿拉开一代,大氅瞬间滑落,四圣兽爬了出来,雪白的小蛇,紫蓝的蝎子,斑斓的蜥蜴,赤红的蜘蛛,颜色鲜亮炫目。
席见臻的脸色一下变了,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流下。
“爱卿,这是……”
“臣的宠物们,小蛇,蝎子,蜥蜴,蜘蛛,可爱否?”
席见臻没空去研究它们可不可爱,他生平最讨厌两种生物——动物,不爱干净的人。
四圣兽恰恰符合前者,席见臻一想到这些东西刚才从衷为卿怀里掉出来,对美人的印象就大打折扣。
“罢了,爱卿,你去洗个澡吧,朕……等你。”话说完时,小蛇爬到他脚下,“爱卿,朕可不可以砍了它?”
铮的一声,拔剑而出。席见臻有收集名剑的嗜好,手中这把是他个人认为名字最帅,也最受宠的——轩辕剑!
“陛下,臣的小蛇没臣的吩咐,不会咬人。”衷为卿上前靠近一步,暗暗催动内力。他从小泡药澡长大,身体带着一股药香味儿,淡淡的闻着挺宜人,可倘若用内力催发,药香顿时浓郁刺鼻,闻着让人头晕。
席见臻异于常人的体质让他坚持住了不晕头,只是闻着恶心,忍不住掩鼻道:“你身上什么味儿?”
衷为卿低下头,说了一句让席见臻崩溃了一个晚上的话:“启禀陛下,臣有十天未洗澡呢,所以……身体有股味儿,还请陛下见谅。”
席见臻瞬间呆化,石化,最后风化成灰……
低着头的衷为卿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满意地听席见臻崩溃道:“你给朕滚!!!”
衷为卿求之不得。
李陌尘和衷为卿在席见臻心里留下的阴影让他一个月没有食欲,从此再不提男色一事。
其他侍人知道这两人被皇帝从寝宫撵出来后,加以奚落嘲笑。只是,一个太师家的小公子,一个四圣兽的主人,无论是谁,都在脸上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为卿,我们真是同病相怜。”李陌尘捧着脸嘟囔着,“我不就是长得丑了点吗?身材多么曼妙为何他没注意到?”
“为卿,你这么好看他都不要,什么眼光啊!”
“为卿,宫里好无聊啊,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吧。”
“为卿……”
烦死人了。
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衷为卿走进房,他的房间基本没人敢靠近,满地的爬虫不知从哪儿引来的,吓得其他侍人半死,举报也无门。毕竟,在这深宫之中,他们只是一群受冷落的侍人。
就连服侍衷为卿的太监小德子,都不敢接近他。但有一样东西,是必须要有勇士进去的,那就是……搬洗澡水。
第四章
衷为卿是毒人,所以洗澡一事上步骤繁琐,麻烦,导致他不太喜欢洗澡。浸过的洗澡水都会化成毒水,沾者即死,所以在洗澡时,他都命人搬来滚烫的开水,混合各种药物,缓冲毒性。浴桶是从他家里带来的,他专门洗澡用的。洗澡之前的热水可以让宫人打来,但事后就得自个处理,他还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秘密。
以前在衷府,他把洗澡水浇到院子里养花,能顽强开出的花都是剧毒的花。可在宫里,为避人耳目,他在房间里打通一条下水道,洗完澡后直接让水倒进去,余下的药材让宠物们吃了。
现在是冬天,十天洗一次澡并不奇怪,换是穷人家,一年都不洗澡都有可能——西瀚律法,禁止子民在露天河流中洗浴,因为皇帝说了,这些河水是给人喝的,你进去洗了就不干净了!因此,西瀚只允许文明的用木桶打水。
可他们是侍人,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少爷,平时闲着没事做,弹弹琴,练练书法,洗洗澡,等着皇帝的传诏。像衷为卿这样的不免被当成异类看待。
李陌尘很爱干净,但他不嫌弃衷为卿的习惯。
“为卿,你身上好香啊。”
衷为卿烦他紧了,对方找自己说话都不理不睬。深宫之中,若李陌尘都不找他说话,连没人跟他说了。衷为卿并不在乎这些,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是将四圣兽提炼成世上最毒的生物,遗憾的是,至今最毒的生物,还是他。
“陌尘,你家世显赫,在朝为官总比入宫强,为何想不开?”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李陌尘眉开眼笑,衷为卿发现他不单眼睛小,还是大小眼。这张丑陋的脸看久了也习惯了,李陌尘的眼睛很明亮,笑起来有两颗虎牙。
“因为我爹逼我娶安宁郡主,我想不开就进宫呢!我爹只想攀龙附凤,对他而言娶一个郡主跟当皇帝的后妃没有差别。”
衷为卿望着他其貌不扬的尊容:……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为卿你呢,为什么进宫?”
