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爱情故事》庭院枇杷

14、共中秋（二）

　　每逢佳节倍思亲，然而容玥唯一的亲人已经香消玉殒，尤其是在这样代表着团圆意义的节日里，更显得她孤家寡人，只能一面羡慕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一面固守自己的寂寞。
　　今晚格外孤单的容玥，莫名的希望令如林能再多陪她一会儿。

　　从果盘里挑出两只最大的橘子，用小刀削去上面的一段皮，又用两只手把底下的一大半轻轻地揉捏着，小心翼翼地从橘皮里掏出一瓤一瓤的橘瓣儿，推到令如林面前。

　　令如林吃着酸甜可口的橘瓣儿，看着容玥用手中的小刀在橘皮上轻柔细致地刻画，不一会儿，两只圆滚滚的长耳兔互相依偎着出现在橘皮上。
　　容玥又用穿着麻线的大针，把那镂了花纹的小橘碗四周相对地穿起来，像一个小筐似的，用一根小竹棍挑着，将一段短短的蜡烛固定在橘碗中央，点燃后放到令如林手中。
　　“我没有提前准备礼物，也没什么才能，只好做个简陋的小橘灯做礼物。”

　　说实在的，身材高大男人和这么一盏小小的橘子灯笼体型相距很大，灯影里的小兔子也过于可爱。

　　令如林一手提着竹棍，另一只手护在下方，像是害怕橘子皮受不住重力而损坏，嘴角很快上挑又强自压下，眼中的欢喜却遮掩不住。
　　“你刀工不错嘛，就是这兔子也忒胖了些，看在你亲自动手的份儿上，我就勉强收下吧。”

　　容玥没直接戳穿对面人的嘴不应心：“谢谢老师不嫌弃。”
　　她只低头继续雕着第二只橘碗，绿豆大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每一朵花都有四瓣圆润的花瓣，这刻的是一枝桂子点点的花枝。

　　令如林看了看容玥手里的桂花灯，又比较了一下自己的兔子灯，感觉桂花的似乎比较成熟，却又舍不得那对胖兔子，满脸的纠结。

　　见令老师难以取舍，容玥险些憋不住笑出声，用力咬了一下口中的软肉，勉强绷住笑意，破天荒开了一句玩笑。
　　“这两盏粗鄙的小橘灯都是给老师的，橘子都是老师准备的，我这也算是借花送佛，不然如果只有一只手有小灯笼，剩下那只空着的手，要埋怨主人的偏心了。”

　　“咳咳……既然玥儿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为了表示我的公平与不偏爱，这两个小灯笼就不分你一个了。”
　　这话说得，如果他的语气不这么荡漾，眼底也没有星光点点，或许就能更让人信服了。

　　容玥心底微微摇头，总觉得自己和令如林的岁数像是颠倒了，明明他更像没成年的小孩子。

　　果然，玩心特别重的令如林拿着容玥放在桌上的小刀，专心致志折腾果盘中的橘子。

　　可惜万能的主神却偏偏有一双笨拙非常的双手，光是为了把橘瓣掏出来这一步，他就损耗了不少橘子。

　　因为他总是一不小心就把橘子皮给撑裂开，卡在最开始的步骤迟迟无法成功，还死活不愿意让容玥帮忙。

　　明明那骨节分明的纤长十指看起来应该是很灵巧的，但就像被人打断后接错了骨头，根本胜任不了精细的工作。

　　容玥看着头上冒出汗珠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的令如林，莫名就有种岁月静好。

　　果盘上的橘子一个个减少，容玥的肚子也吃橘子吃得有些撑。

　　终于，令如林做出了一个没有任何修饰的橘子灯。

　　“这可是我亲手做得第一个橘子灯意义非凡，送给你了，以后你记得回个更好的礼物给我，这叫有来有往。”
　　男人也不管容玥是不是想要，强硬地把它塞到她手中，眼中还闪着些隐隐的期待。

　　容玥觉得手里被硬塞小灯笼的场景有些眼熟，年幼的她刚学会做橘子灯时，也是这般耍赖地塞到容婆婆的手中。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好像是想要容婆婆表扬自己来着，于是迟疑地开口：“令老师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

　　令如林也不在意容玥语气中的不确定，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
　　“你知道我厉害就行了，不用说出来，怪让人害羞的。”

　　容玥看着他一点都不羞涩反而还一脸骄傲，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回想她在婆婆面前是否也曾是这般厚脸皮。

　　忽而，容玥问了一句：“老师，你知道怎么去异界大陆么？”
　　她前两年在华耀大陆寄人篱下，也不好意思和木之主大祭司提出给容婆婆扫墓的事情，不想给别人增添更多麻烦。

　　气氛有些压抑，令如林也收敛了笑意：“你是想回荣烬看那位容婆婆么？”

