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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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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璇玑扣向胸口的手瞬间便滞住了,逐渐聚焦的双眼中透露着患得患失的惶恐。
“璇玑……”
微如蚊鸣的再一声呼唤,听在褚璇玑的耳中却如惊雷般震撼,生怕错过什么一般寻声望去,褚璇玑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水。
一身白衣的俊朗男子在满眼水雾的映衬下更显虚无……
褚璇玑狠狠的瞪着酸涩不已的双眼,生怕自己一眨眼那人便会随着积聚的泪水一同坠落、消散了。她飞快的抬起手,迅速的抹了一把眼睛……令她欣喜万分的是,白衣男子并未随泪滴一同消逝,他的身影反而更为清晰……
褚璇玑哭着朝那人飞奔过去,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唤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名字:“司凤,司凤,司凤……”
“啧!”一直搀扶在侧的柳意欢同禹司凤一起被飞奔而来的褚璇玑撞了个趔趄,他略皱着眉头嫌弃道:“我们小凤凰才刚醒就颠儿颠儿的跑来给你治疯病,现在整个人还虚的很,望战神大人您多体谅,悠着点儿……”
“啊!”虽早就习惯了柳意欢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但他的话却令沉醉在喜悦中的褚璇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松开了紧紧搂着禹司凤脖颈的手臂,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攀着禹司凤的肩膀,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今年怎么醒的比之前都早?怎么刚醒就往外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亭奴跟来了没有?”说着还不忘面带责备的看向一旁的腾蛇:“不是跟你说了我去去就回的吗?你怎么还把司凤也领来了!”
“我……”腾蛇无语。
“你还有脸怪别人?他要不把小凤凰折腾过来,你就把自己的心挖给别人了!不过也是,你这样的,没了心可能更让人省心些……”柳意欢道。
“柳大哥!”看着褚璇玑抿着嘴慢慢低下头的委屈样儿,禹司凤心疼的不行:“你少说两句。”
“嘿!你个傻小子还识好歹吗?我这是为谁呀?行!你就惯着吧,迟早她得把天捅个窟窿给你看!”柳意欢气结。
“司凤……”褚璇玑抬眼看向禹司凤:“魂魄都散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女修罗说话间便已哭成了个泪人,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争先恐后的往下掉。
“我家璇玑真是越来越会哭了,这梨花带雨的,叫我好不心疼”禹司凤如葱的手指点着褚璇玑的下颚:“快张开嘴让我瞧瞧,可是偷偷含了亭奴的鲛人泪了,这金豆子掉的,跟不要钱似的。”
“我没有……”褚璇玑被他逗的红了脸。
“傻璇玑,一缕魂魄罢了……况那人都已埋骨一年多了,魂魄早已虚弱不堪,便是全数寻回也不过补得三五载的元气,哪值得你这通折腾。”禹司凤轻抚着褚璇玑的脸颊,满心满眼的都透露着无限的宠溺。
褚璇玑回握住覆于自己面颊的那只微凉的骨节分明的手:“只要能让你少受些苦头,便是一天、一个时辰,也是值得的!”
“可是我不愿意”禹司凤的语气中增添了些许强硬:“褚璇玑,我不愿你为我做任何违心之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我们还在一起,纵使修炼的过程再难……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哎哎哎,我们还在这儿杵着呢,你俩注意点啊”腾蛇抱着膀子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咳咳咳,也是,你俩要温存,我们没意见,但也得注意下场合”柳意欢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这儿确实不太合适,咱们还是赶紧回吧。”
褚璇玑觉得柳大哥说的有点道理,这屋子满是血腥,司凤身子又弱,确实不适宜久留在此。她顺势搀扶着禹司凤的另一只手臂:“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柳意欢和褚璇玑一左一右搀扶着司凤向门外走去。
奈何才走出两步,司凤便觉得脚下一沉。
“九皇叔!九皇叔,您救救母后吧!”
在看到禹司凤这张与萧承煦一般无二的脸时,萧启元是震惊的。但毕竟是自小被细心栽培的少年天子,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便在心中将遇到褚璇玑之后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心中也有了个梗概。他虽清楚面前的这人并不是他的九皇叔,但却更明白只有这人才能救她的母后。
见萧启元满是秽物的双手紧紧的拽着禹司凤的衣摆,褚璇玑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侧身一个抬脚便将大晟的天子踢的老远:“司凤别理他,我们走!”
褚璇玑搀着禹司凤想要继续往外走,但手上却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褚璇玑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向禹司凤:“司凤……可是有些……惦念她了?”说话间复又将头低了下去。
禹司凤看着将头埋低的褚璇玑,直觉得哭笑不得。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战神修罗,这明明就还是少阳山下那个从天而降的愚钝少女,那个虽不甚精明,却将他吃得死死的他的傻姑娘……
禹司凤不轻不重的敲了敲褚璇玑的脑旋儿:“傻璇玑,这世上除你之外,我哪还会惦念别的女子!”
