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65、钥匙

　　夏之风仍旧楞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时空就像静止了一般。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黑与白之间，还有256种灰；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黑与白之间，还有256种灰；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黑与白之间，还有256种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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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晓梦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又似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一语惊醒梦中人，终将他从泥泞沼泽中捞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将自己锻造成一柄利剑，在未曾触及凶手之前，竟先刺伤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这么多年，他竟然傻到一直在拿亲情和爱情祭剑。

　　他当然知道仅凭那件旧事他根本无法将他送进监狱，他也清楚自己不会让他活在世上的话不过是一句诳语，然而，从他被全家人隔绝在真相之外的那一天起，仇恨已经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执念，大罗神仙也无法超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之风扑通一声跪在了家人面前，他错了，他是真的错了，也是真的想通了，放下了。

　　夏如松心里感动得要命，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可嘴上却笨拙的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不是他擅长处理的场面。

　　夏之风是被夏如柏扶起来的，然后又被夏若虚送了出去。

　　直到坐进了驾驶室，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伸手探进了衣服的内兜里，那里，有一把钥匙。

　　庄晓梦是向夏若虚和夏如松深深鞠躬之后才离开的，她捂着嘴巴，脚下生风，生怕多呆一秒，眼泪就会不值钱地流下来。

　　出租车上，庄晓梦终是忍不住哭了一路，眼泪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前面开车的司机被吓得够呛，还没到目的地就提前打好了发.票，生怕一个耽搁车上的人再闹出点什么意外。

　　眼泪终有哭干的时候，等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时候，庄晓梦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释放一种解脱呢。

　　她终于相信了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谁也不是她的救赎，高远不是，夏之风也不是，兜兜转转之后，生命的长河中剩下的还是她一个。

　　她又该去怪谁去恨谁呢，怪她那敦厚善良的父母没有提醒过她，怪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罪犯，还是怪高远和夏之风？抑或是这个传承了几千年却一直对女性不公的社会？

　　去他的吧，庄晓梦对着空气大声骂了一句，从今往后，困惑不必再纠结，命运不必再抗争，管他听天由命心如死灰还是破罐子破摔呢，就这么心无旁骛地一个人走下去吧。

　　莎士比亚说：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你原来决心想要达到的目的。是的，一次的失败并没有让她失掉了勇气，可接踵而来的打击却足以让人一败涂地无心再战。

　　卫生间里热水哗啦啦流着，庄晓梦拧了一个毛巾敷在脸上，哭肿的眼睛有明显的不适感，她手指稍用力将毛巾贴在上面按压。

　　温热的触感缓解了眼皮的紧绷和酸胀，可毛巾一旦凉下来那感觉又会卷土重来，她懒得继续重复这毫无效果的机械动作，于是拿着拧干的毛巾走出了卫生间。

　　“啊——”

　　客厅里陡然多了一个人，庄晓梦吓得尖叫着跳了起来。

　　“夏之风——”

　　看清楚来人之后，庄晓梦气得一把将毛巾甩到了他的身上，“你有病吧，你不知道我胆子小吗，你要吓死谁呀！”

　　“对不起，我……”

　　庄晓梦血气上涌，听不得这些冠冕堂皇却无用的废话，直接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夏之风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钥匙的柄部粘着一小块贴纸，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高远的钥匙。当日高远临走时将钥匙留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夏之风用它将门反锁之后就顺手揣进了裤兜里。

　　所以，夏之风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拿着她家的钥匙，当她在家里洗澡的时候，当她午夜梦回的时候，甚至是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她都有可能像恐怖片里演的一样一抬头就瞥见一抹鬼影，庄晓梦越想越恐怖也越想越愤怒。

　　她几步走过去夺下了那把钥匙，然后发力猛推了夏之风一把：“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是尊重？你能不能学习一下如何尊重别人，尊重一下女性行吗？”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夏之风公然藏着她家的钥匙，然后进她家门如入无人之境，这跟私闯民宅有什么区别！

　　夏之风知道自己的做法十分冒失，他想都没想就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只是因为他害怕庄晓梦会不理他，他实在太心焦了，他必须跟庄晓梦要一个答案，他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

　　一路上，庄晓梦说的那些话已经在他脑海中过了千百遍，那字字句句一针见血直逼要害，虽然看起来冷漠又无情，但何尝不是另一种情真意切。这么多年的心酸委屈痛苦孤单，原来最懂的那个人，只有她。

