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61、第 61 章

　　这一次萨比尔成功地接管了扎希德的部队，几天下来基地里一片平静，同往常一样部分人忙着绑架的事。自从他们被赶出了巴尔米拉古城，他们的经济来源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们不能像以前一样明目张胆地横征暴敛，更不能控制住石油的买卖，局势的失利让国际上的捐赠和援助也少了不少。他们沦落到像土匪一样暗地里进行烧杀打砸的境地。就在所有人安享于平静之时，首领传达了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
　　首领召集了里达和萨比尔，说道：“上级对我们的处境十分的失望，我们两度被政府军打败，潜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作为，他让我们谋划一次有力的进攻，否则就撤退，离开巴尔米拉。”
　　“为什么要撤退？就让我们与政府军拼了。”萨比尔说道。
　　“没有人愿意撤退，因为那样我们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不再是你们的首领，你们也不再是长官，我们只会被当作败军处理。”首领说道。
　　“但如果我们战败当如何？”里达说道。
　　“这正是我近来忧虑的问题，如果战败，我们将更加狼狈。”首领说道，“等事情到了不可扭转的局面，为求自保我们还是会撤离。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聚敛更多的财富，也许这将是我们谈判的最后资本。”
　　巴尔米拉到处都是废墟与穷人，即使将这座城市榨干也未必能满足他们的胃口。里达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以为的安乐日子就要破灭了，他不知道离开这里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更不知道艾玛丽是否会继续安全。去一个自己无法掌握的地方让里达心中忐忑不安，其实不止里达，所有人都是如此。无可奈何之下里达再次选择了逃离，这一次应该是他最后的选择，他感觉到自己没有了动摇的余地。
　　得知消息后里达主动找到了文人，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虽然看到了里达的决心文人表现得十分高兴，但此时他给不出实际的建议。他知道如果里达和艾玛丽不能逃离，里达也不会帮助他和斯拉吉。他们倒可以溜出去，但里达不会放心让艾玛丽一个人留在基地，他没有信心可以把她救出去。文人考虑过劝里达投降政府，请政府军出面解救艾玛丽和人质，但里达深知自己的罪行，他不会答应走这条冒险之路，并且政府军一旦袭击失败，基地定会乘机撤退，艾玛丽和人质都会面临被处决的危险。现在文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削弱基地的力量，让里达放下这种种的顾虑，但在此之前文人需要摆脱萨比尔的控制，因为他感觉到是时候与他划清界线了，他们之间终将你死我活。
　　到最后他们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即便时间不多了，他们依然乐观地等待奇迹的出现，因为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信念。首领此时正在为撤离的事而犹豫，他将注意放在了绑架之上，但这也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正如文人所期望的，里达很轻易地将文人和斯拉吉从萨比尔手里要了过来，萨比尔此时兵多将广并不在意少两个人。他们假意忙于绑架，此时文人随时都有机会进出基地的大门，虽然依旧没有自由，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成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就在首领犹豫之际，舍利夫得到他们撤军的消息。对于反对派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没有了这支军队，在巴尔米拉将没有人能与政府军继续抗衡。在全国范围内他们都在极力地发展对抗的力量，这一点他们与恐怖分子倒是挺像，只是不想世界过于太平。在这片混乱的国土上各方势力都犯有罪过，但目前而言只有政府军有望终结这场灾难，所以它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别人最大的敌人。
　　舍利夫给首领打了一个电话，一开口便满是怨言。他抱怨上次行动华而不实，并没有给敌人带来实质性的打击，他指责首领不应该对他敷衍了事。他知道现在的指责已无济于事，他只是想为接下来的要求寻找一个理由。他告诉首领现在城中对恐怖主义一片恐慌，人人自危，城中的军队已被打散分派到各个重要的地方，军营中只留下了不到一半的军力。他要求首领集中力量夺下政府军军营，作为交换条件他愿意支付一笔现金资助。
