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意外 ...
-
“上机之前，一切电子设备通通上交。”
周一下午，艳阳高照的天气。
“跟随指挥员的要求，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准。”
“——是！”
训练上机用的是基地的小型训练机，由训练更久的一批生做主机长，每架再安排几名初试生，留下观摩学习。
上午进行了最后的热身演练，此刻各个学员全部穿戴防护完毕，没一会儿，他们就要翱翔于这片天空。
训练机已经停到了指定区域，路北倾摘下手表拿出手机，仰头看天，心里的情绪百感交集。虽然坐过不少次飞机，但这是却他第一次，以非乘客的身份登陆。
一个曾经连低头下看三层楼的高度都会发怵的人。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坚持到这里。
“嗯、嗯……好，知道了，放心。”同组男生顾时结束外地家里打过来的电话后过来存放手机，看路北倾站在一旁拿着手机发愣：“愣着干嘛？哦——想给你对象打电话？”
“没。”路北倾点亮手表，15点33分，下午第三节课刚开始。想有什么用，时间不太合适：“她在上课。”
他随意说出，自然到都没多思考。
这让顾时抓住了话茬：“吼？你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路北倾：“？”
顾时指指手机：“每天守着电话纠结半天的那个，还真是你女朋友啊。”
路北倾表情一滞，喉结上下动了动，有几分羞赧。
对-象。
女-朋-友。
还没人这么说过，听着有点耳生。
白天累的就差回寝倒头就睡，也要看着手机做一番决定再拨通。
前两次是因为什么？第一次是平衡测试，第二次那天……是跳台，都和高空有关。
在他挑战并完成了原本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之后，想要分享的那股兴奋心情，最先想到的，是她。
而且每次都一样。
只是。
“现在还不是，少乱说。”路北倾讲究客观事实，否认。
“现在？”顾时不解。
“我还在待——定——期。”路北倾拉长音。
要是就好了。
顾时：“……”
平常在基地只专注理论和实操寡的跟水一样的小子，居然……
还是个情种？！
“大家——尽快到指定区域集合！”总指挥站在眺望台上通知。
“教官喊了，走吧。”顾时恢复正经，这种情况下，心无旁骛才是最好。
“嗯。”路北倾把东西通通放到存放处，蹭了下手机拨号的快捷键，眼尾便挑起个柔和的弧度，浅笑。
反正，已经约定好了。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各学员就位，按顺序上机到指定位置。后排落座，等驾驶员上场，全程开始信号指示及录像装置。
“师哥，放轻松，看你的。”顾时给主机长赵秦知加油打气，后者虽是前辈，但也没太多经验，靠的是一直以来的稳。
“呼叫塔台，飞机已进场入跑道，起飞前检查完毕，请求起飞——”
对讲机传出塔台的应允回复：“地面静风，可以起飞，本场1000米高度绕场盘旋。”
“收到。”
一系列起飞前操作之后，飞机正式进入起飞阶段。滑跑离地，加速平飞，爬升到指定实操的低空区域，几个阶段都十分顺利。
指定高度未能让机身到达云层，只见下方远离跑道，俯瞰各个建筑变为渺小。这样的视角，要比置身云巅之上，更让人有处于高空的腾空。
却也更容易让人发怯。
路北倾转过头不再往外看，集中精神直视前方。近两点钟的太阳开始下落，面前是光的闪耀。
他真的，置身在了空中。
就像高中所学的文字知识需要到大学重新实践参透，训练了的这几个月，他才终于有了一点点，在做这个职业的实感。
训练机上的学员做好实时记录，大约二十分钟后，飞机开始降落，如果不出意外，几分钟之后，飞机将停稳在基地训练场的原始位置。
但偏偏，意外出现了。
“一切顺利！”顾时已经提前庆祝，“圆满完成任务！”
“别嘚瑟太早，全程监控还开着呢，”路北倾抬头，继续做降落记录，“根据航线，观察降落地周围情况。”
“那是……什么？”赵秦知突然把目光聚焦上前方的黑影。
分散开的，飞翔于低空恰当的空中。
“是……候鸟，鸟群迁徙。”路北倾定睛，率先看清，川禾春天来的早，气温回升的快，每年的二月中到四月底，是候鸟相继飞往北方的时间。
“鸟群？那这不是快撞上了？”顾时惊呼。
整个机舱瞬间不淡定了。
“赶紧……赶紧偏移方向！”赵秦知的应急反应十分迅速，可这样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他一时也也慌了神。