“我妹妹逃了,由我替她进来。”
李陌尘看着他:“那你甘心?”
“有点不甘。”这不是衷为卿想要的生活和地位,“令尊权倾朝野,真令人艳羡。”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不但没有半分艳羡,反倒阴阳怪气,不知他心中真实想法。李陌尘凝神望他,支着下巴沉思。
“为卿,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一大清早,李陌尘叩响他的房门,此时他正往手指头上割开一道口子,四圣兽轮流吸食他的血液。
“等会。”衷为卿木然地望着灭掉的烛火,已经没有柴油了,这些本是下面人的事儿,但因为他们不受宠,且他未打点好关系,势力的宫人哪会记得他们。
李陌尘出身名门,宫人不敢怠慢,他一默默无闻的主儿,若不掏点银子,就只有被冷落的份儿。就连十天一次的搬洗澡水这事,都是小德子和最好的“哥们”小盒子一起干的。
这就是宫里的生存之道。他们娘家还是有权有势的尚且如此冷落,更别提那些地方来的秀女不得宠的后妃呢。
阳光再和煦,衷为卿出门也要裹着大氅,他的头发很长,平时喜欢用发带松散地绑着,若出华阳宫,就会严谨地扎起,用发冠固定,配合他的亮青色的大氅装扮,显得比宫里任何一位得宠的妃子都要雍容华贵。
李陌尘说:“为卿啊,我看你天生富贵命。”
“承蒙吉言。”
两个人都是身高体长的男子,走在几乎都是女人和太监的后宫之中尤为醒目,自然引起另一番人的注意。
“两位主子请留步。”
两人转身,见到一位看穿衣是宫女但打扮不逊任何妃嫔的贵妇,“主子们可是新来的侍人?”
常人见到李陌尘的脸总会惊讶三分,眼前的妇人却很淡定。
衷为卿道:“是。”
“怪不得眼生,呵。太后有请主子们过去一坐,奴婢为主子带路。”
端康太后年近半百,但保养得像三十出头的妇人,在这个国家,做主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亲娘,先皇唯一的女人端康太后。
“臣李陌尘(衷为卿)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行过礼,在后宫里,男妃侍人都以“臣”自称。
太后的视线先是打量李陌尘一番,镇定道:“李太师家的小公子原来长得如此精神,哀家真是惊喜万分。”
李陌尘道:“启禀太后,臣对自己的模样十分满意!”
太后轻笑,又将目光转到衷为卿身上,这回定格了许久。
衷为卿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是他的写照。
“你是衷寺卿家的三公子?”
“是。”
“你的背……挺得很直。”太后接过宫女递上的茶,小嘬了一口,笑着道,“身上却没有衷寺卿那股正直之气。听说你们衷家一贫如洗,可是真的?”
衷为卿直言道:“爹从小就未给臣零花,臣的钱都是二哥给的。”
他的家,最值钱的是先皇御赐的牌匾“公正清廉”,除此之外,小偷都嫌弃寒酸。
“听说你十日不洗澡,也是真的?”
衷为卿闭上眼,这种私事真没什么好声张的,可还是如实回道:“是。”
太后掩唇笑道:“哀家喜欢你的诚实,今日起,晋升你为才人,好好地侍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