　　这可是一条重要的情报，如果一举成功这将大大地巩固他们在巴尔米拉的地位，到时他们不仅不用撤离，也许组织还会派兵支援，壮大他们的力量。撤退的消息可谓是让他们穷途末路了，一个小小的诱惑便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首领立即召集了里达和萨比尔，征求他们的意见。里达向来是反战的一个，但想到自己的出逃计划，他倒是希望能与政府军一战，只是他不想把自己表现得太积极，这种事让萨比尔去做就好。
　　“既然情形对我们如此有利，我们当把握机会就此一搏。”萨比尔说道。
　　“但如果失败了，我们可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所谓树倒猢狲散，那时反对派可未必还能把我们当作朋友，没人能救我们。”里达故作担忧地说道。
　　“你太消极了，里达。我们可不需要与谁做朋友，只要胜利了我们便拥有了一切，难道你想永远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地里偷生吗？”萨比尔说道。
　　里达已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萨比尔如此激进就让他去打这场仗吧，最好带着他的人全军覆没。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首领说道：“我会向舍利夫要一份政府军的分布图，计划好了我们就出兵。”
　　当文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似乎所有事都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幸运有时候不会告诉你它的到来，这需要一个人努力坚持并善于把握时机，只有执着追求的人才会努力去发现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可能性。文人告诫自己在更为关键的时候，更要细心留意身边的变化。他让里达时刻提高警惕，这次的行动目的是要消灭萨比尔，至少要让基地元气大伤。里达还一心期望当基地变得松懈后便带上艾玛丽远走高飞，然而文人却并不对此抱以多大希望。即便是萨比尔全军覆没，首领手中的亲兵却不会受一丝的影响。基地的门哨一向由首领的亲兵把守着，曾经偶尔会由扎希德派人看守，但扎希德死后首领似乎对基地的安全更加重视了。也许里达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首领的完全信任吧，毕竟里达的心本不在此。在这种情况下想把艾玛丽带出去是断然不可能的，文人只寄希望于自己逃出去引来政府军剿灭这里，他把与恐怖主义斗争到底视作自己的义务与责任。他知道迟早要说服里达这一点，但愿当事情进展到那时，他能看清局势。
　　舍利夫很快提供了一份兵力分布图，图中显示城中还有500士兵，但有300驻扎在各个要地，仅200留守于军营之中。首领对此次行动很是乐观，他命萨比尔带着他所有的人马攻打军营，让里达带一小部分人在通往军营的路上伏击援兵。他期望在消灭军营后对城中的残余力量逐一清理。
　　首领很高兴地认为政府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把自己的力量布置得那么分散，不是因为愚蠢便是因为狂妄，认为不会再有人与他为敌。当一个人极力地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时，诱惑是他最大的思维障碍，这会让他显得不那么高明。首领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他认为如果没有了自己的地位，那这支军队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出于自己狭隘的私心，他愿意孤注一掷。
　　同首领一样，舍利夫也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与其看着这支部队撤离，去别的地方发展壮大，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实现自己最后的价值，与政府军做最终的较量。不管是政府军还是反对派，在战争的最后终会得到一个和平的结果，唯独恐怖主义会是永远的敌人，当它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需要继续让其存在下去。城中的兵力并不止500人，并且也没有被分散，仅一支巡逻队在外巡游，此次舍利夫希望诱导一次决战，让他们都受到真正的伤害。
　　文人很满意这次的任务安排，萨比尔带去的可谓是基地的家底，他只要和里达在途中消极抵抗，放走回营的援军，萨比尔就会腹背受敌难以全身而退。现在所有人都在围绕这个阴谋做着自己的美梦，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结果时，文人似乎快人一步地看清了结局。首领此次的敌人并不是政府军，而是他们自己。他要通过战争来赢得上级的认可，就像一个失宠的孩子通过犯错来引起大人的注意。恐怖主义并不是一个为爱而战的组织，他们比任何人更不珍惜生命，为了利益死几个人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文人看到他们贸然地行动，似乎便看到了自己的胜利，他从来不相信舍利夫会在意他们的成败，因为有他们不停地战斗就够了。
