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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初入赤血巨木 ...

  •   赤血巨木是位于西南的神祗,常年由朝廷派兵驻守。这是一棵非同寻常的参天大树,树干处开的洞口,足以容纳三四个成人同时进入。然而,那道门以厚重的精铁铸成,门里门外,都有守卫二十四小时看护,闲杂人等绝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进入。
      江云和仇心柳二人到达赤血巨木附近时,已是深夜。赤血巨木大门外站着两个笔挺的守卫,各穿了一身金刚铠甲,在星光灿烂的苍穹之下熠熠生辉。那两人似乎毫无睡意,又或者是白天早已酣畅大睡了一场,因此现在格外精神抖擞,目光如炬。赤血巨木呈暗红色,在夜晚的丛林里,看不真切。然而,侍卫为了方便巡查和站岗,在大树周围燃了一圈火把,仿佛是暗绿色的森林中,一抹金灿灿的阳光,显得温暖而明亮。此法虽然打眼,让人相隔数里便能看到火光,寻觅过来,但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赤血巨木周围的能见度,哪怕是一只飞鸟越过头顶,或是仓鼠想钻入树洞,都逃不过这对守卫的眼睛。
      大约距离赤血巨木还有一里半,仇心柳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将两匹爱马拴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然后,她从云儿马腹处取下了逐月弓,又拍了拍自己套在左手臂上的红色箭筒,确认里面箭矢丰满,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对江云道:
      “解星恨,走吧。”
      江云默不作声,将自己的佩剑寒木放入剑匣,系在霞儿的马腹下,然后只取了仇心柳送的秋水剑,斜挎在腰间。那秋水剑比寒木的剑身更为狭窄,通体透亮,纤细锋利,插入薄薄的剑鞘之中,仿佛一片寒冰入棺,静谧无声。两人都是轻装简行,除了随身武器和怀里揣着的一些干粮,再无他物。
      他们自然知道赤血巨木守卫森严,但是比起白天人多势众,晚上值班的侍卫相对算少,便于偷袭。仇心柳已经准备好了仇皇殿特制的迷药“醉春风”,那是一种装在绿色瓷瓶里的散香,只要揭开瓶盖,便有气体如青烟一般弥漫开来,闻者只觉得清风扑面,神清气爽,却全然没料到这看似沁人心脾的味道,转瞬间便会令人头晕目眩,随即不省人事。醉春风的药力可以持续十二时辰,也就是说,他们足足有一天的时间,来取得窃脂之血。然而,当仇心柳提出这样一个听上去天衣无缝的策略时,江云却摇头说:
      “不必。”
      仇心柳大惑不解,放着上等的迷药不用,难不成还要硬闯进去?这门口的守卫虽然只有两个,可是赤血巨木里面盘根错节,机关重重,到处都是巡逻士兵和飞禽走兽,莫非他们二人真要以寡敌众?
      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江云为何会这么自信地拒绝醉春风。
      那两名岿然不动的守卫,在寂静无声的黑暗森林里,宛如大力金刚,神圣不可侵犯。然而,他们连眼皮子都还来不及眨一下,突然觉得脖子传来一片冰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尚未从喉头发出一丝哽咽,那两人眼珠暴突,双腿一软,好似两尊被大力拽下的雕像,各自向左向右倒下,厚重的坠地声,拍熄了三盏火把,余下的七处火苗,仿佛受了惊吓的孩童,东倒西歪,明暗不定,一阵阴风刮过,竟然只剩下一前一后两盏火焰勉力支撑,却已是风中残烛,自身难保。
      仇心柳不自觉地双唇张开,惊讶得几乎要画出一个圆形。她从小练箭,目力过人,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听风辩声,而她方才一直站在江云的身旁,却不知道他是几时出手的,又是怎么出手的。他似乎连身体都没有移动分毫,站在赤血巨木入口十丈以外,只是手腕微微抬起,那柄秋水剑被他轻轻送出,却连剑鞘都未曾脱离,当时仇心柳以为他就要拔剑,却不曾想那两名十丈开外的士兵,已经身死倒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
      仇心柳瞠目结舌地看着江云,而对方一脸平静,面不改色,就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很自然地往前走。仇心柳虽然平常飞扬跋扈,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在这漫漫黑夜里,难免怕鬼怕黑,因此不敢耽搁,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赤血巨木的大门口。
      “门锁死了。”仇心柳推了推那两扇彼此相扣,严严实实的铁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之前打算用醉春风,其实是为了第二步,那便是等这些守卫昏倒以后,她再拿出仇皇殿的另一瓶独家秘药——梦影花,是一种花粉制成的固态药剂,只要往某个昏迷之人的鼻孔里涂上一点,这人就会像梦游一样老老实实醒来,然后别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此,他们便能轻而易举地进入赤血巨木内部,也不用手染鲜血,也不用人尽皆知。可是,现在江云把计划全打乱了!
