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港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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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了，01年迈向02年的脚步格外轻快。
或许是到了年关，公司里每个人脸上都是难得可见的轻松。
小花帮唐棠问了哑巴张的事情，但他那叫黑瞎子的朋友失踪了联系不上，一失踪就是四个月。小花让唐棠不要急，而唐棠早就没了继续打听下去的心思。
她早就把问题想开了，如果男朋友想起来了，不愿意在一起分了也没事。如果想起来还要继续下斗也没问题，唐家伙计都不是吃干饭的，跟着小姑爷一起去下墓也可以。
如今男朋友在一起都有十一个月了，过了年之后再过不久就是一年。
02年，澳门回归的第三年。此刻正逢年头，前两年澳门的“年”气还很薄弱，到了这第三年，整个街道都是火灯笼海洋，硬生生把这座原本就是不夜城的城市渲染上了喜庆。
唐棠在四个月前接手了赌石生意，最近没发现什么好料子，又遇到过节，就带着男朋友去摊子上选石料。
实际上唐棠的生意是不需要去赌石摊找料子的，她们家有专门的开石矿，有一条完整的石矿营业链。此刻带着男朋友出街，无非是看他天天在家没事儿做，带他找点乐子罢了。
他男朋友体质很奇怪，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似乎一件外套就可以度过整个四季。若不是唐棠和他同居，在换季的时候常买衣服，他或许都不会换。
唐棠的审美一直很好，她不仅会打扮自己，还会把自己的男朋友收拾的格外出尘。
受上次咖啡厅事件影响，唐棠给他买了许多正装回来。除了西服之外，家里还有许多整齐的白衬衫以及配套的西装马甲。
因为今日带着他出门，单纯就是游玩，所以男朋友今日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样貌又好，乍一看有些瘦，但脱衣服之后绝对是肌肉饱满。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唐棠挽着男朋友，拉着他走到一家小摊面前，微微弯腰去看摊上的石头。她男朋友就站在他身边，一脸冷淡，仿佛世界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两个人相握的手证明了他们的关系，一路上偷看的小姑娘们纷纷丧气地叹气。
“这个，拿给我看看。”
唐棠用手指了指一块灰黑色的石料。
店家马上拿起来，拼命的推销：“您看看，这个石料绝对是好料子！上面有水绺子，这是非常正宗的山石啊！开出来绝对是快好东西，您看看。”
“山石？”唐棠轻笑了一声，她看着店家那副恭维的模样，暗自在心里摇摇头。她又不是个初生犊子，山石和水石区别大了去了。山石是直接由人从矿山开采的，外皮几乎等于没有，不属于赌石；水石则是经过自然风化或者搬运后的石头，像水石都会存在岁月的痕迹，比如石面有裂纹，有绺子，还有泛着的颜色等等。
一般来说，赌石的人都会买水石。
山石这种东西是直接从有料的矿山里开采的，根本不需要赌，直接竞拍就可以了。
做这一行的人不会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拿着水石说山石，未免也太奇怪了点。
唐棠把手里的石头递给了老头儿，直起身子，扫了他一眼，随后扭头看向男朋友：“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嗯。”
男朋友点头，任由唐棠牵着自己前行。
唐棠走了几步之后越想越不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摆地摊的老头儿。
那老头抱着唐棠刚刚挑选的那个石头，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看起来有些古怪。
距离太远，唐棠听不清。正要扭头跟着男朋友离开，余光突然瞥见了老头抱着石头的右手。
只见他右手上的中指与食指奇长，和那两根手指相比，其它手指都矮了很多截一样。
唐棠心里一咯噔，这样的手指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实在是太像了！
发丘中郎指，澳门怎么会出现发丘中郎指？！
而且刚好出现在她和男朋友面前！
唐棠心里一寒，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握紧了些。她急忙转过头去看男朋友，面对他询问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空档，唐棠没有看见那个老头对着两个人的背影怪异笑的表情。
因为老头的事儿，唐棠心里一直不舒服，她总觉得这不是偶然，可要说那里不太对，自己的信息量也总是跟不上，只能反反复复的纠结，反反复复的思考。
澳门街角最近在搞什么舞狮子，就是许多人在那假的大狮子里跳舞，跟随音乐做出许多动作。唐棠拉着男朋友在街边站着，看着那大狮子的嘴巴上下开合，和四周的群众一样，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挺有趣，应该多来几个传统的节目。”唐棠一边笑用目光望着那个狮子，“今年就算了，明年的时候我让伙计们也编排一个节目，咱们在家里看。”
“家？”
男朋友有些不解，看着唐棠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是不是在做梦”。
