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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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翻江倒海，戴安然从坐上副驾驶座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安静不语。
有人喝多了喜欢高谈阔论，有人则更趋向于沉默。
少爷很少喝酒，所以他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他也不确定自己目前的状况算不算喝醉，只是暂时提不起说话的兴致而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车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道路两旁的街灯随着车辆的行驶向后伸展开来，在车灯的映衬下，路面隐隐泛起一层闪亮的微光。
似乎不能适应车内这种诡异的安静，陶醉稍稍转过头来，看了半躺在座位上，状似闭目养神的戴安然一眼，随后笑着开口问道：“难受？”
“……还好。”脑子昏昏沉沉，少爷缓缓睁开眼望向前路，淡淡的回应，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呵呵，你可千万忍住，别吐在车上。”
听到这提醒，戴安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前言不搭后语的回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开车送你回家？”直视前方路面，陶醉扬起嘴角。
从少爷的方向看，这恰巧是一个相当性感的迷人笑容。
其实，陶醉的相貌并非十分出众。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哪个人有比宋夕还精致完美的五官。
可是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气质，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捉摸不透的神情，似乎都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他能在第一时间里轻易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激起所有人想要靠近的欲望，也永远不会被埋没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谢你在董事会上的帮忙。”不过，戴安然知道这样的人有多么危险，所以大家最好保持最基本的安全距离。
“那就更没道理了。计划构想是你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随便投了张赞同票，为这个道谢可没什么意义。而且，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我们能聊些工作以外的话题吗？”
可惜，不是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会朝着原本预想的方向，别有深意的瞥了少爷一眼，陶醉理所当然的将话题扩散开来。
“工作以外的话题？嗯……比方？”戴安然无奈一笑，只希望这话题千万不要太高深，让人难以作答。
“比方……你每周光顾Ciao的次数？”
少爷一怔，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想你对我大概有点误会，呃……我不是Gay，那天去那里只是碰巧，我敢保证你在Ciao只见过我一次。”
“我想你对我大概也有点误会。”
“什么？”
“我不是Gay Bar常客，那天是我第一次去Ciao，也是唯一一次。”陶醉虽然一直在笑，表情却十分认真。
“呵呵，我还以为你经常出入。”这次，少爷倒真是有些惊讶。
“为什么这么以为？我不过喜欢同性而已，除了这点以外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何必为了这么点差异就把自己圈进一个所谓的圈子？！换句话说，在Gay圈里，除了性向相同以外，我跟这些人到底还有什么相同之处？”
无所谓的耸耸肩，陶醉满不在乎的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生活中还是要有必要的刺激与冒险，否则人生意义何在？！所以我去Ciao是为了消遣，那你呢？又为了什么？”既然不是Gay的话。
“……”戴安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起初是因为夏天的提议，但后来呢？在遇见宋夕之后呢？
正如陶醉所说，那里并没有他的“消遣”，可又为了什么而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你当时眼里装了谁？……在舞池里面。”
然而就在少爷深陷在自己思绪的当下，身旁之人却忽然发问，语气中带着无法忽略的了然。
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与不快，戴安然即刻便将目光投到了陶醉的身上。
后者察觉到了这种戒备，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淡淡的笑着开口道：“你听过这首诗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么说我是你的梦了？”自嘲一笑，带着七分玩笑似的语气，少爷并没有把对方的暗喻当真。他只是很惊讶，原本以为只是因“时间”而产生的误会，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在他人的观察范围之内，现在想来，还真是……受宠若惊。
“那谁是你的风景？”陶醉不置可否的反问。
在相隔两分钟仍没得到任何答案之后，随即便开诚布公的冲着少爷坦言道：“老实说，我对你很感兴趣。假如你要的风景始终装饰不了你的窗子，那要不要考虑跟我试试？说不定我们很适合。”
“……你是bottom？”沉默一阵后，戴安然突然目的不甚明确的再度开口。
“我无所谓。看见漂亮男孩儿我想把他抱到床上，如果碰到帅气男人，我也希望他能把我压在身下。所以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并不介意做bottom。”陶醉的声音充满诱惑，像是在说“你所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只是听完，戴安然却淡淡的扯出了一抹笑容。
