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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贴身照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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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一盏微弱的烛灯轻轻晃动,如同长夜里星火的余烬。
燕筠侧躺在床上,身子微弓,露出的一片手臂肌肤上青筋迸起。
他的确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却并不全是因为皮鞭造成的外伤。
身体深处仿佛有烈焰在灼烧,每月一次的剧痛让他失神地瞪着眼,视线涣散。
而孟千秋就是在此时推开屏风走了进来。
在燕筠眼中,他长发披散,凝玉般通透的面颊上眉目敛垂,似乎有愁绪难解。
少年的思绪恍惚了瞬间。
依稀是同样的面孔,神情却截然相左,没了那些捉摸不透的阴鸷,余下的只有温润与平和。
眼前人,是否还是当年人?
但只是瞬间,他就收敛了情绪。
孟千秋掀开床帘,见燕筠侧躺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意识到他的伤势不能再拖延下去。
“为什么不让太医为你上药?”
语气很慢很淡,但燕筠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担忧。
他心底微动,到了嘴边的拒绝也变成了哽咽的呢喃:
“……因为很疼。”
少年的声线委委屈屈,配上潮红的脸与含泪的眼,看上去称得上楚楚可怜。
孟千秋心下一软,想到他也算是为了自己才受了伤,顿时有些挪不动步子。
“怕疼……也不能放任不管呐。”
他攥着金创药,不知如何是好,袖口却忽然被人拉住。
“殿下,小人是您的贴身内侍,身子如果被他人看去,怕是有损您的清誉。”
“所以,能不能劳烦您,帮小人上药?”
“……什么?”
孟千秋还在发懵,一时间没留意到燕筠的话有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
也没顾及到,他这副言行和内侍的身份有多么不符。
“因为伤口实在太痛,稍微动弹就会很难受……”
燕筠轻轻喘着气,解开太监服的领口,露出半边肩膀和大片背部。
少年人的肩胛透着股未完全长开的纤细,但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紧绷肌肤下蓬勃的力量感显而易见。
只是光洁的肌理表面遍布着纵横血痕,有些甚至已经恶化,隐隐有脓水渗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怎么说这都是男主提出的要求,即使孟千秋心底相当抗拒,也只能硬着头皮,蘸了药膏为他涂抹。
冰凉药膏与温热肌肤接触的刹那,两个人都颤了颤。
不知是不是因为怕疼,燕筠攥着锦被的手越来越紧,孟千秋见状放轻了动作,却见他手背上的青筋愈发凸起。
……
难道,是需要自己说话转移转移注意力?
“咳咳,”他调开视线,微微赧颜,
“燕筠,你是哪里人……又是如何来这宫中做的内侍?”
“小人是南陵人氏,家中父母双亡,和近龄的远方哥哥一起长大,后来又被卖进了宫中。”
燕筠悄悄松了口气,语气没什么起伏,显得很是流畅,仿佛这段话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落在孟千秋耳里,却让他感到几分酸涩。
他自己原本的身世也算不上幸福,所以听到这种看似风轻云淡的叙述,便更觉得不是滋味。
“如今能被分到殿下府中,成为您的贴身内侍,实在是小人的幸运。”
燕筠垂着眼,脸庞贴在他手背上,近乎餍足地享受着冰凉的触感。
“当前心悦值11。”
这次系统提示甚至伴随着烟花音效,震得孟千秋一愣,甚至忘记了抽回手。
心悦值居然能一下子增加这么多?
难不成……之前一直没有提示,是因为在累积计算么?
燕筠忽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讪讪地想要收回手,指尖却不慎从对方下腹的衣料表面掠过。
指腹传来的触感……有些奇怪。
难不成……?
孟千秋的脸色瞬间炸红!
他飞也似的连退几步,回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殿下,小人……”
燕筠也罕见地语塞起来,脸蛋微红,“小人那处实在是丑恶,不敢劳烦殿下,剩下的……交由小人自己来处理就好。”
果然……被误会了啊。
孟千秋欲哭无泪。
敢问他一个未经人.事的纯情男大学生,何德何能干得出这种露骨的撩拨之事?
都是误会,误会啊!
