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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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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你敢诈我?!”九尾狐一声娇叱,刷地出手,便有一只沾满了毒液的铁手套脱手闪电般地向楚青背心飞去。
危急中,两道黑影一闪,楚青随即被一个温暖的身躯紧紧地护在怀里,顺势转了一圈,退到安全的地方。
她惶然抬首,便对上丈夫那双同样带着惊惶的眼眸,两人皆是又惊又喜,又急又惶,同时上上下下打量对方,并脱口而出:“你可有伤着?哪里不对?感觉可好??”
顿了一顿,展昭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你当真没事?”
楚青摇摇头:“你也没事?”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扭头,便看见楚瑜面对着九尾狐,张开双臂,直挺挺地护在两人身前。
一瞬间,楚青只觉一股寒气当头凉到脚,直扑了上去:“楚瑜!!!!!!!!!!!!!!”
展昭也一跃而上,却见小舅子只是全身绷紧了呆站着,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有些缓过气来,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看姐姐,再看看姐夫,诧异地问道:“我没事?”
“你没事?”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楚瑜摇摇头,三人一起转过头来看九尾狐,却见她立在远处,脸色铁青,全身绷得紧紧地瞪着楚瑜脚下。
三人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便目瞪口呆地发现那铁皮手套落在地上,尖锐的指尖却插在了一团什么物件儿之上。正是此物替他们挡下了这只铁皮手套。
白玉堂走上前,神情古怪地盯着那滚落在地、粘满了泥土以致看不出样子的东西,良久才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
过了一阵,楚瑜方叹道:“是烤鸡。”
“烤鸡?”
“还是头啃了一半的烤鸡,”楚青喃喃自语,“这野鸡烤得真差劲!不够入味,火候也拿不好。”
“这烤鸡忒难吃!”随着一声咕哝,一个人影落在他们跟前,愤愤抱怨道,“老毒头还说是他的拿手菜!难吃!回头定要青丫头与我烤上十头八头补补。”
“师父!”楚青楚瑜齐声道。
老人正是平常老人,护着徒弟,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九尾狐:“媚丫头,你如此执迷不悟,怎对得起你师父十多年辛苦养育?”
“休要再与我提他!!”九尾狐嘶声叫道,“若不是他,我又怎会有今日?!”
“你有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平常老人怒喝,“但凡你行事能多为他人着想,又岂会有今日?!”
“为他人着想?”九尾狐冷笑,“谁又肯替我着想?!毒莫愁吗?!可他是如何对我?!”
“我只知道,这几年来世上都只有沙千里对我好。其他人都怕我的毒又贪恋我的美貌,嘴上叫嚣要杀了我,暗地里却甘花大钱去买最毒最狠的药。是,他卑劣无耻,无恶不作,可他对我是真好,闯荡江湖这几年,若无他精心打点,细致照料,我哪里能活得这般逍遥自在?不论你们怎么说,这都是我有生以来最快活的日子!”九尾狐想起那时候情境,不免温柔一笑,却有泪水颤动着流下来,“几年来,我费尽心力才终于让沙千里的身体的一恢复,可与他才做了一月不到的夫妻,你们又将他给杀了!!我能不恨么?能不恨么????”
说到最后一句,撕心裂肺令众人心头一惊。
九尾狐却倏然紧盯着楚青,恨恨道:“可是楚青,我最恨的那人是你!!!”
“我做了毒莫愁十几年的徒弟,尽得他真传。而你呢?你当老常头的徒弟才不过五年。可为什么到头来你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真后悔方才没有杀了你!!”
楚青靠在丈夫怀中,不知为何只觉得头有些晕,却还是喘着气定定地看着她,冷然道:“我跟你不同,从小到大,日子再苦再艰难,我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可你却从不知道这些,就连在最后关头,你想杀的人到底是谁都分不清!”
九尾狐愣住了。
展昭感觉到了妻子的虚弱,将她搂紧了一些,对九尾狐冷然道:“青儿不像你,她天性善良,凡事周到且为人多方着想。可你呢?迄今为止你手上犯了几条人命数得清么?你又何时将他人的性命当做命?”
“你口口声声说世人欠你贪你,何曾扪心自问,你又为世人做了什么?!”
九尾狐冷笑:“我要为他们做什么?我好好地活着,活得心甘情愿痛快淋漓便好,还要为他们做什么?!谁让我活得不痛快,谁就该死!!”
