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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洛长宁强压下激荡的心绪,将手中的药品都置于旁边,自己动手剥掉谢之凛的衣物。从他们第二次见面起他就已经看过男人赤裸着上身的模样,却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这样,明明男人身上都是伤,他却依旧在这具□□面前有了反应。好在他半跪在马车里的姿势让他的反应显得并不明显,洛长宁甩了甩头,将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都驱逐出去,专心致志地给谢之凛的伤口逐一清创。
      古代世界的医学水平着实有限,伤口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这边消毒的方式只有烈酒,反而会对伤口造成二次刺激。这次洛长宁选择的是碘伏,虽然颜色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至少没那么痛。
      “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有天过来的时候,落点在骠骑将军帐。”
      “哪天?”
      “不记得,反正那时候你应该在昏迷。”洛长宁手上动作不停。“他们两个收到了来自丞相的密函,要求……”
      谢之凛有些不自然地侧身,让伤口暴露得更全面。“要求在战场中除掉我?再伪装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你已经知道了?”
      男人微微摇头。“不难猜测。”
      “但是因为你救了将军一命,所以将军否决了密函的提议。”他将外用抗生素涂在谢之凛的伤口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最后选择宰了传信的信使,假装并没有收到过丞相的密函。”
      谢之凛低笑:“我救骠骑将军可不是为了这个。蒋从武师从蒋如山,要知道蒋如山可是蓝国的开国将军,当年五哥和蒋从武同为一师之徒情同手足,我虽未与他朝向,五哥却在闲暇时分指点过我一招半式,也算是半师之恩。不提他们。此时军师当以回朝,定会在朝堂之上提及朕刺杀丁零可汗拔野古一事,我需早做打算。”
      洛长宁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谢之凛的节奏,他茫然地问:“什么打算?”
      “换做是你,原本你想除掉的人反而除掉了你身边人的心头大患,你会怎么做?”
      “……我可能短时间内都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杀他了。”
      “没错。”谢之凛点头。“若是我猜得没错……南宫老贼大概会反其道而行之……准备借我杀人。”
      谢之凛的身体在用上现代药物后迅速转好,不再日夜处于半梦半醒的昏迷状态,原本为了照顾皇上的身体而刻意放慢的行军速度也终于逐步恢复从前。回皇宫那日是周一,洛长宁刻意翘了一整天的课,从上午就腻在谢之凛身边,只见城内张灯结彩,众百姓夹道欢呼,御林军整齐划一建立通路,防止狂热的百姓冲撞了皇上的路。
      “传轿辇——”
      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在外传话,而谢之凛一抖袍袖,脸上凭空做出几分不耐神色,掀帘下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阳光刺眼无比,洛长宁眯了眯眼睛,也就只是耽误了这几秒钟的时间,等他跳下车的时候之间外面乌央乌央跪了满地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外,只有他一个人尚且保持直立。被众人朝拜的眩晕感袭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洛长宁也险些双腿发软,他这才终于有了点‘谢之凛是皇上’的实感。
      “——当今圣上御驾亲征,以身犯险,终使丁零可汗拔野古人头落地……”
      南宫弘也是跪在下面的一员,唯一的区别是丞相正将谢之凛此番御驾亲征的功绩说予所有人听。洛长宁说着‘我去下面看看’离开了谢之凛身边,穿梭在人群之中,然后惊诧地看到跪在下面的百姓在真情实感地哭泣。
      他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在几个月之前从未切身体会过战争,就算谢之凛曾经为他讲过伽国人与丁零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他的理解也仅仅浮于表面。直到现在他依旧能感觉到设计杀害拔野古而出现的愧疚之心,但当他在百姓之中穿梭的时候,这种愧疚感却突兀地开始减轻。
      也许我真的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也说不定。洛长宁这样想着,重新回到谢之凛身边,伽国皇上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
      “看到什么了?”
      “那边的几位大娘在哭泣,手里拎着篮子的大娘家里的三个女儿都在被丁零人糟蹋后选择自尽,而她的朋友的儿子则是被绑在丁零人的四匹战马上车裂而死。跪在御林军身后最前排的那些人多半都是老弱病残的孤家寡人,家里总有直系亲属死于丁零人之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
      谢之凛在山呼万岁的喝彩声中孤零零地踏入舆轿,经由御林军开路,官道顺畅无阻,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赞赏一片,百姓的欢呼声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在舆轿之外,而谢之凛坐在万众瞩目的最中心,遮着轿帘,只有洛长宁敏锐地感受到男人现在并不开心。
      “怎么了?”他用手背碰了碰谢之凛的膝盖。“你在想什么?”
