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终未已将缠在剑身上的发丝扯下,看一眼段池,转身,攀墙入内,留下句;”那我自己去玩了。”
      一个穿着粗劣夜行衣的矮子,怀里抱着团成一团的包袱,低头笑嘻嘻地从某间屋内躬身出来,无所察觉地将包袱往身后一甩,反身关门之际,终未已上前,直接按住了对方左肩。
      矮子愣了一下,反身,顺势右拳出击。
      终未已左手用夜雨剑将拳挥开,右手绕着矮子的左臂,抓住手腕嘎嘣一拧,趁着矮子疼痛失神,朝着胸膛便是一脚,直将对手飞出一丈距离。矮子被踹得两眼发黑,一口污血直接就仰着头吐出来了。
      终未已缓步上前,俯视着在地上扭作一团的矮子,用脚踢了踢,问:“哪里来的耗子?”
      矮子抬起脖子,朝着终未已呸血沫,怒道;“鬼敲门,你他娘丧心病吧!阴魂不散的。”
      终未已笑,转身走了几步,掀起衣角,往石凳上一坐,冻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生生忍下了,扭曲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阴魂不散?季家你能来,我不能来?”
      矮子捂着胸口站起来,踉踉跄跄坐到终未已对面,隔着石桌,怒瞪对方,道;“前有桃源君子,后有梁上师爷,你他娘不闹他们,偏偏和老子一年遇七回,还不是阴魂不散?”
      终未已捏起石桌上的落叶,铜钱大小,半绿半黄,脉络之前还有星星点点的黑斑,在月光下,通体裹了一层墨色,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把已经朽坏了的玄铁飞镖。
      “今夜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我考虑放你一马。”
      钱耗子眼神躲闪,思虑半晌,才一拍大腿,道;“死就死吧!我原在朝歌城躲仇敌,结果无意在荒郊撞见十九渊的喽啰聚集,一路跟着到的这,心想他们打闹起来,自己能捞笔横财,就摸进来了。”
      “江湖规矩多,希望你不是个例外。”
      困在三指之间的落叶,叶尖正好旋到中指指尖,终未已一掷,落叶便划过钱耗子膝盖处的皮肉,削下一片布料,稳稳钉在了青石砖上。钱耗子猛地向后仰,摔倒在地,等捂着鼻梁抬头看时,原先在的人就不见了。
      钱耗子撑着地,站起来,嘴里谩骂道:“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呸!”
      终未已踩着枝桠,飞过屋檐,来到几座假山围拢着的空地,环视一周,确定无人后,便使劲揉了揉屁股,嫌弃道:“怎么那么凉?早知道就不坐了,冻死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
      悠悠扬扬的笛音,沉重而哀伤,凄厉又决绝,如染血的白绫,似折断的丹蔻,是生前最后一声悔痛,也是一世的不甘恨意。
      可曾闻,飞蛾扑火,血染红柱,如此声;不曾云,春闺望远,心弦猝断,是此声;可曾闻,不思其反,淇水滚岸,如此声;不曾云,西陵风雨,山水结心,是此声。
      终未已边听边皱紧眉头,循着笛声的方向,飞到了一处占地极大的院落,刚悄悄窜上西厢房,趴到正脊后。前后脚的功夫儿,南面就飞来了两个人。
      一轮明月下,一黑一红,轻飘飘地落在南面房屋的正脊上。两人身后是高出房屋的树冠,在风中摇摇晃晃,颇有些青面獠牙,助阵小鬼的意思。
      红衣的个子更高,看身形是个男子,散着齐腰的长发,左眼处戴着镂空的嵌银黑麻面具,双手握着一根黑玉材质似的玉笛,正吹得陶醉。黑衣的是个女子,一头扎着无数小辫的高马尾,发间隐隐藏着诸多银环,面容较之女子略显刚毅,一双上斜眼,眼圈泛青,身后背着一把大砍刀。
      “吹得比段城的埙还难听,也是个人才。”终未已摇着头,刚在心里找茬完,就听见那黑衣女子发话。
      “新娘子到了,夫家的人呢?”
      终未已抠着下巴,摸到了下颔新冒出来的胡茬儿,心里暗道:“不是吧?这让我上哪儿找刮胡刀去?”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突然就想起了夜雨剑,眼睛扫视一圈,忽然就记起了那玩意儿好像被自己丢了。
      “怎么?季家这是想悔亲吗?”
      黑衣女子的声音硬是借着自身内力,传到了五里之外,把离着不远的终未已振得耳朵疼。
      终未已双手捂着耳朵,心里建议:“既然躲着不出来,那就放把火。”
      无数红色布匹,抛向中天月,如疯长的藤曼,笼罩着轻柔的流光,而后垂落,层层压下,顺着瓦槽扭动,滚下屋檐,将南屋整个掩埋。
      一个个蒙面红衣,借着这红梯,飞上南屋屋檐,人影交互,四散而行,以一男一女为中心,呈弦月形排布。
      刀剑盈了寒光,锋锐无比,衬得被衣料包裹的人形更加诡异,加上红衣与黑夜的交杂糅合,泛出浓浓的墨绿色,远远望去,好似在烈烈晚风中,树了几排青鬼。
      “季家竟真如此窝囊?莫不是要我一把火将这季府祖宅烧了,才肯现身?”