她从小到大都只与毒莫愁相处,但毒莫愁却从不曾教她这些做人的道理,只是一味娇宠于她,凡事予取予求,任劳任怨。所以她也从不知道知恩图报,却反而认为别人为她付出为她做事是理所应当的,及至吃了大亏也不知回头,却怪说是别人亏欠了她。
平常老人摇首叹道:“老毒头,我当初就说你这般娇宠徒弟,定会将她宠坏了。你却不信,而今听她说出这话,可还有话说?”
过了一阵,毒莫愁从暗处转了出来,缓缓走到平常老人身边,神色复杂地望着徒弟,欲言又止,过了一阵才道:“媚儿,是师父害了你……”
九尾狐冷笑不答。
此时开封府的庭院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将九尾狐团团包围,严阵以待。
包拯凛然道:“九尾狐,你为一己之私,戕害人命,滥杀无辜,而今可有话说?”
九尾狐冷笑:“那又如何?你还想能送我上铡刀?!”她从怀中掏出一粒鸡蛋大的黑珠牢牢握在手中,冷然笑道:“这是一枚黑煞珍珠,是老毒头教给我的。只消它落地炸开,内中毒气便会立刻蔓延,到那时,就算有老毒头帮忙,就算你楚青楚瑜把身上的血都流尽了,也救不回几个人!!”
众人闻言一阵惶然,面面相觑。
蒋平怒道:“这珍珠炸开了,你也逃不了!!”
九尾狐冷冷一笑:“我今日来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九尾狐!你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包拯怒喝。
九尾狐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事到如今,我还悟什么呢?能有这么多人与我陪葬,我胡媚娘死而无憾!!”言罢便要将那黑煞珍珠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危急中,平常老人忽然飞起一脚将那烤鸡连着铁皮手套向九尾狐飞踢而去。许是用力过猛,竟将烤鸡与铁皮手套踢分了开来。
那半只烤鸡砰地一声闷响,正撞在九尾狐的腕子上。九尾狐只觉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撞,手中的黑煞珍珠登时脱手飞落,却好巧不巧,堪堪落进了地上半只烤鸡的肚子里,在那里滴溜溜转了几圈,却未曾炸开。
而九尾狐听得头顶一阵金属哗哗声响,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正好被凌空而落的铁皮手套,一下刺入了颈窝。
霎时间,血花飞溅。
这铁皮手套的指尖都是历经打磨,又沾满了九尾狐四处收集而来的蛇毒,所伤位置又是在颈窝,可想而知,这等情况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了。
毒莫愁怔怔地看着徒弟睁着茫然的双眼,向他蹒跚地走了两步,求助般地伸出手来,便仿佛回到胡媚娘小时候刚学走路的情形,也是这般蹒跚几步,向他求助般地伸出手来,玉雪可爱的脸蛋红扑扑的,既兴奋又害怕,嘴里咯咯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
那时候,因为没能及时扶住她,还害她跌了一个大跟头,哭了好久……
“媚儿……”毒莫愁禁不住就走上前,接住了徒弟倒下的身躯,坐在地上,紧紧地搂住她,老泪纵横。
一时间,满院皆恻然。
平常老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烤鸡肚子里的黑煞珍珠掏出来放进怀里,回头问道:“你们可曾伤着了?”
三人齐齐摇首。
展昭却看着妻子,担忧道:“你当真无事?你不是……”
“那是骗你的啦!”楚青自然知道丈夫在说什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叹道,“我那时候怕你老想着舍身成仁,所以才认了下来。我若有了身子,自己能不知道么?”
楚瑜对姐姐这段话没听全,只听到那“我有了身子”,便吃惊道:“姐你怀孕了?”
“胡说!”楚青皱眉,“前天在宫里,李太医还刚给我把脉,要真有了,他能不说?”
平常老人听到此,眉头一皱,忽然翻起徒弟的手腕把脉,却正好看见她腕子上那横亘蝴蝶而过的一道血痕,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楚青忙将手腕收回来,勉强笑道:“没事师父,已经没事了。”
平常老人只知道两个徒弟入宫给太后压制毒性,却并不知道以血侍太后的事情,而今一见这等情形自然大惊,便怒喝道:“说清楚!!”
老常头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一旦真的发怒起来那也是很吓人的,楚青被师父这一吼吓了一跳,只得低下头,将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其中内容,连旁人听了都不免惊心,望着楚青楚瑜的神色,又自然多了几分惊讶敬佩。
展昭头一次亲耳听到妻子讲述此事,一时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一时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她。
“你这痴儿啊!”平常老人叹道,拉起她另一边手腕一面把脉一面数落,“亏了还有个太医给你开方子补……”
他才说了一半,忽然咿了一声,惊讶地看了楚青一眼,再次把了把脉,过了一阵才神色凝重地对楚青道:“青儿,你真的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