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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糖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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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点,方绪捏着鼻子灌了一大杯据胡叶说疗效超好的感冒药,被苦了一脸。
胡叶拿着新买的绘本,目光不离地对着她念经:“良药苦口利于病,行成于思毁于随,恋爱中的自我,尤其重要,一旦迷失,再苦的药,也是无可救药……”
方绪抄起椅子上的抱枕,砸到胡叶的脸上:“什么乱七八糟。”
胡叶蹙起眉,一脸认真地竖起兰花指:“这位施主,贫僧教你的可是本教不传世的十四字箴言,你怎么心不诚呢?”
“出家人不打诳语,忌沉迷酒色。”方绪同样的痛心疾首,“这位道姑朋友,赶紧把你手机加密相册里的3667张小黄图给删了。”
说着,方绪从胡叶衣柜顶摸出那罐藏了很久的啤酒,锁进了自己柜子,然后在胡叶“你这个逆子”的目光中,关上了寝室的门。
徐让站在A大的校门外等了十来分钟,就看见人影小跑着过来,米色打底衫加一件白色外套,同色系的妮子半身裙,白色的长袜还露出一节小腿。
他的格子围巾被方绪系了个紧,口罩遮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猫眼,很快站到了他面前。
“怎么穿这么多?”虽说已是深秋冬初,但也不至于穿成这样。
“你不是让我多穿点吗?”方绪气息不稳,绒绒的碎发在头顶摇晃。
徐让失笑:“那也不是这个穿法……”
他伸手去解方绪的围巾,带着微凉的指尖不小心扫在她的颈侧和锁骨,让方绪的睫毛轻颤,她眨了眨眼睛,闷闷地开口:“我有点感冒了。”
下一秒,徐让又把解出来的围巾系了回去,结结实实挡了方绪半边脸:“那还是系着吧。”
“我吃过药了……”方绪不大乐意地抬了抬自己的头,“现在去哪?”
徐让从口袋里拿出电影票,递到方绪面前:“科幻片,喜欢吗?”
方绪看了一眼名字,是最近特别火的电影,上映第一天票房就破了亿,她一直想看的,于是点了点头。
到电影院之后,徐让说是去买可乐爆米花,可回来的时候,只拿了一杯热牛奶,递过来时,还很自然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手都是冷的。”
方绪接过来,把杯子捂了个实。
电影是3D的,方绪接过工作人员的眼镜,却看到徐让领了个眼镜夹片,方绪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特别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徐让发现了,挑眉问道:“看什么?”
方绪一脸镇定地转回去,才问:“今天怎么戴眼镜了?”
无边框的透明眼镜,显得他气质温润儒雅了不少,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高三学习太认真,近视了。”
“你高三到底是怎么学习才考上医科大的?”方绪很是好奇,毕竟从二本院校直接飞升985可不容易……
徐让坐下后靠了过来,对她勾了勾手指,等她靠近了,才一本正经地轻声说:“为了你啊……”
方绪吓了一跳,忙缩了回去,心跳蓦然快了几分。
类似于昨晚的怦然心动,重现眼前,方绪慌乱得不知所措,但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不是挂断电话、退出房间就可以切断的,方绪看着近在咫尺的侧影,几乎方寸大乱。
电影开场的声音一下子传遍整个影厅,徐让发现她还在走神,把牛奶递到她手边,低声说:“认真看。”
方绪听话地转了回去。
不愧是首映就破亿的电影,特效惊艳,他们的位置选得好,一张一弛的动态视觉吸引着人的感官,方绪的思绪乱了一会儿,就被电影情节带走了。
徐让歪着头看电影,目光落到了的方绪身上。
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的侧颜,荧荧的白光落到她脸上,把睫毛都照得根根分明,每一寸的弧度都像是画笔描摹,琥珀色的瞳仁,微翘的眼尾入鬓,她呼吸清浅,被莹白笼罩的面容像是溪泉中缀着的玻璃,碎出好看的光影。
他看着她,同样的侧脸和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清晰重叠,同样是光的剪影,却是不一样的鲜活。
徐让看得出神,忽然肩膀一沉——方绪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巨大的投影屏上,炫酷的飞艇和城市辉光,生死时速间每一次碰撞都触目惊心,但这绚丽的喧嚣并没有影响渴睡人眼。
方绪轻轻靠在徐让的肩上,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小半被勾勒出恬静的轮廓,徐让垂下眼,默了片刻,抬手,轻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两个多小时的影片很快结束了,屏幕渐暗时,能感觉到人流走过,灯光渐次亮,方绪挣开眼,还没缓过神来,入目就是徐让的大手,替她挡住了灯光。
徐让肩膀轻了,便问:“醒了?”
方绪猛然坐了起来,眨了好几下眼睛,脸上有点热,那是臊的:“……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不是电影不好看,应该是因为你吃了感冒药。”
方绪羞愤,说好约人家看电影的,结果才看了不到一会就睡着了,她哭诉无门,只好发消息骂胡叶。
那小姑娘神神叨叨的,又给她发了十四字箴言:良药苦口利于病,行成于思毁于随。
为了表示歉意,方绪出了电影院后,一个劲地邀请徐让去咖啡馆,说是要请他喝咖啡。
两人坐在玻璃窗的前面,外面灯火阑珊,车水马龙。
方绪推着热可可,碰了碰徐让的杯子:“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拿回来之后,又碰了一下:“也谢谢你帮我解围。”
“谢什么……”徐让掀了眼帘看她,“又不是你的问题。”
方绪捂着白瓷杯,忽然想解释:“那个人叫韩文志,是我高中的同桌,我们班男女生刚好是单数……开学前我奶奶过世了,我来得晚,跟他成了同桌。”
“他性格挺怪的,跟谁都不对付,我算是班里勉强能跟他说得上话的。”方绪的指尖摩梭这杯壁,“后来小姚来了,我就有了新同桌,基本上不跟他接触,他,我不知道他喜欢我……快毕业的时候听说一点,但功课太忙也没放在心上,三年过去……”
方绪的话还没说完,徐让忽然凑了过来。
方绪下意识后退,一下子碰到了墙上,气息不稳:“怎……怎么了?”
徐让一脸不满意:“你高中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
那一刻,方绪以为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时哑然:“我……”
方绪愣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顺着他的话说:“是啊,碰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就小姚……”
徐让看着她,不大高兴,又说:“还好初中的时候遇到了我。”
方绪侧了侧头,被他逗笑,捧着热可可一下子递到他眼低,雾气一下子拢了上来,染花了镜片:“你自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
徐让挑了眉,忽然攥了她的手,低头抿了一口她的杯子,热可可甜得发腻:“已经晚期了,改不了了,你将就一下?”
方绪不敢笑了。
“他喜欢你,你不放在心上,那我呢?”
方绪的呼吸又陷入了停滞,心跳如鼓响在耳边,这是徐让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跟她说喜欢,之前的感觉,可以装作感受不到、听不懂,但这次呢?
方绪给不了答复,偏头想要躲,徐让却逼得更近,她只能低着头,抱歉又内疚:“我……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维持一段亲密的关系。
而且她害怕得到了又失去,那太痛苦了,每一段深夜的辗转反侧里,都是不敢愈合的伤口……
徐让忽然捧起她的脸,很认真地说:“是我喜欢你,你不用紧张。”
方绪垂了眼睑,不知是被徐让的手心烫的,还是被咖啡蒸的,竟染上了一抹湿意,她悄声说:“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