　　他确定，庄晓梦是爱他的。

　　他当然也想到这有可能会吓到庄晓梦，可他又不是什么坏人，待看清楚来人是他之后，庄晓梦这般吞了十吨炸药似的过激反应让他十分意外，心中无端被激起了几分抵触和反感。

　　“我不是来说这些的。”夏之风不明白她为什么硬要扯什么尊重。

　　在踉跄着退了两步之后，他仍旧试探着向庄晓梦伸出了双臂，在说正事之前，他想要先安慰一下被吓坏的人。

　　可庄晓梦明显不领情，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闪开了：“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好自为之吧。”

　　这个世界上既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真正心灵相契的灵魂伴侣，她自认为相识相知十几载的高远不是，意外闯入她生命中的夏之风更不是，庄晓梦心中凄苦地想着，她明白他的苦辣酸甜，而他却根本不懂她在意的是什么。

　　“为什么？”夏之风咬了咬嘴唇，“为什么要分手？”

　　“你还有完没完了，夏之风！”庄晓梦痛苦地揉了揉眼睛，“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到底还要我再说几遍？”

　　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起了，她已经决定要放下一切往下走了，不管有多少委屈和不甘，不管有多少痛苦和愤慨，她选择看破红尘都不行吗？

　　“真的够了，夏之风，收手吧，给彼此留点体面。”

　　“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夏之风的回答斩钉截铁，也咄咄逼人。

　　“你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要说这样违心的话，”夏之风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素描本，“这里面画的全都是我，最初的日期是我俩在公司第一次见面，我仔细看了所有的日期，堂堂任大教主日理万机，竟然还有时间每天一张，有时候甚至一天画好几副，就凭这些，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情，你敢说自己不是口是心非？”

　　庄晓梦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她的素描本为什么会在他手里，夏之风说的没错，那里面全是她爱他的痕迹，可此刻被夏之风握在手里，却好像律师手里的证据，而她就是那个被审问的罪犯。
　　“你能不能不要再继续逼我了，夏之风？”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涌着，庄晓梦忍了又忍，“顾影已经被你逼疯了，你能放过我吗？”

　　“庄晓梦，是你在逼我。”夏之风压低了嗓子，嘴里发狠说道：“别想就这样把我打发了，不管你是旧情复燃还是另结新欢，今天你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之前你说的那些鬼话我根本一句不信。”

　　夏之风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庄晓梦的胃里却绞得翻江倒海般难受，脑海中无数个念头上升翻转，简直要将她的头盖骨冲破一样。

　　“我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尤其是那天晚上的事儿，你走之后我也深刻地反省过了，强迫你是我不对，可你一开始也是同意的呀，而且，你明明也很享受……”

　　此时的夏之风并不知道，他随意出口的话，与庄晓梦而言，就是一把杀人诛心的刀。

　　“我被人q.j过。”

　　庄晓梦哭着嚎了出来，她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一句话全部爆发了出来，而在一下秒又倏地一下全部收了回去，“夏之风，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明明是冬天了，站在温暖的暖气房里，夏之风却像是置身在荒野里独自承受着头顶的电闪雷鸣，那一道又一道的炸雷直把他劈的神魂荡扬灵魂出窍。

　　为什么，为什么是庄晓梦，为什么又是那两个字，他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直到逃回了自己的车里，他都不愿意接受这件事。与他而言，这种经历是切身之痛，他太过了解这其中的伤和痛，所以，他接受不了庄晓梦竟然也跟他一样承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一想到那两个字，他就疼得喘不上气来，他甚至狂躁地想着用手把心脏揪出来，这样也许就不会疼了。

　　可庄晓梦一定比他更苦更疼，她深藏着这样一个秘密，紧捂着自己的伤口，却陪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重温那些往事，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分毫，而他却无知又无畏地将她卷进痛苦的漩涡里，最后还要被他当面逼着撕开惨烈的伤口。

　　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生不如死，两个人认识以来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饭店里庄晓梦情绪激动的反抗，T会所里庄晓梦写在脸上的恶心和恐惧，还有上一次在他家里庄晓梦满眼的失望与悲哀，他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不仅如此，他还恬不知耻地用收不住的爱意来自我宽慰，夏之风觉得自己简直畜生不如，忍不住对着自己狂扇巴掌。

　　他一次又一次地强迫与她，就像庄晓梦所说的，他的行为跟q.j有什么两样呢。

　　庄晓梦，那个记忆里热情温暖鼓舞了他漫长岁月的女孩，那个被他自以为放在心尖上的爱人，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