在男朋友的印象里，唐棠的家是四室两厅的，两百多接近三百平方。虽然大，但是不至于大到让人来家里舞狮子吧？
“对啊。”唐棠听出了他的疑惑，仰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不是见过我爸爸吗？今年过年你跟我回家，我爸那个家位置够的，还有一个广场，随便跳。”
男朋友：“……”
他似乎被唐棠这有些浮夸的讲法惊到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唐棠自顾自说着，还伸手蹭了蹭男朋友的手背。
“明天你跟我回家，我带你去给我妈妈上个香，下午我们在家里包饺子。”
“家里的狗叫芬达，挺乖的，我觉得你会喜欢。”
“等到合适的时候咱们就结婚，生了孩子你就在家养孩子，我出去赚钱养你们。”
唐棠絮絮叨叨的说着，说到生孩子养孩子这个话题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任何害羞的痕迹，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很直接就下达了计划。
她是一个很霸道的人。
从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了。
男朋友默默地听着唐棠说了一大堆的话，面容稍微放缓了缓。
一般男人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要养自己，巨大的自尊心可能会压的想要反抗。可是男朋友不，他是个很淡的人，对什么东西都看的很淡，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唐棠见他半天不回话，就抬脚对着他的鞋边轻轻踢了一下，娇横道：“你听到没有啊？”
男朋友望着唐棠，四周的火红灯笼照地那张小脸微红，印下的光配上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有生气。这种生气勃勃的样子和自己的不一样的，性格也和自己是两个极端。
他淡漠，对什么都看的淡。
但是她没有，很有野心，也很有行动力。
他不喜欢说话，而她可以一直和自己讲。
男朋友的眼里印着唐棠的模样，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就知道她这是要掐自己了——果然，她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后腰。可能是玩闹，也可能是本身就力气小，拧上去并不疼，像蚂蚁夹似的。
望着唐棠浓长卷翘的睫毛，男朋友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
“嗯。”
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小摊上的那个老头，以他的观察力是不会错过那只手的。他也知道唐棠背着他在调查自己的事情，但是一个不说，一个就没有再提。
男朋友跟着她，看着她在大雪天里仰着脑袋旋转，似乎是希望把这一幕刻进自己的脑子里那样，他一直凝视着那张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红润的唇，最后停留在那双狭长的凤眸上。
感受到男朋友的视线，唐棠在原地蹲下来，轻轻握住了身边的雪，把它攥进手心里。
在原地对着男朋友笑了一下之后，她突然朝着男朋友跑了过去，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猛地一跳，双手紧紧地圈住了男朋友的脖子。
男朋友怕她摔跤，就顺势揽住了唐棠纤细的腰肢。
唐棠坏笑一下，就把手里的雪全塞进了男朋友的脖子里。
她想着让男朋友被自己冰一下，然而并没有。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就连身子都未曾颤抖一下。只不过拥着唐棠的胳膊稍微用了些力气，把她抱的更近了些。
中央广场开始播放着巨大的倒计时，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广播的声音一起倒数，唐棠从男朋友怀里下来，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重复着。
“3——”
“2——”
“1——”
“新年快乐。”
唐棠说话声音很软，贴在他耳边说话时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暧.昧又亲密。她拥抱着男朋友，就像是在拥抱着自己的全世界。那声音如轻羽般刮过男朋友的耳边，带着微微的酥痒。
唐棠踮起脚在他耳垂上轻轻落下一吻，看着他圆润白皙的耳垂染上了口红的色彩，这才笑开地窝在他怀里。
男朋友也轻轻靠近她的耳边，带着磁性和好闻的香气，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新年快乐，唐棠。”
望着那张笑意明媚的脸，男朋友心里稍微有了一种奇特的宁静感。
这种宁静感和往日不同。
往日是空白又迷茫的平静。
而今日的平静如同落叶归根、海子还乡、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一样。
我会记住你的。
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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