      “唉,鲁祭祀何必如此急躁,这新娘子,季家怕不是等了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咱们再等等,总归会出来的。”
      红衣男子将拦在鲁祭祀身前的左手收回,右手收玉笛到身后,一脸玩味地冲着死寂的庭院,用内力发声道:“不急,不急,等上几个时辰也是使得的,夫家莫要着急。”
      终未已撑着脑袋,轻轻地伸展着抽筋的右手,一脸哀愁。心想道:“几个时辰?那天都亮了。”
      一声巨响,东房屋门碎成了残渣,余波顺着龟裂的墙体,向外突突着砖砾碎石,浓尘四起。
      一把金钺,从喷溅未散的尘烟中冲出,直向红衣男子面门而去,紧接着,一个身穿金纹黑底的中年男子踏空而随,一掌直对鲁祭祀。
      红衣男子侧身,踩着步子,沿着正脊似箭后退,随手抓过一人,抛至身前,右手将玉笛横于面前。怎奈金钺凌空疾速太过锋锐,隔空,生生将挡祸的拦腰斩飞,溅出血肉,两滴血珠正巧滴在了红衣男子阴恻恻的脸上。
      鲁祭祀在侧身躲过男子一掌后,转身,抽刀横劈,乘男子躲闪之际,施展轻功,退到了弦月形包围圈后,用砍刀刀面拍了两个小的上去送死。
      男子双掌呈鹰爪状,卡中了两个小的的脖子,嘎嘣一拧,丢骨头一样儿,扔下了屋顶。
      一众红衣小的反应过来,群攻上去,奈何近不了男子身,只能白白消耗人数,下饺子一样,血水尸身骨碌骨碌滚进了皎洁笼月的庭院。
      终未已换了右手撑脸,伸展着抽筋的左手,心里疑惑,脸上也写着不解。
      “这就打起来了?这故事我可就听了个开头,真扫兴!”
      终未已刚支起胳膊肘,要撑起上半身,突然想起自己还在被攻击范围内,赶忙俯下身,轻轻松了一口气。“我去,差点玩完,这家伙的,可怎么下去啊?”终未已扭头,朝身后望,离着屋檐还有一段距离。
      “总不能倒退着爬吧?就那动静,还不如直接施展轻功溜呢!”
      终未已悄咪咪抬头,发现红衣男子与那什么鲁祭祀两个人,居然站在东厢房上看热闹。视线再一转,好家伙,那个金纹黑底的,杀红了眼,金钺舞得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一顿乱闪,照出无数狰狞面目。
      染了无数鲜血的红色布匹,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南房屋,乍看之下,犹如盖着丹红绮罗的醉卧玉人。久视之,恍惚觉得,那分明是刷了朱漆的灵柩。等睁眼再看,好家伙,红雨下,好大一座坟。
      “这得死了上百号人吧?”终未已看着檐下堆叠的尸身,手点着,一个一个地数。掩在层层血污残骸之下的本就难数,再加上时不时滚落的,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越数越乱,数着数着,终未已都快忘了一二三是个什么玩意了。
      “不是,究竟是带了多少人啊?”
      终未已瞧着南房屋后不断飞出的红衣蒙面,再看看东厢房上悠闲自在的两位,觉得分外荒唐。心头百般滋味,难以言语。
      突然头痛发作,发根之下,头皮忽胀忽缩,像虫卵蠕动,向外撕扯着头皮,又向内,狠狠地扎进天灵盖,挤压之下,头颅中血肉黏稠,哀戚作响。
      终未已按着太阳穴,险些叫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左手虎口,血腥味尝了一嘴,饶是如此,亦不敢再多动弹。
      在等待的过程中,闷闷的坠地声,锐器相交声,凌空破帛穿皮声,各色惨叫声,还有那直透七魂六魄的滴点声,与颅内的哀戚之音共鸣,冲击着五脏六腑,终未已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谁?”
      “去他娘的!”
      终未已满口鲜血垂在唇边来不及擦,一掌拍向身下,接着反作用力起身,脚尖一点,霎时间,飞出了一丈远,途中蹬向屋旁树干,侧身翻,躲过身后袭来的玉笛,落地,勉强稳住身形,循着一处阴暗角落,就狂奔而去。
      肠胃翻滚,等终未已横冲直撞,左拐右拐,逼得自己都认不清方向时,才靠着一棵粗梧桐停下,从五脏六腑深处呕出一摊血来。
      “亲娘啊,绝了,得亏没人追上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