      仇心柳负气道:
      “解星恨,杀两个人很了不起是不是?现在门开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怒气冲天,但心里却存了一丝幸灾乐祸——嘿嘿,看你逞英雄,现在如何收场?要是最后任务失败,一定叫你大出洋相!
      “让开。”江云上前一步,示意仇心柳站到一旁。仇心柳见他拔剑的架势,突然暗叫不好:
      “喂喂喂,你……你不是要把这门给破开吧?”
      “嗯。”
      “你疯了?这是精铁打造的,怎么劈得开?”
      “让开。”江云很少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可是仇心柳喋喋不休又振振有词,他却不能像对待那两个侍卫一样给她一剑封喉,因此只得闷闷地下令。
      仇心柳吐了吐舌头,然后抱起双臂,下巴抬高,站到江云斜后方,一脸鄙夷地说:
      “好,我让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门而入。”
      江云见仇心柳退去,缓缓从剑鞘中抽出了秋水剑。这柄剑瘦削至极,虽然剑锋凌厉,但剑身纤薄,与那厚重的铁门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仇心柳虽知晓秋水剑的材质罕见,乃是极北之地的玄冰削成纸片般单薄的厚度,然后层层浇筑、打磨、焊接,最终铸成。可是,冰的韧度,又如何敌得过铁?
      江云的手腕随着剑身离开剑鞘而自下而上翻动起来,他那站得笔直的双腿也开始微微屈膝,像是扎马步,又像是走木桩,那秋水剑在他手中腾上跃下,左翻右飞,仿佛游龙戏水,白浪击空,银色的剑尖泄出雪白的光芒,一瞬间,暗红色的赤血巨木被照得宛如白昼,华光四射。然后,只听得一声巨响,那细薄修长的剑刃砸向了铁门的缝隙之间,自上而下,好似闪电般划开了一道曲折如锯齿的口子。这道口子就像地裂山崩般,越开越大,一边挣扎撕裂,一边发出吱吱呀呀的吼声。剑气裹挟之处,风吹草动,树倒枝残,仇心柳的长裙自地面掀起,她慌忙按住自己的裙摆,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江云干脆利落地收剑,站在已经露出一大块白光的赤血巨木铁门处,背对着自己,长身玉立,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遥不可及。
      只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仇心柳已经见识到了江云的出手之快,出手之狠。待到急速涌动的气流稍稍停息,她才吞了吞口水,以一种几乎不敢置信的语气对江云道:
      “你……你……”明明应该出口成章,伶牙俐齿的,可为什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全呢?仇心柳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仇皇殿高手如云,杀人如麻,可像解星恨这样雷厉风行,大开大合的招式,却还是生平头一遭亲眼见到。她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解星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可以一飞冲天,直接进入仇皇殿总舵,还受到仇雠的亲自接待。这个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江云对仇心柳的惊讶置若罔闻,他连头都懒得回,淡淡地说:
      “进去吧。”
      说完,他已经抬步先行跨入了赤血巨木之中。仇心柳无法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她是作为大小姐,带着下属来做任务的,可为什么觉得现在自己却成了跟班呢?而且还是一个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跟班。不行,绝对不行!仇心柳咬咬牙,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被解星恨比下去,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直到走进赤血巨木内部已有十来丈,她才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喊道:
      “喂,解星恨,你走那么快干嘛!”
      江云终于停下脚步,可还是背对着她,冷冷地说:
      “你跟不上可以慢慢走。”
      仇心柳气结,本想发作,但又想到他这根木头油盐不进,于是冷哼一声,道:
      “别开玩笑了,这次若不是娘亲百般叮咛,务必取得窃脂之血来治疗爹爹修炼明玉功所受的寒毒,我才不愿与你这冷血的木头人走在一块呢!”
      “你若想把敌物都引来,请自便。”江云的这句回答,令仇心柳始料未及。她本以为他会继续沉默,却不曾想,他竟然还会反唇相讥。
      “呵呵,你当真以为我对这里懵懂未知吗?只不过,在我拿手的弓术之下,就算那些长毛的飞行怪物齐来,我也可以一一把它们射下来!”