“稳住，顾时，喊指挥来，”路北倾尽量维持好秩序，实际上手也在颤抖，帮忙按下对讲，“呼叫塔台，前方遇候鸟直飞，现需变更路线。”
要提醒指挥部在的同时，确保其他飞机正常运行。
“哦，好！”顾时回。
塔台方也给出新的指示：“右侧无障碍，可进行变更。”
等不及指挥来，赵秦知即刻偏转方向舵。缓缓下落的机身顿时偏离方向，但距离实在太近，速度又快，空中巨大的风力之下，还是有鸟被风吸移方向，撞上了未完全偏移的左侧机翼的螺旋桨上。
听不到碰撞的声音，可机身却实打实的大幅度颠簸，守在一侧的路北倾直接站不住，手臂重重撞上了内壁。
紧接着“咚”的一声，大家纷纷向同一方向倾倒，万幸赵秦知身上系紧了安全带，尽全力控制住了方向，但随后冒起烟的左侧机身，机身前顿额强烈惯性，撞到额头的疼痛，彻底击溃了他全部的心理防线。
课上讲解过的实际案例，螺旋桨受损造成的结果。
飞机坠毁。
换了谁都会害怕。
无人掌控，指挥员平复着大家的心情，克服摇晃前进，但步履维艰，飞机即将呈下去状态沿下冲刺，与此同时，警报器刺耳摇响，整个机舱陷入恐惧的红闪：
“嘀——嘀嘀嘀——”
-
“铃——”
晚自习的放学铃声，结束了最没盼头周一一整天的开始。
苏芷还在做今天上课没听懂的作业题，一知半解，于是转身准备问乔以南，后者平常会多学一会儿，最近更是，下了自习还留在座位上往笔记本上誊抄着什么，或许是关于竞赛的事，总之不会走太早：“乔儿，你能教我一下这道题——”
可原本仍应该坐在座位上的女生，已经在晚自习下课前五分钟提前把包收拾好，这会儿比其他同学还要早就起了身。
“啊？”苏芷愣了一下，“今天走这么早吗？”
不像她的风格哎。
“嗯、、是啊，”担心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乔以南一早揣进口袋的手慢吞吞伸出来，“喊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苏芷敞开又折上手里的卷子，“想让你教我一道题来着……你要回去就算了，我明天再问也可以。”
明天？
乔以南做老师的职业病冒出了头。
不能积攒问题，明天会出现新的问题，总是堆着只能越堆越多。
不好，这样不好。
乔以南犹豫了几秒。
虽然答应了今天和路北倾通话，但只是知道这件事，按他平常下训的时间，估计在九点四十左右。
一道题而已，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没事，我给你讲，”乔以南坐回座位，“是哪道题？”
“真的吗？谢谢！”苏芷笑笑，把题指给她，“我有点绕不明白。”
“好，我看看……”乔以南把作业卷摆正，接过前者的笔，“哦，二进制公式啊，是这样——”
看似复杂的公式，其实运用起来相当模板化，点透就能明白。
“我懂了！”苏芷按照步骤得出答案，“不好意思啊乔儿，你都准备回家了还被我叫了回来。”
“没关系的，”乔以南用关心学生的语气，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出门也差不多，“你怎么回家？”
苏芷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我爸妈来接。”
“好，”乔以南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吧！”苏芷邀请，毕竟搭顺风车可比步行快多了。
但偏偏，乔以南就希望慢一些。
“不用了，”她说，脸上洋溢着鲜少露出的笑，“明天见。”
乔以南小跑着出了校门，期间早早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现在的时间是21点43分，差不多到了电话打过来的时间。路北倾说他今天上机，今天的话题说不定围绕着这个。
至于她呢，大概可以跟他讲关于月考的事，时间定在本周四下午开始，刚好是他训练结束的前两天，能“逃过”一场考试。
跟每个恋爱中的女孩一样，乔以南同样期待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甚至提前构思好了对话内容，万事俱备，只差电话打通。
因为已知等待，乔以南今天回家的步伐都比以往磨蹭了一些。可从她走出学校，穿过巷口，经过游戏厅，再到那个曾经淋过雨的场所，最后是家门口的小区。
她的手机，却迟迟没有亮起来过。
路北倾的电话，并没有打来。
乔以南先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手机，电量充足，没有欠费，她想主动拨过去问一下，又注意到了此时的时间。