      谢之凛这才回神。“在想南宫老贼的计划。这太过顺利了吗,百姓对于我只是受南宫丞相操控的傀儡皇帝并不知情,大臣们却相当清楚每日早朝时‘皇上身体抱恙’的真正含义,但今日……今日丞相将朕推至台前,朕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宫内同宫外一样,亦是张灯结彩,宫人四处穿梭忙碌,一天见到的侍仆比洛长宁在此之前见过的所有侍仆加起来还多,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偌大皇宫原来并不是冷冷清清,能在这深宫中混下来的俱是人精,知道谁才是这伽国真正的一国之主,更知道谁才是一国之主的新欢。谢之凛被请进正殿龙椅接受臣子朝拜,而洛长宁对男人做了个我去外面逛逛的手势,离开了这场古代的假面交际会。
      “那南宫大小姐还真是好福气,前日里见了还在愁眉苦脸,眼见着皇上刺杀丁零可汗,得了丞相的宠,南宫婉见谁都笑成朵花儿呢。”
      洛长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说话这位宫女要表达的意思,大脑迟了半拍才将那脆生生的女声了解透彻,他猛地闯入浣衣局,站在两位宫女面前。
      “姐姐说的是呢,皇上大婚在即,和南宫家又是亲上加亲,还不知是谁得了利呢。”
      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城内城外张灯结彩,怪不得南宫老贼喜笑颜开,洛长宁在皇宫内四处奔波,他不需要走门,单靠穿墙绕过了小半个皇室庭院,四处都喜气洋洋地挂满了红色,他甚至还在某个房间内看到一整套华丽精致的凤冠霞帔。
      “……这皇上也真是心急,才将将应了婚讯两个月,这便要成婚了,好在妹妹手巧……”
      “……绣娘新教的鸳鸯戏水锦绣团圆图……”
      “……这钗儿上满是金珠银缀……”
      “……三十六坛女儿红……”
      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洛长宁的耳朵,他站立不稳,踉跄着跪倒于青石条板,他还记得谢之凛的吻,记得谢之凛温热的舌尖,而现在,它即将全部属于另外一个他素未谋面的人。他用力捂住双耳心神剧震,眼前景象几度重叠。古代,现代,古代,现代,他能看得到乱糟糟的课桌,也能嗅得到缺少雾霾的清新空气,他差点再次迷失于古代与现代世界之间的夹缝里。这次没有药物加持,他很清醒,让他迷失的不是外力,而只是他自己。
      “洛长宁,洛长宁你还好吧?”
      他勉强睁开眼,身上像刚水里捞出来般布满冷汗,好在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知道自己是谁,也记得自己身处哪里。
      程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在他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你爸爸,你还记得吗?”
      “滚。”他没好气的回了程橙一句。“叫我什么事?”
      “不是我啦,是江郎,他在后门那里等你半天了,你手机也一直在震,结果你看都没看一眼。”程橙对后门处努了努嘴。
      他顺着程橙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江郎背后背着个超大的双肩背包,怀里抱着个文件夹,在认真地低头按手机。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江郎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文件夹。
      “学长!您是来找我的吗?”他忙奔到教室后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发呆,没注意到您过来。”
      “文件夹里是玕大的招生简章。”江郎勉强忍住个哈欠。“我刚回国,正好机场到玕大路过你们学校,就想着给你送点资料再走。哦对了,还有这个。”
      江郎将文件夹塞到洛长宁的怀里,勉强拆下背上厚重的双肩包,从里面摸出盒满是外文巧克力递给他。“这个给你和程橙分着吃。以及几天前时光教授有给我发消息,说你这边……嗯,碰到了点小麻烦。”
      大概是因人多口杂的原因,江郎没把话说得十分明确,他明白江郎的意思,也看得到对方眼中真切的关心。
      “就算没有……白盒子里的东西,我也能……成功,只是有些不太稳定。”洛长宁含糊地答。“谢谢你的提醒,学长,我我最近确实有些过于……沉迷,我会努力收心。”
      我会努力将那些不该放在即将大婚的、谢之凛身上的心思统统收回心底,将他们永远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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