      仇心柳这次之所以坚持要来赤血巨木,是因为这棵神木里栖息了许多飞禽,而她的弓术则大有用武之地。只不过,大声喧哗不仅会吸引禽兽,也能引来士兵。他们才刚刚破门而入,尚未进到赤血巨木的正道之上,这才四下空旷,只有一些长满青苔的石头,和四面八方一些黑漆漆的洞穴,也不知通往何方。
      江云不愿再与仇心柳作口舌之辩,刚想抬步前行,突然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什么怪物惊吓住的少女发出楚楚可怜,却又令人浑身酥麻的叫声。他微微一震,立刻回头,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背后钻进来一个人,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攥紧的小拳头还在瑟瑟发抖。
      而他的眼前,则飞过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如同大雁南飞,齐齐向裂开了一条缝的大门飞去,离开了赤血巨木。
      蝙蝠是夜行动物,在这深更半夜出门觅食,一点也不奇怪。但他没想到,仇心柳竟然会怕蝙蝠。这个平时乖戾嚣张,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原来也有克星。他一想到她方才的颐指气使,和如今躲在自己背后的哆嗦战栗,便不觉好笑,唇角微微翘起,发出了十分轻微的一声“呵呵”。
      “笑……笑什么!人家只是特别讨厌蝙蝠而已!”仇心柳涨得满脸通红,见那群蝙蝠飞远了,这才慢慢吞吞从江云背后走出来。
      江云笑而不语,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继续往前赶路。仇心柳大约方才被吓破了胆,也没心情再与江云周旋,又怕再遇到蝙蝠,只能忍住脾气,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远离。
      两人屏气凝神向前行进,因为不知道前方暗藏了何种机关,又设置了多少哨卡,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大约直线行走了一里半,穿过一扇天然形成的拱门之后,江云突然停住脚步,拽住仇心柳的胳膊往最近的一块岩石后面躲去。仇心柳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嗔骂,江云却仿佛已经料到她的动作一样,立刻食指竖起,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此时,仇心柳也终于察觉到前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若不是江云率先感知,将她拉入一旁,立刻两人只怕已经大喇喇地站在了敌人的包围圈里。
      江云和仇心柳从岩石背后稍稍侧头,只见前方来来回回有好几名交叉巡逻的守卫,以服装打扮辨识,大约有两类巡逻人员——穿黄色道袍的道姑以及着深蓝色巡捕装的衙役。仇心柳观察了一番,冷冷地道:
      “想不到,峨眉派也成了朝廷的鹰犬。”
      那些黄衣道姑,手执拂尘,一看便是修仙人士。而赤血巨木地处西南,靠近巴蜀,仇心柳以此推断这些道姑即为峨眉派弟子,的确不无道理。至于那些蓝衣捕头,官家打扮,应当就是朝廷派来的守卫了。这两拨人马,一丘之貉,倒也有趣。仇心柳一面在心底盘算要如何引开这些哨兵的注意,一面摸出了怀里的“醉春风”。
      “木头,这么多人,你总不会打算全部杀了吧?还是用迷药比较方便。”
      仇心柳站在江云身后,戳了戳他的脊椎骨,笑意盈盈地在他身侧晃了晃手里的青色瓷瓶。然而江云仍旧摇了摇头。仇心柳大为不解,道:
      “你怎么这么排斥迷药?莫非,你还是个正人君子不成?!”
      其实江云并非死守着所谓的正道,才拒绝迷药。然而,醉春风仅仅是把人迷晕。既然是晕倒的状态,那就有醒来的时候。尽管仇心柳胸有成竹,说仇皇殿自制的迷药能够维持十二个时辰的药效,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朝廷派兵镇守的重地,对于这些旁门左道,一定多有防范。万一有人五毒不侵,或者身怀异宝,能够抵御迷药的诱惑,而他们却又都暴露在了敌人的眼前,那便形势急转直下,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而他这些江湖经验,其实也都是从师父风行骓口中听来的。
      剑邪风行骓年少时也是一名热血少年,哪怕如今年逾古稀,也常常云游四方。他屡次告诉江云,不可小觑世间万物,而且凡事都有例外,绝不会有什么万无一失,百试百灵的方子。因此,做任何事,都要记得两手准备,不留下任何隐患。
      仇心柳虽然是仇皇殿的大小姐,以前也在许多下属的陪同之下,出门办过几件事。但是仇雠并没有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毕竟重男轻女自古有之。而胡夫人爱女心切,生怕她在外面有个闪失,因此多半也是不鼓励女儿出门的。因此,若说仇心柳养在深闺人未识,也并非没有道理。江云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然而他出生武林世家,自己本人也十分谨言慎行,稳重踏实,在这些细节方面,自然比仇心柳要多了个心眼。
      只是如今两人躲在岩石背后,鬼鬼祟祟,也不敢大声说话,因此没有空闲把此番缘由解释清楚。江云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见仇心柳不能理解自己的用心,怕她情绪上来会坏事,只好总结了八个字: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仇心柳一怔,还没明白江云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他的人已电光火石般冲了出去。