“说真的，我脑子里没有多少关于top跟bottom的概念。可如果真的投入了感情，其实我并不介意做下面的那个。”
头依然隐隐作痛，如今这状态对于少爷来说就连组织起一个稍长些的句子都有点困难。于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将未说完的下文补全：“可是我介意做你的bottom。”
抬眼观察了下陶醉的神情，发现自己仍猜不透对方心里正想着什么。
“虽然这跟你的原则并没有任何冲突，但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回应，这是陶醉今晚第一次沉默。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当朋友。”
“呵呵，你这话还真是直截了当的伤人。”
“原谅我情商一直不高，属于白痴。”
听者闻此一笑，此后便暂停了关于“风景”的任何发言。
老式的小区内没有地下停车场，家里有车的也属少数，所以戴安然一直将车停在院内简易的停车位上。
按照着少爷的指示将车停在楼下，陶醉将钥匙交还给车主之后，才玩笑似的跟了一句：“欢迎我上去参观参观吗？”
“呵呵，没道理不欢迎。”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
站在自家门口，从兜里摸出钥匙，戴安然觉得自己视线开始模糊，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想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身体开始打晃，见状，陶醉立刻上前将其扶住
好不容易在后者的帮助下打开房门，眼前的客厅里确实意料之外的明亮一片。
难道家里有人？宋夕不是说晚上不在家吗？
整个人有些疑惑地站在门口，正在这时，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刚在厨房里为自己倒了杯水的宋夕下一刻也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完全预料之外的情况，使得在场的三人同时怔住。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
门边，陶醉的手仍然亲昵的扶在戴安然腰上，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这姿势……暧昧的让人很难不去浮想联翩。
从宋夕出现的在自己视野范围的那一刻起，陶醉便用一种玩味的神情打量着对方。继而凑到少爷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不错啊，这么快就把‘风景’带回家了？”
耳廓被湿润的热气包围，戴安然侧过头来眉头微微一皱，最后仍保持沉默。
宋夕将一切看在眼里，然而那漆黑如夜的双眸中如今却窥不见半分波动。
不愿这诡异无端扩散，只几秒钟，站在门内的人便笑着打破僵局：“这么早就回来？你们庆功会结束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见状……少爷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嗯，刚结束……外面下雨了。”脑子里储存的信息此刻已经乱作一团，戴安然开了口，却对自己说过什么一点印象也无。
陶醉站在少爷身后，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两人一来一往，随后一笑，用手推了推自己前面的人：“诶！我说你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去吧，自己家还客气什么。”
一句出口的戏言，随即便吸引了另外两道关注的目光。
察觉到宋夕停滞在陶醉身上的犹豫，戴安然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为二人介绍。
“呃……”抬起手来指向身旁的陶醉，刚要开口的功夫，后者已经主动探出半个身子，将右手伸到了宋夕跟前：“你好，我是陶醉。”
“宋夕，你好。”
宋夕也上前握住那只微凉的右手，微笑着同对方交换了彼此的姓名。
默默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寒暄，直到两只手交握的手再次分开，少爷才冲着陶醉招呼道：“别在门口聊了，先进屋吧。”
一句话后，客厅里有那么一瞬的安静。
然而原本主动提议要上楼的陶醉，这一刻却改变了主意，笑着摇摇头。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
“刚才在楼下你不是还说要参观？”戴安然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没事，进来坐吧……你们聊你们的，我就是出来倒杯水。”见状，宋夕连忙适时补充道。
此话一出，便立刻吸引来少爷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
只是后者对此似乎没有任何觉察，视线依然停留在陶醉的身上，面带笑意。
看看宋夕，再看看戴安然留给自己的半边侧脸，陶醉一笑，坚持道：“今天不了，把你送回来就算任务完成，先撤了。时间有的是，不差这点功夫。你赶紧去好好睡一觉吧。”
少爷见自己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定，只得用沉默表示妥协。
“……你开车回去吧，外面下雨。”说完，便将手里的车钥匙递到了陶醉跟前。
“行，那我走了，周一见。”也不跟他客气，后者欣然接过钥匙，继而又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瞥了宋夕一眼后，才笑着走出了二人的视线。
陶醉离开后。
仅剩下两个人的客厅，忽然被诡异的安静所充斥，好像没有谁知道该怎么开口。
戴安然没有说话，默默从宋夕身边走过，随后像卸了全身力气似的，将自己整个人仰面朝天摔进了柔软的沙发。
天花板上白亮的灯光刺眼，少爷索性闭了眼，下意识的抬起胳膊遮住眼前的一切。
据说喝醉之后，世界在人的面前就不再是平时的样子，它看上去变小了。慢慢的，你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酒精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懦弱的人变得刚强，内敛的人变得张扬，你会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宣泄或者倾诉的欲望。