22点07分。
平常这个时间点，已经到了路北倾熄灯的时间。
可能是去洗漱了？又或者是白天训练太累，他之前也提到过，所以忙到忘记了这件事？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突发情况，总要互相理解一下。
乔以南到底没有回拨最近的那个号码。只是激动的心情，一点点熄灭成了灰烬。
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路北倾离开的那天，另外一次，是当她得知自己不久之后也要搬离这座城市。
她自己，甚至是最后一个被通知到的，从路北倾单独找曹主任谈话的内容看，他说不定都比她知道的早。
当时的她已经，彻底麻木了，表达不出自己的心情，任由父母操控她的一切。
随随便便来到这座城市，认识到了影响了她之后每个选择跟坚定每个抉择的人，最后却又匆匆离开。
这一晚，乔以南没有睡好。可能是被爽约心情不佳，她总觉得心里头有事憋着，不是很妙。
床头的手机仅仅响了一下，还是她的闹钟铃声，特地打开的非静音模式，也没等来一条电话通知。
昨晚没睡好，乔以南起了个大早，陶敏甚至还没起床。
“起这么早？”陶敏说，“我去做饭。”
乔光永出差去了，不在家，所以陶敏做饭只需要做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的。乔以南心疼她老妈照顾了半宿她弟，现在还得早起做早饭，便说：“不用了妈，您多睡会儿吧，我去外面吃。”
“不吃了？”陶敏问，“钱够不够？”
“够。”乔以南回。
既然这样，总可以继续睡个回笼觉了吧？但陶敏没有，而是直接起了床。
乔以南：“？”
“你不吃，你弟弟总要吃的，”陶敏提前准备好了今天做婴儿辅食的原料，“这个得多煮一会儿。”
一部分大人似乎，已经把“照顾小的让着小的”这件事，融进了生活中的细节。
或许他们对两个孩子都好，但有些无法变更的年龄差异，会存在一辈子。
乔以南自己去超市买了个面包塞进包里备用，试着通过散步转移注意，可清晨路上闲的无聊，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低喃道：“怎么这么忙。”
忙到连做出的约定都不记得了。
乔以南每天只是听路北倾讲，但更具体的，她并不了解。
在哪里能查到来着？
记得之前……路北倾是在相关官网上查阅的录取名单吧？跟其他报考网址的主页一样，相关资讯和内容都能在上面搜到。
于是乔以南在自己小手机的浏览器上搜索航大官网，果不其然，上面的确有近期学员的试训公告。
报名通知，视训通知，集训通知，演练实操通知，因为相关部门参与，本次演练公开记录，还有另外一条通知：
「3月21日下午16时22分，飞行训练基地实操上机演练期间出现撞鸟事件，目前受伤学员已被送往当地医院进行救治——」
3月21……是、昨天。
上机？意外？受伤？
乔以南手脚瞬间冰凉。
怎么会……
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如果有，唐明哲和陈澍肯定会知道。可他们那时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通报，也没有受伤情况。
但是现在这是？
为什么没有的受伤情况，会在这一时空产生体现？
这类变化，和另一重时空完全不……
变化。
乔以南怔住，整个人定在原地。
不会，是因为她吧？
她没有顺应事情的发展，肆意改变另一时空的变化趋势，从而导致，事情的发展变换了情况？
而第一个，就体现在了路北倾身上。
乔以南点了好几次才点开手机通讯录，尚早的时间，平常这个时间她还没有出门。她颤抖着手，回拨了那个号码。
不会，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还有过去的记忆，证明路北倾还是回去过她的记忆，所以……
等待的忙音不断，乔以南在一声声“嘀”声之中，心悬到了嗓子眼。
路北倾，接电话啊……
她已经自责了很久很久，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再在他们两个之间留下遗憾——
好在“嘀”声突然停下。
接通的声音“咯噔”卡顿，熟悉的男声没带晨起的嗓音，格外清醒：
“喂？”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意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