但眼前如果强行解释,势必会崩了摄政王原本的人设。
于是手足无措的他只能求诸系统选项:
“本王当然是不屑于做此等事的,只不过看你受伤可怜,一时心软罢了,”
孟千秋脸上的神情立刻被游刃有余的轻蔑所取代,“今日你自行养伤,就不用继续服侍本王了。”
不过表情尽管到位了,动作却照旧,垂在身侧的手依然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注意到孟千秋的变化,燕筠眼底闪过错愕,但只是短短瞬间,他又乖顺地垂下了眼帘:“是,多谢殿下。”
孟千秋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他用仅剩的理智控制着自己,看似形色如常,其实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房门。
等到脚步声远去,燕筠勾起的嘴角才慢慢耷拉下来。
刚才发生的事,放诸以往只是寻常。
可如今他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太监,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僭越。
看来是身体的异样让他的脑子都不清醒了,才犯下这样的蠢事。
可是……为何孟千秋偏偏没有降罪于自己?
燕筠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被褥,想到那人藏在袖中微颤的手,眸底的神采越发深沉。
……
当晚孟千秋就受到了社死回忆的无差别攻击。
在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只能自暴自弃地爬起来,试图捋捋眼前这堆烂摊子。
前几天,他发现王府寝殿的书桌下有道暗格,看上去没被使用过,便暗中找锁匠配了把锁,用来储存些不便为他人所知之物。
此刻,孟千秋找了支笔,大致罗列出自己身边的人物关系,以及他们当前的心悦值水平。
目前看来,小太监一骑绝尘,云惊澜和萧晚亭紧随其后,让人比较头疼的则是容穆还有负数的柳明川。
燕筠和自己朝夕相处,增加好感度并不算难;
云惊澜得顺毛捋,萧晚亭要尽可能投其所好,柳明川则必须设法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
可是容穆……
孟千秋烦躁地咬着笔杆,说实话,他不是很清楚系统设置这个人物的意义在哪。
不仅和朝堂纷争毫无牵连,甚至没有对应的系统提示。
换言之,和这个人相处时,自己似乎暂时没办法借助系统的选项来回应。但为了他的心悦值,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击。
可真是个充满bug的游戏世界啊。
越想越是混乱,他随便划拉了几下,就烦躁地把纸笔一股脑塞进暗格里锁了起来。
室内燃着地龙,很是暖和。
孟千秋陷在软椅里懒得挪窝,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又将身上的绒毯裹得更紧些。
如今距离秋猎只有不到两个月。
要是在那之前来不及把所有人的心悦值都刷到15以上,他就必死无疑。
可这些人性格各异,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主儿。
而自己又是个不中用的社恐星人。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孟千秋把软枕狠狠捂在脸上,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弱呜咽。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直到被逐渐响起的嘈杂声吵醒,才发现四肢早已僵麻一片。
自己居然在软椅上窝了一夜?
虽然摄政王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但怎么着也接近一米八,以这种蜷曲的姿势保持一晚上,实在是过分了些。
孟千秋试着抬了抬手臂和脖颈——纹丝不动还痛得要命,只能认命地继续躺尸。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小皇叔,听闻你昨夜没在榻上歇息,是嫌王府中的床具不够合身么?”
少年清朗的声调中透着阴鸷,除了云惊澜不做第二人想。
孟千秋唯恐他多想,挣扎着说道:“没事,陛下,臣只是……觉得这软椅躺着舒服而已。”
云惊澜很快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略显扭曲的姿势,挑了挑眉:
“当真这么舒服么,小皇叔?”
他朝孟千秋俯下身,鬓角垂落的长发拂过后者鼻端,带着丝似有若无的龙涎香。
随后一手伸到孟千秋背后,一手托住他腿弯,轻轻松松将人捞进了怀里。
“陛下!”孟千秋吓得几乎破了音,
“您这是做什么,很危险,快放我下来!”
怎么说他也是个高大的男子,被云惊澜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公主抱,确实太尴尬了些。
更何况万一伤着了龙体,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小皇叔且放心,朕当然受得住。”
云惊澜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握住他两只躁动不安的腕子,有些强硬地按进自己怀里。
随后他垂眼凑到孟千秋耳畔,殷红的嘴唇翕动,凉凉道:
“只是,朕想要小皇叔给个解释——听闻你昨夜贴身照顾了偏殿那位小太监大半夜,此事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