      “什么——”最先察觉到有外敌闯入的一个峨嵋道姑,还来不及把“人”字说出口,就只觉得脖子前一道白光掠过,然后身体颓然倒地,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而和她在一起的两名巡捕,手紧紧地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却已经肌肉僵硬,气息全无,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仿佛想看清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那两具人体皆已倒地,犹如朽木般沉沉坠落,碰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又被抢先了——仇心柳见到江云第二次出手,仍旧身似鬼魅,迅影如风,兀自咬牙不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他出风头了。
      既然他拒绝用醉春风,那言下之意就是要大开杀戒了。仇心柳活了十五年,还没体会过肆意屠杀的日子。而今天,在赤血巨木这处官兵重地,她觉得自己袖中的箭,已经蠢蠢欲动。
      “行,我帮你。”仇心柳从自己的背后接下逐月弓,又从左臂的箭筒里掏出了三支金翎箭,右手持弓,左手搭箭,边走边察看周围的形势,目光如炬,神色肃然,比起之前的嬉笑怒骂,判若两人。
      江云见她已经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都在分神,担心这位大小姐非要和自己唱反调,一个要杀人,一个要用药,万一她脾气上来了,把那醉春风一撒,连带着把他也迷晕了,那还真是不好对付。所谓伙伴,并肩作战,但是一路走来,江云没少提防仇心柳,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仇心柳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每每想起,都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两人继续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大约又走了半里路,拐过一个路口后,这偌大的树洞里终于出现了分支,一上一下分别有两个洞口,看上去形状类似,大小相近,还真不知应该走哪个才能通往树顶。
      “喂,走哪个啊?”仇心柳仿佛故意要把这个皮球踢给江云,站在大路中间,没好气地问。
      赤血巨木的内部地图,只有皇家才有。江云虽然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了解到赤血巨木的各种情况,但唯独没有找到地图,因此他现在也是两眼抓瞎,只能连蒙带猜,随意指了一个洞口,道:
      “这里。”
      仇心柳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看着江云指着向下的树洞,撅了噘嘴,心中暗想:这木头也不知道是瞎猜的还是提前查好了,竟然被他说中了。不过,上面的树洞也有不少宝贝,可不能错过了。
      其实仇心柳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派四海分舵的下属查探了赤血巨木的具体消息,并且拿到了内部地图,因此每一条路怎么走,每一个树洞怎么钻,如何才能上到树顶,并且召唤出窃脂,她都了然于胸。她一路上故意装傻,藏着不说,无非是想看看解星恨这位新宠杀手,到底有几斤几两。她方才故意问他走哪条路,本是想等他猜错之后,嘲讽一番,杀一杀他方才出手如电,一剑封喉的威风。谁曾想江云随口胡诌,竟然猜对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天眷顾吧。
      仇心柳气不过,虽然明知道直接进下面的树洞,就能顺藤摸瓜,直捣黄龙,但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跟着江云进去,显得自己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她之前研究过地图,知道这赤血巨木分为上下两层,各通向一片树顶。上层就是从上面的树洞钻进去,而下层的起点则是下面的树洞。下层树洞通往窃脂的老巢,而上层树洞则指向巡逻首领居住的树屋。因此,上层树洞沿途有不少宝贝,都是那些朝廷命官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奇珍异宝,藏在这些凹凸不平,脉络惊奇的树洞里。仇心柳除了精于炼药,还擅长鉴定,无论是古董奇珍,还是奇门遁甲,在她眼里,都能一一分辨出来路。旁人看到的或许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甚至如同垃圾般的物什,但经过她品鉴之后,往往能在沙子里发现黄金,在一堆破铜烂铁里找到珍宝。如今好不容易来到赤血巨木,怎能不顺手牵羊,捎两件好东西回去?
      而且,不让你这根木头瞧一瞧本小姐的厉害,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敌厉害了呢!
      仇心柳在心里暗自盘算,非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让解星恨这个只会杀人的冷血木头,也见识见识她的威风。因此,她突然放软了声音,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对江云道:
      “那个,我们都没有地图,还是谨慎些好,一层层找吧?先到上面的树洞看看,没有的话,再下来如何?”
      江云听仇心柳这口气,比起之前的发号施令,唯我独尊,显然跟换了个人似的,眉头一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唇角微微上翘,看上去干净无害,甚至有些楚楚动人的模样,却实在让人不忍拒绝。更何况,江云也不过是瞎猜,他并无十足的把握,直接往下走,就能找到窃脂。因此,仇心柳既然有此提议,何不顺水推舟,免得两人太不对付,毕竟一路同行,目的一致,能够团结友爱一些,总比到处树敌强。
      “嗯。”
      仇心柳见江云答应了,高兴得直拍手,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往上方的洞穴探去。江云见她时而欢欣雀跃,时而又雷霆大怒,仿佛片刻安静也没有,永远也猜不出她的情绪,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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