　　“嗯，已经许久没回去了，我想婆婆了。”容玥低下头叫人看不清脸上是何种表情，声音也有些低沉无力。

　　“你准备一下，后日我带你回去看看，不麻烦的。”
　　如果不是扫墓这个话题比较严肃，令如林可能会忍不住笑出来，他的开心来源于容玥的转变，她变得和自己亲近了，正在慢慢敞开心扉让人能一探究竟，甚至愿意开口麻烦他。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小丫头会越来越依赖自己，他很期待容玥对着自己撒娇、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的模样。

　　通过跨界传送阵再一次踏足在荣烬这片土地上，容玥只觉恍如隔世。

　　一路上，秋风清寒，天色昏暗，短短续续飘着牛毛细雨，大地弥漫着一层蒙蒙的雾气，勾起容玥心中淡淡的哀愁与思念。

　　容玥带着令如林去到她生活过七年的深山，林木葱茏，山花烂漫，动物们忙碌着寻找果冻的食物，给“悲寂寥”的秋日平添一抹盎然生机。

　　去往容婆婆坟墓的路既陡妾窄、并不好走，路旁丛生的杂草示意许久没有人拜访，连动物的足迹都不多见。

　　下过雨的山路更是泥泞湿滑，令如林怕容玥摔跤直接把人背了起来，一手拄着开山棍走在前方，另一只手拖在少女大腿下方。

　　容玥从没有被人背在背上过，非常不习惯，想挣扎着下地，却比不过令如林的力气大，只能僵硬着身躯给他之路。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来到容婆婆的墓前。

　　距离上一次来已经两年是两年前了，那小小的坟包已经背掩埋在茂盛的杂草之中，要不是上面立着块木碑，根本已经和山林融为一体，孤独等待着容玥的到来。

　　令如林放下容玥，跟在她身后，看着少女脊背挺直、步履沉重地走到坟前。
　　她一言不发地清理着上面的杂草和枯枝落叶，露出微微鼓起的坟包，点香、燃蜡，整齐地摆上容玥准备的祭品，然后磕头。

　　他知道一老一小许久没见，容玥定然有满腹的私密话，想和容婆婆好好儿地聊一聊，便起身退后，给她们留出空间。

　　令如林的贴心举动教容玥冰封了一早的心感到一阵温暖。

　　“婆婆，阿玥回来啦！许久没来看你，不是我忘记了婆婆，而是我被人带到了另一片大陆上去了。那里叫华耀，是和荣烬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我现在就在华耀大陆最好的学校上学哦，学到了许多神奇的术法，虽然还不能像您曾经说的那般飞天遁地，但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今天陪我来的就是我的导师，他叫令如林，但我其实知道他还还有别的身份。他不但从未伤害我，还处处照拂我。婆婆，你说我可以再相信他一些么？

　　您知道的，自从您离开我之后，中秋这一天便是我最悲伤的日子。可他为了哄我高兴，特地去学习如何做月饼，虽然失败了，但是这份心意却让我很感动。

　　……”

　　容玥细细碎碎地说着自己在另一片大陆上遇见的人和事，无论好或坏、大或小，她都想和婆婆分享，就像从前那样。

　　令如林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少女站起身有些踉跄，走向自己时步子有些不稳。
　　他大步流星赶忙走到容玥身边，将少女打横抱起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蹲在容玥面前，自顾自掀开裤管检查。

　　说来，其实容玥的伤非常轻微，连油皮都没有磨破，就是膝盖上有些红肿，可对比小腿上如雪的肌肤，就显得格外严重。

　　他极为不满地瞪了容玥一眼：“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和婆婆说，可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呀，我……容婆婆看见你伤了自己也会不安心的。”

　　男人难得的板正了一张脸，语气冷硬，但不难听出他是在关心自己，容玥理亏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还想有下次？”
　　令如林从空间纽中拿出消肿化瘀的药膏，细致地给容玥的膝盖上药按揉。

　　刚刚在地上跪了许久，容玥腿上的皮肤偏冷，乍然接触到令如林温热的掌心，灼热得有些刺痛，而二人肌肤相贴也让容玥不知所措。
　　她试图用手遮住伤处：“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令老师你起来吧，地上冷。”

　　少女的局促看在令如林眼中格外有趣，索性一只手控制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不让她遮，一边涂药按揉一边观察她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

　　容玥僵硬着身体，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面部涌去，胸口小鹿乱撞。

　　好在令如林还记着不能吓到容玥，等膝盖上的药物开始起效皮肤发热微红，便收了手。

　　“对了，既然难得回来一次，不如带我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吧。”
　　少女脆弱而无措的表情，实在让人很想欺负，却也让男人有点心疼。
　　他整理好容玥的衣服，另找了话题转移注意力。

　　容玥长吁一口气，刚才的氛围实在有些怪异，连忙拉开了和令如林的距离。

　　她在荣烬大陆上说得上是生活过的地方，就只有小木屋了，之后的几年只能叫做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