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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加州梦想
      鸡蛋,在平底锅里绽放出完美的金色花。通过盛满牛奶的玻璃杯,整个世界看来都那么干净平和。刚烤完的吐司芳香四溢。
      一边听着音乐。好个安宁的早上,这是一顿十分理想的早餐,即使是对一个不平凡的阴阳师而言。
      谁会相信我曾经根本不知道蛋炒饭该先炒蛋,还是该先炒饭。可是就算我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我伸出援手指引过很多迷途的亡灵和生魂。
      我听的音乐有些嘈杂,但是我很喜欢。
      妈妈爸爸乐队的加州梦想。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ay.(阴云天黄叶地)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我在冬日街头漫步)
      I’d be safe and warm, if I was in L.A.(要是我在洛杉矶,我会安全而温暖)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这样一个冬日的加州梦想)
      Stopped into a church, I passed along the way.(我独自行路,走进一个教堂)
      Well,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I’d pretend to pray.(好的,我跪下假装祈祷)
      You know the preacher is like a god.(你知道牧师是神的分身)
      He knows I’m gonna stay.(他知道我将会留下)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这样一个冬日的加州梦想)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ay. (阴云天黄叶地)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 (我在冬日街头漫步)
      If I didn’t tell her, I could leave today.(如果不是因为告诉了她,我今天就可以离开)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这样一个冬日的加州梦想)

      第一次听见这歌是在一部香港影片中,看得人云里雾里的《重庆森林》。
      在文艺片和商业片之间成功游走的导演,太意识流的手法,整部片子有股说不出的沉闷压抑。唯一的亮色便是那个头发理的很极端的女孩子,偷跑进心爱的人家中,为他打理家务。哼着这首歌的愉悦神情,还有流转的大眼睛里泄露出的无限俏皮可爱的女儿心事,让我想起了某人。
      是的,曾经,我也很幸福,有人包办了一切,只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俱往矣,现在我一个人住,没有了最心爱的姐姐,也没有了他。
      就像台风过境,一切一切,在一瞬间完全毁灭,那么猛烈而突然地消失,绝决地不留一点余地,不肯给我,也不肯给他自己。非要将人逼得你死我活,这本来也未可厚非。谁叫他就是个以暗杀为生的阴阳师。
      算来与我也是同行,是啊,我也是阴阳师,却是为了悲天悯人。人道是,同行是冤家,可是不是又有人说感情路上不是冤家不聚头吗,怎么事到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影相吊,独自在路上?
      我只有工作了,是的,工作第一,尤其在这个每年都有很多人死于过劳死的国家。但是就算是工作,都让我时时刻刻想起他,那人当年多少次暗暗出手相助,最后自己亲手将我伤得体无完肤,所用的还不是一样的术法,只是不知他彼时心境是不是不同?
      太多过往,太多温情,恩怨纠缠,欲罢不能。
      为伊人消得人憔悴,刻骨相思知不知?
      那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又怎会天涯一去无消息?
      算了,算了,多情却被无情恼。平白无故想起这些孽债旧帐做什么?酒足饭饱后,当然该开工了,在柔软舒适的毛衣上披了件白色风衣。
      新的安魂曲即将开始。
      我的目的地恰好就是教堂。

      外面,愁云淡淡雨潇潇,种种恼人天气,这样乍暖还寒时候,温柔只能心中虚构。
      这个岛国实在太多雨了,一个阴雨绵绵的梅雨季节还不够本,连冬日都那么多愁善感。替人垂泪吗?这方天空也未免太多情。难道忘记了天若有情天亦老,多情自古空余恨?
      而且真正的伤心人,决不流泪。
      酒入愁肠才能化作相思泪,肠若已痛断,他们就只流血了。
      加州现在应该有明媚的阳光吧,或许我真的应该考虑搬到海的那一边。离开东京这座奢华的现代巴比伦,离开他远一些,抛弃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头上的乌云是不是就会消散,还是我的天空会更加阴霾?
      反正我想要离开这触犯神怒的邪恶都市,去那座天使之城。
      Los Angeles,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就是众天使啊。
      I’d be safe and warm, if I was in L.A.
      I have a dream,听上去真是很美。
      虽然残酷如那个人在露出杀机之前,也很诗意地说过人类还没有坚强到可以不依靠“梦想”而生存。
      但生活和梦想根本是两回事。

      教堂,不祥的气息笼罩,钟声无缘无故地响起。
      在这样阴郁天气,分外凄楚荒凉。
      这可是传说中的丧钟?如果是的话,它又为谁而鸣?