“那你还……”
禹司凤握着褚璇玑的手又紧了紧,示意她稍安勿躁。复又转头看了看萧启元:“陛下乃一国之君,我只是个山野之人,实在受不得您如此,陛下还是起身吧,莫要折了草民的命数。”
禹司凤此言虽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天子的敬意,但面上却无半分谦卑之色。
萧启元略显狼狈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直面禹司凤。这是他第一次得以近距离的将这个传闻中的男人看得真切。面前这人虽纤弱苍白,却笔挺如松。他的心中不免暗自遐想,年轻时的九皇叔应该也是如此的吧,从眉到眼,从鼻梁到嘴角,无一不透露着一种自信的从容,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倚靠他……除了眼角的那滴泪痣,他与九皇叔真的是一般无二。
“我知道你再想什么,但我不是他”禹司凤的语气十分温润,没有萧启元从小就惧怕的严厉;但却也十分疏离,亦无他所熟悉的那种无奈中透露的关爱:“我们虽有些渊源,但自从他再世为人后,我们便是两个不甚相关的人了。故而无论是他的牵挂,还是他的执念,都无我无甚关联。不过……”禹司凤环顾这一室的血腥:“他这一生的孤苦也确是因我而起,如若不是元朗从中作梗,他这一生本应是坦荡无阻的……”
禹司凤看向已然气若游丝的贺兰茗玉:“我这人,向来不愿亏欠于谁,然而他魂魄已散,再无轮回可入,那便了却了他的执念吧。”
禹司凤抬手凭空画符,瞬间便打出了一道咒法。
见禹司凤动用术法,褚璇玑立时便急了。“司凤!”她语待责怪的唤了他一声,后又执手打算输些法术与他,却被禹司凤抬手拒绝了。他冲着褚璇玑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无事,让他不要担心。
与此同时,贺兰茗玉周身金光乍现,晃的萧启元眼冒金星。待他眼前再次恢复清明之时,贺兰茗玉已然悠悠转醒。
“承煦……”在萧启元的搀扶下才将将站稳的贺兰茗玉在看清房中白衣男子的面容后竟异常激动的向其扑去。
然而还未近身,便被禹司凤身旁的褚璇玑档了下来。
“你的萧承煦在那儿呢”褚璇玑没好气儿的朝贺兰茗玉努了努嘴。全然没了之前的修罗气场不说,还一副很是吃味儿的小媳妇模样。
贺兰茗玉闻声转过头,正看见瘫倒在椅子上已然气绝的萧承煦。
她的目光在禹司凤和萧承煦之间往复了几次后,忽的挣脱了萧启元的搀扶奔到了椅子边上,将那具早已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楼入怀中。
痴痴缠缠了二十余年,她又怎能分不清哪个是她午夜梦回才敢依偎的怀抱。况且那眼神……即便那白衣之人与她的少年再怎么相像,可看她的眼神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便是隔阂最深之时,她都未曾在他的眼中捕捉到半分毫无瓜葛的疏离……
“你们的命数虽是因我而变,但若你心志坚定一心向他,即便元朗再如何,也不过都是你们相偎人生中的一点变数而已。故而如此局面,虽令人叹惋,却也怨不得谁。毕竟即便是神明,也难保命数上不会再生出些许变数……既已做过选择,就得全数担下。”
几句话下来,说的腾蛇和柳意欢直挠额……这许多年来,他们大家都道是褚璇玑说话越来越直白,却忘了禹司凤才是从小直白到大的那个。
这不明摆着说人家咎由自取么。人家才刚刚失了挚爱,这人倒好,顶着与人家情郎一般无二的脸,无甚起伏的诉说着人家的过失。用最温润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的话,不愧是离泽宫娇惯着长大的。
禹司凤本是想在离开前将话说清楚,道明自己与萧承煦就如同罗喉计都与褚璇玑一般虽有些牵连但实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让贺兰茗玉断了所有念想心无旁骛的辅佐年轻帝王,当然,更是为了让身旁的小傻子少吃些没边没影的飞醋。
但见贺兰茗玉抱着萧承煦那副痴痴怔怔的样子,禹司凤终究还是动容了。即便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再怎么令人不忿,但终究也算得是个被命运捉弄的苦情之人。
握着褚璇玑的手紧了紧,再开口时,禹司凤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多了些许温度:“斯人已去,追悔无及,人这一生最无用的便是一个悔字。你既已在前半生便做出了顾全大局的选择,那便顾全大局的活过这一世吧……至于这人……”禹司凤看了看贺兰茗玉怀中的萧承煦:“来得及时你选择了放手,如今已然尘埃落定,即便抱得再紧也是无用。凡人的一世也不过区区几十年,更何况太后你儿孙绕膝、家国天下的,想必有空思及他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待你百年之后,一碗孟婆汤下肚,便是再深的情义也都烟消云散了。来世兴许你还会遇到一个让你想要依托的人,重头再过一遭凡世,那时的你,喜怒哀乐都只会因着另一个人,与他之间便也是真正的毫无干系了……”
禹司凤的这番‘宽慰’,听在谁人耳中都是毫不留情的补刀……除了默默点头称是的褚璇玑。
看着面色苍白气虚奄奄,却还强撑着‘开导劝说’贺兰茗玉的大善人禹司凤,和一旁一脸担心崇拜,却对他的话默默赞同的褚璇玑……腾蛇和柳意欢不约而同的翻了翻白眼:这俩人,真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