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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元旦晚上,光明中学在学校的礼堂举行了教师联欢会。鉴于上次教师联谊会出了事,校长决定加派保安,学校所有的保安都出现在当天的联欢会上。
      校长首先致辞,校长简单说了些新年祝福的话,便宣布宴会开始,他喝了一杯酒后,匆匆离去。宴会开始后,还穿插了一些节目,有民族舞、独唱、相声等。
      章兰芷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诗的大意是这样的。
      樱花烂漫成片片的云彩,
      春天就此被拆成两块,
      一块是故园柳青故事走了个大概,
      一块是那时花落结果没人去猜。
      掌声一片。尽管唐纳德听不太懂,但觉得韵脚真是漂亮。
      唐纳德用英文朗诵了一首济慈的诗,
      Bright star, would I were stedfast as thou art—
      Not in lone splendour hung aloft the night,
      And watching,with eternal lids apart,
      Like nature’s patient, sleepless Eremite,
      唐纳德声情并茂,几乎也用尽了他这半生的情感和表现力,观众也给予了稀落的掌声——因为大家都听不懂他那浓重的高贵剑桥口音。
      在副校长的提意下,大家举杯畅饮。推杯换盏间,章兰芷有些醉了,但她喝得并不多,只是微微然有些醉意,她还要喝,她旁边的女老师便给她倒些果酒。唐纳德与秦志强都在观察着她这边,两人互不相让,唯恐对方趁机送她回去取得优势地位。宴会结束时,两人都要送她回去,两人争执不下,只好达成妥协——一起送他回去,这样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唐纳德本想借这个机会亲近一下章兰芷,但是秦志强横亘在中间甚是碍事,但他也没有办法,家庭条件也比不过秦志强,打也打不过他,只能用计,可是章兰芷对自已也是不冷不热的,无计可施啊。
      期终考试,三天,学校里充斥着一种马上就要放假的喜悦。老师们和学生的想法也差不多,喜洋洋的,毕竟假期谁都喜欢。有些不监考的老师,吃了午饭就早早下了班,秦志强便是这样。唐纳德目送着秦志强走出光明中学的大门,心想,今晚得做点什么。
      唐纳德下班后去水果店买了苹果、橘子,就去章兰芷宿舍门口转悠,敲了门,但章兰芷并不在宿舍,唐纳德心想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再等等看吧。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风吹着窗棂、屋檐、电线杆以及一切阻碍它们前进的东西发出一阵阵的呼号,让这个冬夜愈加显得寂静而寒冷。唐纳德把水果袋子放下来,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既兴奋又慌乱,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已的心情平复一下。
      唐纳德听到上楼声,硬底皮鞋夹杂着一团寒气,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喀嚓”声,根据步速、步频还有声音判断,这应当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年青的女人。
      这样想着,便在楼梯的转弯处看到了戴着白色线绒帽子、中国红的围巾、米色格子呢大衣、轻敷口红的章兰芷。章兰芷看到了他,便停下了,“唐老师,你找我有事情?”唐纳德推了推眼镜,嗫嚅着说,“可以和你谈谈吗?”,章兰芷本想拒绝,但唐纳德是公开的追求人之一,这事情连校长都知道了,她也想听听唐纳德的相法,劝劝他知难而退,强扭的瓜不甜。章兰芷点点头。
      唐纳德在把水果袋子从墙角提起来,放在章兰芷的书桌上,“唐老师,水果你带回去吧,前段时间,我在乡下的亲戚送来了不少桔子,还有,秦志强老师还有其他老师也给我送来了不少苹果还有橘子。”章兰芷顺带把秦志强提出来,其用意昭然若揭:秦志强的顺序比你要优先,你趁早知难而退吧。但是,这激起了唐纳德深藏内心的愤怒,橘子不要也就不要吧,偏偏要说什么秦志强,难道孔武有力的秦志强就凭借体力与家财胜过自已一头吗?
