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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四年(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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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间隙,制片人找周絮喝茶,事故调查结果出炉,这篇就这么揭过去了,成不。
负责威亚的新人兄弟睡眠不足,一时失了手。
人际关系、银行流水查了一个遍,并无可疑之处。
至于赔偿事宜,自有两边的老板拍板、法务财务对接。
剧组自查的同时,工作室那边也没闲着,曹蔚宁请来公安大学的老师,说眼前的材料是看不出疑点的,但有一条,犯错的武行遭开除,别的剧组也不敢用,此人形同失业,若他心中有鬼,定会做点什么。
七爷冷笑着,不急不急。
时代在进步,这害人的招数却是了无新意。
人心鬼蜮,概莫如此。
老温近来火气颇大,好端端的大帅哥跟吃了枪药似的。
老神医年事已高不好远游,请师弟出山代劳。
许是山中网络不好,老神医的师弟五日后方赶到片场。这位叶先生一身白衣,身背长剑,到比剧中的神仙还像神仙。剧组人员纷纷围观,副导演真诚建议,要不请高人客串一个?
老温跑来想着寒暄几句,却险些气炸了肺。此人坐在他的房车里,不仅吃光了剧组准备的午餐,连他牺牲睡眠时间给阿絮准备的爱心大餐也没放过,鸡丝松茸汤一滴都没剩。
工作人员掐着表算的,叶先生足足吃了三个小时。
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叶先生见周絮第一面便道“作的一手好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温正要发作,被周絮一把拦住。
叶先生见状勾起一侧的嘴角,“蠢得犹不自知。”
“你活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掐死?”温客行咬着后槽牙。
叶先生举杯喝茶,表情十分欠扁:“我功夫好、医术高。”
周絮一个眼神,安抚住暴走边缘的老温,再转向瞧不出年纪的神医:“叶先生,您吃的这顿有一半是老温做的,他拍完戏再熬夜准备着实不容易,也请您客气些。”
叶先生摸了摸鼻子,“饭,给谁预备的?”
“我。”周絮笑道。
“吃人的嘴短,也罢,我叶白衣还你的人情便是。”神医叹口气,饭果然不能乱吃。“不过我有个要求,每隔五日让姓温的给我做顿好吃的。”
“那阿絮的身体呢?这几日阴雨,右腿疼得厉害,总睡不踏实。老怪物,你倒是先看病呐。饭,我应下了还不成。”
叶先生抬头,望着温客行关切的神情,忽道了句“我年轻时,也是这般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年轻?他多大,有30吗?
周絮想起不着调的老神医,果然是一个师门的。
他们的师父,该是多么的没溜儿。
在杭州录节目的谢迟来探班,行礼如仪的事,彼此寒暄客套几句了事。
谢迟带来公司上上下下的爱心问候,补品塞满28寸行李箱。
喝中药喝出PTSD的周絮忍不住皱眉,送啥补品阿,直接给钱不好么。
七爷的艺人都是前程在望的。导演自然乐得说几句场面话,有机会定要合作一回。
“要是能演顾导的戏,我就偷着乐了。”谢迟点头,言谈举止恰如其分。
自暴自弃的顾导喝着肥宅水:“声线不错,配音圈待过?”
“125工作室,我算编外。后来去美国待了几年,去年回国,有幸签在七爷门下。”
“自古英雄出少年,跟着小七准没错。下部戏定了没?”
低头查看工作室小妹发来的祝福视频,周絮听到此会心的笑了笑。是阿,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初入行时若有这等情商,或能少走许多弯路。
“小朋友,甄如玉医生在家吗?”一个气质温和的男人低头询问眼前的小萝卜头。
隔着防盗门,豆丁大的小男孩仰着头,似是在判断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衍,何人说话?”大病初愈的父亲在卧室问话。
“甄医生,是我阿。”
男人缓缓扬起笑意,一双眼眸却似毒蝎。
温客行猛地睁眼,大口喘气。
“老温,怎么了?”主卧传来拐杖点地的响动。
“阿絮别动,地滑,”老温翻身下床,光脚出次卧,走客厅进主卧。
夜灯照亮卧室一角。
周絮将将起身,又被推了回去。床垫一沉,老温侧躺下,“对不起,吵醒你了。”
“还是噩梦?”周絮歪着身子。
老温“嗯”了几声,“我的记忆好像有缺失。”
“警方有消息了吗?”
“还在调查中,”温客行不敢再有所隐瞒,“我总觉得父母遇害,不只是平白受了牵连,或许还有什么缘由是我不知道的,或是想不起来的。”
“受苦了。”阿絮低声叹息着。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谓共情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老温调整位置,脑袋靠着阿絮的肩窝,“是挺苦的,所以阿絮要对我好一点呐。”
说着说着就歪了。
“怎么好算是好?”
“我想想阿,多吃我做的饭,”声音已是轻不可闻,“一年抽出三个月陪我……”
周絮哭笑不得,这人睡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微微侧身,在某人额头留下一个轻吻。
关灯,睡觉。
这一夜,周絮偶得一梦。
一袭红衣的温客行杀红了眼,劫下囚车将他救出。回到四季山庄,温客行为他挽青丝,问“阿絮,你出狱时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铜镜中的面容模糊不清,阿絮温声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但我知道你一定回来。”
老温抿着嘴角,抬手摘下发间祥云白玉簪,为心上人束簪。
镜中的阿絮,笑着。
再睁眼,身上传来阵阵酥麻,阿絮紧咬贝齿,漏出几声呻/吟。
温大善人撑着双臂,一只手撑在阿絮脸颊旁的床上,另一只贼手上下反复,倒是避开伤着的右腿,体贴得很!
“阿絮做了什么美梦?”
那般羞耻之事,怎能说与某人!
“身上像虾子一样的红,定是场好梦。梦里,可有我?”
阿絮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手指沿着后背一路向上,搭在他的蝴蝶骨上,描摹着那骨的轮廓。
寂静中,是老温的抽吸声。“美人当前,我可不是柳下惠。”
阿絮分得清梦境与现实,却巴不得合二为一。
这个人,一心一意待他,而他,也不曾有过旁的心思。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嗯,挺般配的。
周絮放松着,有生以来第一次毫无防备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耳鬓厮磨时只有那人的低语,近乎哀求:“阿絮,别走,永远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