      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坐在教堂顶高而尖锐十字架上。
      精致而美丽的面容,一袭飘逸白纱,随风轻轻飘荡,远远看来简直像神圣不可侵犯的精灵,但是表情狰狞。
      她就是最近闹得这里鸡犬不宁的幽魂,虽然的确是倩女。
      “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我微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自己都那么困惑的皇昴流。你不是已经开始讨厌东京了吗?你想脱离这座城市,逃避一切问题。我知道你的弱点,你以为你很强吗?”她冷冷地笑,那无暇的白色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化为虚无。
      我仿佛身在幻境中,一切却又那么清晰。
      我看见了一个人,很美丽的人。
      好熟悉啊,那样的笑意盈盈,神采飞扬,是我深爱的人,我相依为命的双胞胎姐姐。
      “北都!”心突然尖锐地疼痛起来,护身的咒语念漏了一句。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感情依然不可遏止。
      “很难过吧,还有呢。”我的对手还是笑。
      可是那是另一种样子的笑,很温和的,彬彬有礼的。
      是那个人啊,更剧烈的疼痛在我心里翻江倒海,我的结界出现了破绽,我的嘴角泛起血丝。
      我无法再强撑下去。
      就要输了,可是并不是输给不相干的陌生人,只是输给那个人。
      我一直都输给他。
      可是,姐姐,在你离开我之后,我就已经发誓,只有那个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我不能够就这样死在这里。
      我和那个人之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了结。
      强打起精神。集中起我所谓与生俱来的灵力,一举击破。
      “恶灵退却吧!”
      “不愧是皇家掌门人,厉害,您赢了。”她凄然微笑,从十字架上纵身越下。白衣在风中舒展,如一朵怒放的昙花,美丽但是即将消逝。
      “小心啊。”我用灵力护住她。
      “他没有来。我们大喜的日子他没有来。我一直等啊等,他还是没有来。我在雨中淋得生病了,我昏过去了,我生气了。”她倚在我怀里,这样怯生生的声音,一点点娇弱,一点点无助,“所以那以后,我让所有在这里举行婚礼的新娘都昏睡,我只是想让男孩子也尝尝等待的滋味。”
      “不,他在那里。”我微笑着向她指出一直等在一边一脸焦急担忧的年轻人。
      她的怨念太深,蒙住了她自己的眼睛。没有看见她最想看见的人。
      “美智子,真的是你吗?对不起那一天我出了车祸。我……”很英俊的年轻人,手上还打着石膏。
      “太郎!”她也是情真意切。
      “没有用的,他是普通人,听不见生魂说话,快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去吧。”
      “谢谢你。”她对我嫣然一笑,曼妙身影就消失在我眼前。
      “没什么。我是收了钱而做这件工作的,所以更要认真地把这件工作做好。”
      “她已经没事了。你也快点回去准备你们的婚礼吧。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你。”他也不肯多做停留。
      我微笑看他离去。
      这样不是很好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同心自比金石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可是是否所有的重逢可以那么喜悦?
      怕只怕,相见真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Stopped into a church, I passed along the way.
      Well,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I’d pretend to pray.
      如歌中所唱,我跪在神的面前。
      我其实没有什么要像神乞求。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问问我的姐姐,我应该搬到加州吗?
      但是如果她还在我身边,我又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我看见教堂的壁画,是圣母哀悼基督。
      圣母慈爱的眼睛里闪烁着悲伤的光芒。
      而她怀中已经僵冷的基督的遗体却还带着一丝笑意。
      到底是基督的微笑,还是圣母的泪光,让我们相信神灵的万能?