      章兰芷给他倒了一杯水,唐纳德捧着杯子,看章兰芷的书架上赫然有一本《欧美文学发展史》,这也提示了他今晚的聊天话题。他们从《荷马史诗》聊起,聊到了《神曲》,其实这两本书他们谁也没有读过,历史久远,诘屈聱牙不说,糟糕的翻译也让这两本书变得更加晦涩难懂。他们迅速终止了背诵目录式的聊天,只谈自已读过的作品与作家。章兰芷谈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唐纳德谈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村上春树的这部作品写出了年青人的那种缥缈无定的心境,还有那么只属于年青时的莫名其妙、无病呻吟式的忧愁,若是再老上个二十年,他便会觉得这种忧愁完全是故作姿态且毫无必要的。但这种忧愁只属于年青人,当年青人变老后,这忧愁便湮入时光中,寻它不着。”章兰芷说。
      “你说出了村上春树作品的妙味。”唐纳德看了一眼章兰芷,“坦率地说,我并没有深入地研读这部作品,只是粗浅地大致看了一遍,当然,没有抱研究的心态,也谈不上什么心得。但我觉得章老师对年青人那种虚无主义的忧愁分析是非常到位的。”唐纳德真诚地说道。
      “那么谈谈你研究过的作品吧。”
      “平心而论,《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确是一部好作品,叙事手法非常的独到、高明,倒叙、插叙运用得非常娴熟,单线条、双线条、合并线条叙事手法也是驾轻就熟,为了怕中国的读者看起来累,能体现写作功力的长句运用其实并不多。故事本身就有些惊世骇俗,试想一下,一个男人要抱定单身至老,就为了等候初恋女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用情至深近乎虚幻,文字所描绘的意境又是那么高妙,让人读后欲罢不能,回味悠长。”
      他们就这样空洞地谈着,仿佛说的越是让人听不懂越是显得高深莫测,就越是占领了心理的至高点,时光飞逝,茶水渐凉,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无话可谈。
      章兰芷向唐纳德暗示她要休息了,但他意犹未尽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其实他也想走了,意兴已经尽了,再也不想讨论那空洞乏味的欧美文学,但他今晚的目的——向她索取爱情誓言,并没有实现。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教他如何一个人踽踽独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独自一人面对失败的爱情、惨淡的寒夜?但是他知道,章兰芷口中并无他想要的爱情誓言,她口中有的只是对他的厌烦与不屑,他的心里细雨霏霏,站在她面前,犹如站在梅雨天里——当年追求Annie数度被拒后的场景,今日又再度重现。他搓搓手,也搓搓脸,以防止眼角挂上出卖他心情的泪滴。
      早就想结束这场干枯乏味、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会谈,但章兰芷碍于唐纳德是同事,而且是同一年进校的老师,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那些并不高明却故作高深的话。她知道,唐纳德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与她谈论欧美文学发展史,他无非是想向她重申爱情,最好她也给他一份爱情承诺——非他莫属、非他莫嫁。但她一点也不喜欢唐纳德,他那俩撇小胡子已经很可笑了,更可笑的是他那假模假式的剑桥口音,她也知道,他为了学到剑桥口音专门到北京大学门口的剑桥英语培训班报名点报了名,在北京的西直门学到了地道的剑桥口音——尽管讲授剑桥英语的是一位波斯人,但他在剑桥镇烤了30年炊饼并认识剑桥大学的每一位教授——他的生意完全无损于他的地道剑桥口音,唐纳德于3个月后带着正宗的剑桥腔学成归来。她还知道,他模仿叶芝的手法给她写了一封英文情书并公开发表在学校的广告栏,既然她不喜欢他,他的孟浪种种她也不置一词。她想唐纳德应当是明了她对他的无知无觉。
      还未等章兰芷下逐客令,唐纳德便收拾起零落的心情起了身,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告辞,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唐纳德停下来,章兰芷就在旁边,好等他出去后来关门。唐纳德忽然很冲动地转身,跪在她的面前。他抱住她的腿,就像当年他在Annie面前一样,但不同的是,Annie当时和他一样,竟落下泪来,而章兰芷只是鄙夷地看着他。“你起来,立即从这里滚出去。”她用手指着门口,不耐烦地抖动着小腿,仿佛腿上粘着令人生厌的吸血蚂蟥。耻辱令唐纳德浑身发抖,他居然被气出了眼泪,他慢慢站起身,泪水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干涸在半途,有些痒,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他的自尊心如夏朝那些不值钱的破陶罐一样碎了一地,他要用另一种方式把它们拼成完好的,如同他未曾受过污辱一样。
      唐纳德一下子抱住章兰芷,亲她的嘴,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脖子以及她裸露的每一寸地方。她一下子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呼救,他赶忙用手捂她的口鼻,但她激烈地反抗,他没有办法,只好掐她的脖子。
