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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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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你失去某样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时,命运是不会给你任何警告的。
它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看你暗自期待,看你谋划将来,看你像个傻瓜一样忽悲忽喜辗转反侧,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永远地错过了一切走向圆满的可能。
幸运的是,我们对这样恶意的旁观一无所知。
不幸的是,我们终将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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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淹没了他,遮住他的眼睛,堵住他的口鼻,也悄无声息地冻结所有的温度和思维。
德拉科就这样怔怔地站在门口,犹如魂魄出窍,表情僵硬得仿佛他才是那个停止呼吸的人。
被平放在病床上的黑发少年脸色惨白,失了血色的唇却带着一点微淡的笑意,他在陷入长久的沉睡时神态安静到乖巧,看着终于像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小的孩子。
隆巴顿哭得声嘶力竭,才刚苏醒没多久的小天狼星甚至直接因为魔力暴动又晕了过去,所有人看上去都那么难过遗憾,只他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是个玩笑吧?
是个噩梦吧?
是假的吧?
德拉科如同梦游一般脚步飘浮,终于来到了床前,在晕眩中看清了那张脸,他不知所措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推了推那个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少年,“别闹了,快起来——”
触手冰冷。
“这一点也不好玩儿,”他紧紧抓着黑发少年的手臂,似哭似笑地颤声抱怨道,“我要生气了,哈利——”
对我发脾气也好,不搭理我也好,冷淡地称呼我马尔福也好,可你怎么舍得对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马尔福,”忙着安慰好友的格兰杰不忍地指出了事实,“波特他已经去世了。”
她其实,还是挺欣赏那位不大好接近的斯莱特林的。
“你胡说什么呢?!哈利才不会有事!”霍然站起的铂金少年一抖手,魔杖直直地指向了她,“滚出去——”
韦斯莱忙不迭地挡在了他们中间,防备地瞪着他,“马尔福!别拿你的魔杖指着赫敏!”
“那就让那个泥巴种管好她的嘴!”德拉科气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喊道。
“你别太过分了!”韦斯莱几乎一点就炸,“连我都知道波特一年前就中了诅咒,你TM关心过吗?!现在在这儿发疯,早干什么去了?!”
“滚出去!”德拉科眼前一阵发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握着魔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你们都滚啊!”
哈利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肯定是这些格兰芬多太吵了,才不愿意醒的。
他的眼神太过疯狂,似乎随时会念出个阿瓦达的样子,不再想刺|激到他的众人都退出了门外,木门“砰”地一下用力关上了。
“我把他们都赶跑了,”安静下来的病房内,德拉科呆呆地垂下手,坐在了床边,“哈利,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别吓唬我了,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你知道的。”
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恐惧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便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讨好地亲了亲黑发少年的脸。
“我错了,哈利,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不该故意气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啊。”
所有的感觉都在提醒他那个完全无法令人接受的事实,德拉科哆嗦着抱住了床上的人,熟悉的怀抱少了叫人安心的温热和平稳的心跳,冷得像块冰,他的哈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苍白又虚弱的?
他想起他们上学期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哈利咳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他没有再多问一问,再多看他一眼呢?
我们平平无奇的一次擦肩,居然就是永别了吗?
哈利已经离开的事实,这会儿才像一支利箭一般穿透了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承受这样的消息,生生地穿过皮肉骨髓,带出一片鲜血淋漓。
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哈利啊,那样一个人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的时候,他怎么会无知无觉呢?!
一年前吗……
那些时候,他还在责怪哈利任由他留在危险中不管不顾,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理消失柜上;他还对贝拉姨妈的死耿耿于怀,逼着哈利原谅差点害死自己教父的人。
他将哈利推得远远的,对他生命最后那段时光经历过什么,又是怎样的心情,居然一无所知。
他居然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经历那些。
德拉科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你就没想过,我知道了真相之后,该怎么办呢?”
失去了哈利·波特的德拉科·马尔福,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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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我亲手把他交到海格手里的,那时候他还是个那么点大的小团子。”
小天狼星轻轻摩挲着少年凌乱的黑发,黝黑的眼眸像是一对失去了光泽的黑宝石,茫然又灰暗,“他被吓坏了,哭得嗓子都哑了,一直一直朝我伸着手,想要我抱抱他亲亲他——从出生起,我们谁舍得让他那样哭过呢?”
“可我还是扔下他走了,”他垂下眼,唇角无意义地勾了起来,像是个嘲讽的笑,“一心只想着要替詹姆和莉莉报仇,想着要找到彼得,找到那些食死徒,哪怕去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却唯独没有花点时间想想,那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他的父母和教父都离开了,他会被送去哪儿呢?”
莱姆斯张开手臂抱住了他,金褐色的眸子满是悲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觉得,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怎样的天气都能开怀大笑,怎样的艰难黑暗都能熬过去的大脚板了。
“洗清罪名之后,我真的以为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小天狼星挨着他的肩,慢慢闭上了眼,“虽然哈利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但他也没有真的拒绝我们靠近不是吗?我以为我有那个幸运,可以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恋爱结婚,看着他幸福……”
他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沉默了片刻,死气沉沉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暗哑,“我居然还遗憾过他不是一个格兰芬多……我居然从来没有当面告诉过他,不管他在哪个学院,都是我最最骄傲的孩子……我给他所有我以为他会喜欢的东西,居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有多爱他……”
“他知道的,”莱姆斯轻轻拍着他的背脊,颤声说道,“他知道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喃喃道:“我扔下他十几年,他还愿意和我这个不称职的教父回家……可我为什么……又扔下他了呢……让他一个人……”
莱姆斯不知该怎么安慰,得知那个孩子死讯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快要崩溃了,何况是一直试探着靠近,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能哄得哈利喊他一声教父的小天狼星。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傻呆呆守在一旁,似乎眼泪都已经流干了的铂金少年,实在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才能撑下去。
时光能冲淡那些失去的痛苦吗?
或许不能,多年前逝去的好友,至今仍是他们心口无法抹平的伤,一碰就疼。
房间内陷入安静的时候,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了,邓不利多和他身后那位其实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的,被称呼为格林先生的老头一起走了进来。
“我很抱歉。”
老人神色很疲惫,即使为了解除诅咒的事情耗费了不少心血,依然没能阻止那个孩子的离去,以他的年纪和阅历,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这样强烈的挫败与负罪感了。
“如果还有什么方法能够稍稍缓解你们的遗憾,我想,或许可以试试这个。”
在格林德沃不怎么赞同的目光下,邓不利多将一件流水般银亮的斗篷,和一个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石头放在了床边,又将自己的接骨木魔杖按在了最上头。
“至少我们能确定,死亡圣器不只是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