      我已经失神。
      突然脚步声,渐渐走近。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以为是我的客人。
      “是的,我回来了,好久不见,非常想念。昴流君还是那么可爱啊。”非常平常的问候,悦耳的声音,沉稳而不露一丝情绪。
      可是听在我的耳中简直如晴天霹雳。
      “神啊……”神啊,只是再多一点时间。
      我当然知道来者何人,我只是不知道他来意为何。
      更加没有与他面对面的准备。
      虽然我一直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我是个懦夫,我不敢抬头。
      “你知道的神帮不了你,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庄严肃穆的教堂里向神哀求,未免太失礼了吧。”
      他递给我一方手巾。
      柔软的棉布,洁白,干净而清冷的气息,却带着些许余温,是典型的他的风格。
      我低头看那手巾的纹路,横也丝来竖也丝。
      可是他的心思,我完全没有头绪。
      “被人欺负了吗?这也难怪,对敌人全不设防的小笨蛋。”
      他在我身边跪下,很虔诚的样子,但是说得那样讽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保护,更没有人欺负。”我擦干嘴角残存的血迹,终于有了可以正视他的勇气。
      他依然英俊得无与伦比,冷傲得无人可及。
      一身黑色风衣,上好的料子,简单而优美的剪裁,很合体,很衬他的气质。
      肩头上斑斑点点的湿意,更是有股说不出的帅气。
      看来他没有带雨伞。
      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来去。
      他还是他,我却已经不是我自己。
      “长大了,很好,那么可以开始了吗,请问?”
      “当然可以。” 我点头,我难道有选择吗,就算你问得如此谦恭有礼。
      我将手巾小心地折好,收入怀中,然后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的动作熟稔而优美。
      mild seven,我知道这也是他钟爱的牌子。
      以前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我面前抽烟,不知道是当年他对小孩子的绅士风度,还是他一贯的讳莫如深?
      “小孩子,不应该抽烟。”他轻轻摇摇头,语气虽平淡,不赞成的意思却很明显。
      “我说过我已经成年。”没有赌气的意思,甚至不是抗议。我只是陈述事实。
      轻弹一下烟灰,看它们缓缓落下,仿佛时间的灰烬。
      “已经成年,翅膀长硬了,真伤脑筋。可是吸烟有害健康,总是常识吧,这都不知道的话,北都姐姐可是要伤心的。”
      是责备吗,为什么语气依然那样温柔,不由得叫人困惑起来。
      着也许就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止要你的命,更要你的心。
      “身为老烟枪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说我。”可是我已经不是昔日的懵懂少年,已经能够镇定自若,甚至还可以反击。
      而且北都也已经不在了。
      我现在孤家寡人,饭没人煮,烟无人劝,死也无人管。
      “你在学我样,可是你有我那样强吗?”他微笑着,像只是在询问天气似的轻松。
      但是他已经出手,而且毫不留情。
      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够痴痴地看着他。
      才燃了一小半的烟,从我指间无力地滑落。
      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吗?
      我依然是个白痴,本来就无情,要他怎么留情?
      为什么这样,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想象。
      关于爱实在我了解得太少,所以一旦深陷了就在劫难逃。而那一场爱恋实在是有些残酷味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樱花开。
      樱花的幻境,就是我死亡的背景吗?隐隐约约淡淡的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创造的死亡还真是缤纷绮丽。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时,其实我已经被迷住了吧。
      我不能动,也许我只是不想动。刚才好不容易打倒了幻影,是超越了自己,但是我每一个回合依然输给他。
      “你还是不还手吗?再这样下去,昴流,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北都了。”
      “我……”如果一定要和这个人动手,我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你真的太善良了,你的善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这点到现在依然是不容置疑。”他的语气很奇怪,不知道是叹息,还是可惜,还有一点点讽刺。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在逃避。”其实每个人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自己。虽然有的人会说,是为了别人,其实也不过是看见别人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快乐而自己也快乐。
      这原来就是他的理论,是他在为了我挡了一刀而失去他的右眼后安慰我所说。
      “嘘!”他用他的食指抵上我的唇,让我安静。“你从小就有一颗美丽的心,那么美丽的心,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
      我看着他不语。
      我的爱因他而生,他的手摸不出我的心疼。我只能够感到他指尖的冰凉。
      我还有什么好说?
      眼泪没有声音。
      “你的眼睛总是那么干净,即使已经蒙上孤寂的阴影,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看透人世的伤心?我还记得你的表情,在我们赌约揭晓的最终时刻,你像现在一样在哭。你是那样无辜的好小孩,你的每一滴眼泪都让很多人感动吧,可是我依然没有感觉。再见了,我最‘喜欢’的皇昴流。”他还是微笑,语调缠绵,他的手也旖旎而下,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扼住我的呼吸,这样掐死我的温柔。
      我也艰难地微笑着。看着他斯文的金边眼镜下,两只眼睛微妙的颜色差异。
      左眼是纯粹的漆黑,右眼却是带着冷光的死寂。
      他的右眼原是为了救我所伤,我无以为报,只好把我的命还给他。
      一切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吗?在这个享受着步向毁灭的城市。
      加州,SAYONALA,我心中残留的梦。那里阳光明媚,连空气中都有着甜橙的芬芳。我理想的天堂。
      可是,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我姐姐最甜蜜明艳的笑颜。再也不需要那个赝品。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不再生存。
      很好,很好。
      可是为什么事与愿违?
