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胎》草木泽

7、凶杀

　　静默之中，张楚岚突然埋头于手：“我就知道，他这是找我算账来了！”

　　他声音带点崩溃，仿佛压抑许久。王也一看有情况，便拍拍张楚岚的肩膀，沉声道：“老张，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

　　张楚岚用力深呼吸几次，停了好一会，才慢慢把手放下，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这事说来话长，算是我们公司机密，你们一定帮我保密。”

　　哪都通？王也皱眉。

　　张楚岚情绪还是很低落：“公司要保密是因为事关公司声誉……假期里，公司曾发生过两起命案。

　　“第一起命案发生前，我们公司正举办了一次小聚餐，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

　　“那之后我们各自回去了，可是第二天有一哥们儿没来上班，也没请假。到了中午别人去找他才发现……他死在车里了。

　　王也看了看张楚岚脸色，才道：“可是喝多了酒，没有水，待在车里不开门窗，夏日闷热——这很像乐极生悲的意外啊。”虽然这位异人的身体素质未免堪忧。

　　“不错。”张楚岚道，“他没有任何伤口，检查结果出来也说是意外，就像老王你说的那样。

　　“这事，说来因为是公司组织的聚会导致他醉酒，所以公司把它压下去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认为是他杀，就是去找他的那个人。”

　　当天下午那个人便休假了。大家以为他受了惊吓，也没在意，但他上午分的快递出了错，张楚岚给他去电话确认，谈完了工作，那人却突然告诉了张楚岚，他怀疑那个同事的死另有蹊跷，并约张楚岚面谈。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张灵玉不解道。

　　“我一开始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他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吧？我们三个，说起来关系还很好的，以前曾经一起完成过几次委托，是过命的交情了，也许他比较放心我。毕竟当时我们区域的两个负责人恰好都不在本地，他要见面详谈，确实只能找我。”张楚岚说着，叹了口气，不甘道：“只是可惜，我还不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

　　张楚岚急匆匆赶去那人住的地方。小区建在繁华地带，沿街一溜饭店商铺。正值下午饭点，下班高峰，张楚岚挤得头昏脑涨，在楼道门口差点撞到人。虽然当时是夏天，但楼道内仍阴凉阴凉的。风过时，带着外面混乱的气息，夹带着一丝血腥。张楚岚不由微微侧目。但这种环境里有些杀鸡宰鱼的行为也不罕见，他并未多想，举步上了楼。

　　旧小区没有电梯，楼道寂静阴暗，只有张楚岚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外面的阳光惨淡地照进来，强度被削弱大半。在黯淡的光下，张楚岚的影子随着他上楼的动作由长变短再变长，像是楼道内唯一的生动。

　　快要到门口，还在楼梯上，张楚岚便发现门竟是微敞的。他一愣，以为是对方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开门迎接。他嘴里说着“这么客气啊”，脚步不停地来到了门口，打算开门。

　　……踢到了什么东西。

　　门虚掩着，有阴影投下来，似乎有人站在旁边，但里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门里静悄悄的，那东西碰到门又反弹回来，撞着张楚岚的脚。

　　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瞬间浑身发冷寒毛倒竖。手还扶在门上，他僵硬地慢慢低头，整个人被笼在那片阴影里。

　　——是一颗人头。嘴微微张着，仿佛开口欲语。

　　张楚岚一个哆嗦，手下不稳推开了门。只听“噗”的一声，一个黑影倒了下去，溅了他一脸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血。

　　倒下去的是一具无头尸体。原本尸体还凝固在开门的姿势，门一动，尸体无处借力，倒在了血泊中……

　　王也暗暗心惊。

　　所惊其一，凶手实在够狠。照描述，他恐怕是在被害人开门的那一瞬间便下了死手，以至于头身分离后，一边在门内而一边在门外，身子甚至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实在是干净利落。所惊其二，凶手为什么要杀人？兴许便与对方要告诉张楚岚的事情有关系。只怕是张楚岚险些撞的那个人便是凶手吧？若他是为了灭口，那么即将被告知一些事情的张楚岚便是侥幸逃过一劫。与凶手擦肩而过，不可谓不惊险。

　　“凶手是你差点撞到的人？陈艾？”张灵玉问道。

　　“我撞到的人的确是陈艾，但至于是不是凶手……”张楚岚摇头，“那是个旧小区，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我虽报了警，可至今无法定罪。

　　“陈艾拒不承认。而就在审讯时他突然晕倒。之后，便再也没醒过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晕倒，医院也始终没有查出原因来。我想……也许是因为他气急攻心，也许他本来并不是凶手，但是我却一直指责他，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是我……”张楚岚说不下去了，看神情又自责又崩溃。张灵玉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低喝道：“张楚岚，你冷静！这不是你的错，走胎是一个人的命数。”

　　在此前王也一直觉得陈艾不过是个神秘又倒霉的大学生，但若张楚岚所言不虚，那此人极可能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这让他忍不住想，兴许陈艾本不必遭此一劫，但因作恶太多，损了福报，方才导致走胎。

　　王也把这关于因果的想法说了，张楚岚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见他情绪稳定了，王也咋舌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倒是伪装的好。”

　　难怪张楚岚一开始就有“是那个自杀学生的鬼魂来找我麻烦”这种想法，王也本还觉得荒诞，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我不是怕你们乱想嘛。”张楚岚讷讷道。

　　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问：“说起来，我还没问过，老王你怎么知道要来这的？”

　　当初王也把自己算到和查到的情况告诉张灵玉，张灵玉并未细问消息的来源，而张楚岚当时压根不在，是王也与张灵玉商量来医院时他才听到的。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医院，一直没什么机会详说。

　　王也半真半假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梦里他边爬边学狐狸叫，一直爬到教室，然后被人扔下去了。我觉得蹊跷。所以想来医院问问他的医生。”

　　张楚岚脸色微变，眨眨眼：“老王你当我傻？”

　　“真的，不信你问灵玉真人，我们道士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王也一派诚挚之色。

　　张灵玉看了王也一眼，不置可否。道士修炼，体悟天道开启灵根，练己练性，确实会比一般人更灵性，但也没强到这地步。不过他信王也总不会害人，这么说应当是有自己苦衷，且替他遮掩。

　　“喔。”张楚岚闻言倒是不疑有他，只是有点惊讶，“你也是道士啊？王道长？瞒了这么久啊。谁给你托的梦？”

　　“哪里哪里，哪有人给我托梦，大概是那天听你们怪谈被影响了，晚上就做了个预知梦。”王也半真半假地说着，心里却是一动。

　　托梦？

　　王也正觉得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但是突然一个娇俏带媚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走胎？灵玉？你在这儿做什么？”

　　张灵玉脸色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