　　文人感觉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得逞了，这一切只是大势所趋，他觉得现在有必要告诉里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以里达优柔谨慎的性格，他的思想存在着很大的惰性，至于是否能成功说服他，文人只能碰一碰运气。他私下找到里达，说道：“里达长官，我们正面临着一次巨大的机遇，并且只会有这一次，因此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想说战后逃跑的事？如果情形真如想象中那么好，我会如了你的愿的。”里达说道。
　　“不，我相信你并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不会有一个完美的机会让我们坐享其成的。艾玛丽和基地的势力一直都是你的顾虑，但现在基地即将穷途末路，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文人说道。
　　“那艾玛丽呢？”里达问道。
　　“我们不能指望靠我们个人的力量去打垮一个军队，我们得投靠政府军，只有他们才能剿灭这里，救出艾玛丽她们还有人质。”文人说道。
　　里达听后十分愤怒，他觉得自己被文人给算计了，因为投靠政府军他只有死路一条。
　　文人急忙解释道：“我们不会让你落入政府之手的，我和斯拉吉去联系政府，而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救出艾玛丽你们便远走高飞吧。”
　　“政府为何会听你的？你能保证救出艾玛丽？”里达问道。
　　“我曾经是一名记者，他们知道我，我想他们会听我的。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如果我们不去做些什么，一切都只会是妄想。艾玛丽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们很早就在谋划这个计谋。”文人说道。
　　和文人预期的一样，里达并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个建议，但他需要让里达提前知道这件事，他会让艾玛丽去说服他。文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事情会百分之百的顺利，但他知道凡是都是靠努力争取来的。来到这里他便对命运彻底失望，他只寄希望于自己内心的那份坚持。
　　“请你再仔细地考虑一下吧，我们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文人说道。
　　出征在即，文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他把事情告诉了艾玛丽并让她去劝说里达。此时成功的喜悦在他们心中不断地高涨，艾玛丽庆幸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即使伴随着危险也阻止不了她对成功的渴望。在这件事上她和文人向来是意见一致的，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里达最大的顾虑，由她出面劝说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她为另一个想法而负有些许的愧疚，那便是在政府军攻破这里之时也是里达被捕之日。她和文人都没有公开说起过这件事，但这却是不言而喻的，里达理应受到应得的惩罚。
　　然而此时艾玛丽要用最美丽的爱情和最幸福的憧憬去诱惑里达，让他彻底放弃对恐怖主义的幻想。里达内心的摇摆不定只是来自对未知的恐惧，艾玛丽在他耳边像讲述一个故事一样讲述着他们未来幸福的生活，那是一幅幅十分清晰的画面，似乎就像浮现在眼前一样唾手可得。里达放下自己的顾虑静静地听着艾玛丽的讲述，他什么也不去想，那些顾虑，那些怀疑此时就像晴空中的一片乌云让人觉得碍眼。曾经里达下定决心要过幸福的生活，但在每一次犹豫不决时并没有一幅画面能吸引他坚定地向前，一直以来他渴望的都是一件自己并不清楚的事。此时艾玛丽将幸福向他一一道来，一个美丽的谎言却照亮了他真实的内心。也许是诱惑，也许是追求，里达逐渐想要为这样的生活付出点什么，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所缺失并渴望的部分。看着这个外表强悍，但内心柔弱的男人，艾玛丽不禁泛起了一丝的同情。如果在寻常人的世界他应该过得十分幸福，因为在他内心有着最为柔软的地方，但现实将它完全扭曲，失去了本来的色彩。
　　要说服一个人，就要给他最想要的。每天和里达在一起，艾玛丽比里达自己还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因此她很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现在对文人而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