      我感觉到一股热血喷到我脸上,慌忙地睁开眼睛。
      “阿星!”我惊叫着抱住他慢慢倒下的颀长身躯。
      “这是北都独有的法术,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了你的将来。”他在我怀里吐字艰难。
      “北都,阿星……”我依然无话可说,只有无语凝咽。
      我好象永远慢大家一拍,我是个后知后觉的白痴,活该得不到幸福。可是难道聪明如你还不明白,对我,你可以尽情伤害,只要你不离开。为什么,这样,还是不可以,我那么信仰神。神还是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们不是才刚刚重逢吗?
      我的泪落在他脸上,自他眼角下斜斜滑过。
      仿佛他也在为我哭泣。
      “我……你……”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上天太吝啬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只有香如故。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输赢又何妨?
      憎相会,爱别离,相见再无期。

      “你的身上还留着别人留给你的伤口,那个人希望这份礼物可以消除他留下的伤害。”宅急便的工作人员
      很惊恐。
      我接过了礼物,终于明白他的畏惧。
      谁负责运送这样的礼物,都会害怕的。
      可是他需要生存。所以不得不送。
      这年头,谁都很不容易啊。
      活下去实在是很艰巨的事情。
      就像我,一个人如果没有人照顾,就得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不然这日子可要怎么怎么过下去?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学着自己坚强起来。在这个残缺而险恶的成人世界,我以为我已经很坚强,可以过一种平静的日子。
      可是我一看到这份礼物,我就知道我还差得远啊。
      我做不到笑看风云淡。
      那是一只眼睛,很好看的一只眼睛,深不见底的漆黑,黑得像一个人最机密的心事。
      平时无论谁看见都会被它迷住的,如果它还长在原来主人那张冷峻的脸上的话。
      可是现在那就是孤零零的一只眼睛。
      装在水晶瓶里。
      还附着一张精美的信笺,可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只有大片盛开到极至的樱花,微风掠过樱吹雪。
      看似云淡风清,红笺无字,已经说尽平生意,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清风不识字,何止无故乱翻书,我的风衣也被吹得倾斜成美丽的角度。
      多情的,不是我,是风。
      信笺从我手中滑落,随风而去。
      瓶子落下,碎了,无法挽回的支离破碎。
      这也许就是天意。
      叫我何处说惶恐,何处叹零丁?
      寂寥多少恨,谁知别有深情?
      只好点燃一支香烟,看那幽幽的烟圈,缓缓扩散,思念静静蔓延。

      我只能将所有思念都留在这里。
      两手空空坐飞机,机场里许多深情表达,相爱的人们迫不及待地表演着山盟海誓。
      不管白天黑夜,热情地相拥,仿佛只要彼此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不会发生。
      这样的人生真美好,大家都信仰爱。
      却没有半个吻是留给我吧。
      飞离地面三万多英尺,我要去的地方叫做什么名字?
      我已经对什么都不复记忆。
      我就要到海的另外一边,那个和东京遥遥相望的城市。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何事最断肠?几多惆怅,情绪在天涯。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底下那一片蔚蓝实在太过美丽,我不忍再看。
      海也许就是神的眼泪吧。神把古往今来使用无法释怀的心事,都化作了潮汐的悲泣,只是不知道大海能否带走他的哀愁?
      我实在很疲倦,飞得越远,我越想念。
      我闭上了眼睛。
      可是寂寞还是来袭。
      “我今天就放过你……”
      “对不起,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年幼的孩子,如此茫然,是谁是谁,如此扰乱我的梦魂?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为什么那样难言的心痛?
      突然惊醒过来,春光一去如流电,所有的少年往事,如一阵薄荷风过,辛辣的芳香,已经散入风中,了无痕迹,再也无处可以寻觅。
      就算望尽天涯路,就算众里寻他千百度。
      只好惆怅旧欢如梦里。
      就算为伊销得人憔悴,梦长君不知。
      轻轻别过头去,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泪流满面,看见机舱外传说中著名的橘色加州阳光。
      美国梦真的已经近在咫尺。
      可是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唯一谁的人?
      在这样一个冬日,我即将到达洛杉矶,我真的会又温暖又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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