然而，戴安然此刻却觉得这些描述统统都是假的，他不想说话，也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酒精在自己体内遗留的附属品，如今除了沉默就只有难受。
“你喝了多少？”关上房门，自始至终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宋夕终于忍不住开口。
后者看不见发言人的表情，思考的路径似乎被什么阻碍着，半晌，大脑艰难的过滤出对方的问题，继而才用一种相当虚弱的声线回应道：“不知道，可能不少吧……”
那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你先回房间躺着，别在这睡着了，我去给你冲杯茶。”
一句话出口，也没见沙发上平躺着的人有什么配合的举动，只无意义的“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端着茶杯再度出现在客厅时，就发现那人还在沙发上，维持着最初的姿态一动不动。
想做些什么，却不知道真的适合做些什么……于是宋夕只能弯腰将手中的茶水轻轻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低声道：“快起来把茶喝了，醒醒酒。”
可惜，沙发上的人对此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就像是睡着了。
看着这样的戴安然，宋夕无奈的长叹一声，想着该怎么劝说才能让对方配合着把茶喝了，整个人也慢慢蹲下身子，坐在了沙发旁的浅灰色地毯上。
只是还没想好说辞的空档，沙发上的人却已经主动开口，不过与其说是询问，倒更像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
“呃……不知道你有‘客人’要来……呵呵，我好像打扰到你了。”想起之前这两人在门外的亲密姿态，宋夕笑得复杂。
“……”
将胳膊从眼睛上拿开，抚过额前的碎发，戴安然侧过头来，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却没有接过这话题，反而停顿一下，继续道：“……栾杉有事？”
“是啊。本来说好晚上出去的，不过他中午打电话过来，说周末临时有工作，过不来了。”
“工作？我记得他好像还是学生？”
“是学生，不过业余时间在影楼做兼职，当模特。而且最近好像有人看好他，说要找他拍广告什么的……反正他自己稀里糊涂的，光顾着高兴了，也没说明白。”察觉到少爷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宋夕边说着，边抬起头来冲他耸了耸肩。
于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晚在酒吧里碰到的栾杉，随后戴安然诚恳的回道：“他确实很漂亮……”
听到这话，宋夕不知该回些什么，脸上就只剩下毫无意义的微笑。
于是沉默又一次降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就坐在他身旁的地板上，然而大家就像是被一堵透明的玻璃墙隔住了呼吸一般，彼此听不见，也看不到。
头顶上的日光灯亮的刺眼，看得久了，似乎连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这情形维持了多久，直到然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线轻笑出声。
宋夕转过头来，就听对方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呵呵，那我应该喜欢什么类型？”笑着将问题继续下去，发问人却垂下眼睑。
看着灯光的戴安然微微眯起双眼，胸口随着长长的深呼吸缓缓起伏，像在思忖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
随后，才扬起嘴角，用半玩笑似的口吻道：“……比如像我这样的？”
……
话一出口，得到的便是仿佛长过一世纪的沉默作为回应。
所有借助于酒精发作的鲁莽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烟消云散。
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太疼，却无法就此忽略不计。
突然觉得自己跟白痴似的，仿佛还能看见头上直冒的傻气，戴安然不敢去看宋夕此刻的表情，心里只剩下后悔。
“呵呵，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想着该怎么挽回自己一手造成的愚蠢局面，少爷哈哈一笑，试图一笔带过。
……
于是宋夕也跟着淡淡地笑了，顺便将这“玩笑”继续了下去：“我去哪找像你这样的？……戴安然只有一个。”
“……”
一句话后，整个空间完全静了下来，有人笑不出来了。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多么不合时宜的话，单手抚着额角，宋夕扬起嘴角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伸手碰碰茶杯，继而起身道：“茶都快凉了，我帮你换一杯，你喝完赶快回屋睡觉。以后不能喝就少喝，应酬也不是这么个灌法。”
说完人就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等左脚真正迈出，手腕便已被人牢牢抓住。
下一秒，借着这力量，戴安然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子，这过程，视线都没有从对面人的身上移开过分毫。
第一次这么毫无顾虑，肆无忌惮的望进对方眼中。
……酒精果然是个好东西。
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有什么原本深藏于心底的，此刻却呼之欲出。
交握的手感知着彼此的体温，也许是被这热度所诱惑，不知是谁主动，慢慢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移不开的视线，炙热的鼻息，撩拨着最原始的心动。
眸中只容得下对方深邃的眼，柔软的唇。
当彼此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时，理智毫无用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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