      不一会儿,章兰芷面色潮红,瘫软在他身上。唐纳德把她抱上床,开始一件件地脱去她的衣服,当她还剩下内裤时,她有些苏醒了,他有些动摇,是转身离开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最后,他还是决定粘好那碎成一地的陶罐。
      就这样,唐纳德毫不怜惜地□□了章兰芷。完事后,他穿好裤子,鄙夷地望着衣衫不整的她,“装什么纯洁,早就不是处女了!既然今天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也一直是我的人,不然,我就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看谁还敢要你?秦志强会要你吗?我有理由相信他不是一个喜欢穿破鞋的人,如果你以后不跟我好了,那也没有关系,我就把你烧死陈华军的事情抖落出去,看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唐纳德系好领带,彬彬有礼说了句带着剑桥口音的“Good night.”扬长而去。
      章兰芷脸上挂着泪珠,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命运之神待她真是在不公平了,她本以为,陈华军死后,命运会待她温柔些,却没有想到依然充满了恶意。她想报警,但一旦报警,她被唐纳德□□的事情就会传扬出去,尽管唐纳德必定坐牢无疑,但她在学校是呆不下去了,而这份工作是她向往已久且十分喜欢的,光明中学还是她的母校。但不报警,她的屈辱,被陈华军□□时一样的屈辱充盈着她的心,她的愤怒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唐纳德的身体,看着他的淋漓的鲜血,她才有稍许的宽慰。
      一夜无眠,到凌晨时分,章兰芷也想好了,于昏蒙中睡着了。
      唐纳德回到家,心想要是章兰芷报警,自已就完蛋了,只能束手就擒,沦为遭人唾弃的□□犯。但他转念一想,报警对章兰芷也没有好处啊,她的名声完了,她在光明中学怎么呆得下去?但章兰芷并没有生活经验,万一她报警后才想到名声,怎么办呢?他越想越怕,不敢住在家里,匆忙去了街对面的宾馆开了个房间,正好可以看到他的窗。他一夜无眠,不停起身察看他家的的情况,直到凌晨,他在昏沉中睡着了。
      自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到放假这一段时间,章兰芷的心情被一种愤懑的阴云笼罩着,她还去药店买了毓婷,老板娘用一种半是责备、半是怜惜的眼神看了她,言外之意是“你们这些年青人,只图一时之欢,也太不爱惜自已的身体了。”,回来后,她就吃了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不想杀人,但如果一定要把她逼急了,逼得她走投无路了,她就没有办法了,就如当年对付陈华军一样。所以,唐纳德的生死由他自已选择,如果他悬崖勒马、不再骚扰于她,她就放过他,深埋往事,咽泪装欢;如果他一意孤行、继续作恶,那么,她也就只能替天行道、亲自送他去天堂了。
      这些天,唐纳德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他小心翼翼避免接触章兰芷,他像一只死而复生的田鼠,对植物、庄稼、人类、昆虫、大自然都充满了感激与敬畏。但没过几天,田鼠便判断危险期已经安然度过,危险期一过,田鼠便从地下阴暗潮湿的洞穴跑到阳光充足、青草香气四溢的地面。没有理由不大展拳脚,唐纳德开始盘算如何地把事情引向自已期待的方向——娶了章兰芷,遂了自已的心愿。他已然断定章兰芷是一个爱惜名声胜过身子的女人,当然,她那看似冷傲凌人、坚强无比的品质——这些都是幻象,她其实就是一个风骚蚀骨、羸弱不堪的女人,他由此断定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样,表里不一,故作姿态,甚至连Annie也是。
      中午,在教师食堂吃饭的时候,唐纳德当着很多老师的面把一封信递给章兰芷,章兰芷低垂着眼,并不看他,要是那件事情没有发生,她肯定会把这封用伪善之辞、邪恶之心写的信扔得老远,但现在她却不能,她想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这同时决定了他离死亡的距离。
      信的内容很简短:请于今晚八时在宿舍等我,我有话要说。章兰芷心想,他还能有什么话要说,无非是想再找个机会奸污她一次——就如当年陈华军一样。这个衣冠禽兽是咎由自取啊,但如何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是她要好好考虑的,她总是在为做这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而烦恼——世事总是这样的严相摧逼,是他自已来找死的,还要她来想办法成全他。
      下午,章兰芷就联系了秦志强。她打开光明中学通讯录的本子,给他发个短信,这个通讯录开学后不久就有了,但她从来没有看过,秦志强依照这个本子的记载给她发个信息、打过电话,但她态度都很冷淡,直到最后秦志强在唏嘘叹息中明白了她的心意,不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了。
      秦志强收到信息后,并没有及时打开,因为这些信息大多是广告或是诈骗,全是些无趣的事情。秦志强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看到了她的名字,他欣喜若狂,几个月的等待终于有了动静——哪怕是一如既往地拒绝他,他也心甘,区区十几个字,他逐字看了三遍,他用颤抖的手指回个信息,“好的;”并特意用了分号,以示他欲说还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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