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路上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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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尘土微扬。
平整的官道，缓缓而行的马车。
马车用雪白的布幔罩着，纤尘不染，就连由前面骏马带起的沙土，似乎也不能让其沾到半分。
拉车的马同样是通体雪白，仅仅在马蹄轻扬时，才能间或见到不同的蹄铁颜色。
这辆马车不但白，而且很大。
大到坐下四个人，却仍旧能在期间放置一张木几。
木几固定在车底上，分毫不能移动。
上面摆放着的一壶清酒，一盘醋鱼，一盘什锦豆腐，一小碟花生米，竟是也没有因着车动而洒落。
花月楼手中拿着酒杯把玩，道：“三十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
陆小凤点头道：“当然不是。”
花月楼道：“天下堡的人为何要追杀你？”
陆小凤举起酒杯仰头喝干净，平静道：“因为我杀了人。”
花月楼闻言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陆小凤这理由倒是稀奇，一般来说因为杀人而惹麻烦的，不应该是西门吹雪么？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来挑战他的威势了。
花月楼道：“你杀的人很重要？”
陆小凤点头道：“很重要。”
花月楼道：“重要到让人悬赏三十万两来杀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若是知道我杀了谁，你绝对就会认为这三十万算是少的了。”
花月楼笑道：“我总认为，你的命远其实不止这数，但没想到这数却还是看在死人的面子上才有的。”
陆小凤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
花月楼又道：“你杀了谁？”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天下堡的郑老堡主。”
花月楼闻言吸了口冷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江湖上谁都知道，这天下堡坐落于近蒙古的边境，经营着中原最大的马场，其位置优越，草地丰美，不仅是朝廷的御用马场，而且其中骏马良驹，也都为江湖人追捧称赞。
而天下堡的堡主郑钧远，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上，也都是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人物。
传言中，他的财富不仅可以与江南的花家相较一二，更有甚者，其家传的一十三式游龙剑，亦是能挤进江湖高深武学中。
郑钧远年轻时一剑独挑长江一路水贼盗匪，为一方百姓保了平安，创下福祉，这天下堡的名声同时尽显，就已是晋升为江湖魁首之列。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套剑法，西门吹雪才没有要陆小凤的胡子，就主动来帮忙了。
由此也可知晓，郑钧远的死若是被宣扬出来，那么在江湖上将会引起怎样的波澜动荡。
虽然现下江湖上的人还不知陆小凤是因何得罪了天下堡，不过花月楼此时已经在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在看陆小凤了。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月楼，苦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
花月楼冷冷道：“何事？”
陆小凤支吾道：“他儿子郑辰雪，好像，也是我杀的。”
车厢中，一瞬间静谧。
花月楼蹙眉很久，才抿了抿唇，勉强道：“好像？”
陆小凤脸上表情更苦，道：“至少天下堡的人，都这么认为。”
花月楼闻言叹了口气，道：“你为何就手这么欠，要去杀他们？而且还能杀得了他们？”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道：“这，似乎是因为我偷了他们一样东西。”
花月楼耐心问道：“什么东西？”
陆小凤好像苦思了一会儿，才道：“那怪名叫什么来着，什么琉，什么盏？”
花月楼眼睛亮了起来，道：“那东西很值钱？”
陆小凤又翻了个白眼，鄙视着花月楼的见钱眼开，道：“我连个杯沿都没看见。”
花月楼疑惑道：“那他们怎么就认定是你偷的了？”
陆小凤道：“因为我被人弄晕了，一睁开眼时，不仅人在天下堡密室，而且面前还躺了两具死尸，当然，那什么盏也没了。”
他顿了顿，又叹气道：“更要命的是，这时候还冲进来了一屋子的人，与你大眼瞪小眼。”
花月楼也叹了气，道：“你就没解释一下？”
陆小凤道：“我倒是想解释，可还没等我说话，就有一丫鬟大叫，说亲眼看见我前一日夜里在天下堡乱窜。”
这话自然也就提醒周围人，陆小凤之前已经来踩过点了。
花月楼道：“你前一日真的去过天下堡了？”
陆小凤道：“当然去过。”
花月楼道：“为何要去？”
陆小凤道：“郑辰雪未来的老婆请我去的，去喝酒，虽然喝着喝着我就睡着了。”
花月楼闻言没有说话，眼睛中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陆小凤赶忙解释道：“那人你们也认识的，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当时怎能不赴约？”
花月楼冷冷道：“谁？”
陆小凤立刻老实回答道：“孙秀青。”
他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花月楼闻言怔了怔，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静静饮酒，未曾说过话的西门吹雪，眼中神色有几分莫名。
西门吹雪察觉到花月楼的视线，转头看向他。
静了静，西门吹雪随后又看了看也在看自己的陆小凤，略微思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淡淡问道：“她是谁？”
陆小凤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而花月楼却是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
他给神色疏寒冷漠的西门吹雪的酒杯里满上了酒，又用自己手里的玉箫敲了敲对方的肩膀，笑道：“你不用管她是谁，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人就成了。”
西门吹雪听罢微挑了眉，看向花月楼，唇角淡然勾了勾。
可这时却听陆小凤突然嘻嘻笑道：“六少，难道不是你以前喜欢孙姑娘么？”
静。
极致之静。
陆小凤往花满楼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今天几号了？是不是快冬至了？咱得快去吃饺子的。”
花满楼闻言摇了摇头，轻轻抿唇，就浅浅的笑了起来。
霎那间寒风尽消，暖阳孚日。
陆小凤看得有些发痴，一时没能移开眼。
不过等到下一刻，任是花满楼如何能给周围人带来温暖的感觉，陆小凤还是从后脚跟直窜起了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突突的撞上了后脑勺。
陆小凤艰难的转了脖子，看向花月楼。
花月楼也在笑。
花月楼与花满楼本就是兄弟，两人相貌相似，笑起来当然也很好看。
但是陆小凤怎么看花月楼，就怎么觉得，那笑容里，有那么点恐怖。
视线下移，落目在西门吹雪不知何时早已环在花月楼腰际的手。
苍白，有力，却也剑气冷冽。
那本就是握剑的手。
陆小凤眼皮跳了跳，他甚至都能看出来花月楼现下僵硬的坐姿。
这时，只听花月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微笑道：“陆小凤，你是不是后槽长新牙，痒得厉害？用不用我帮你拔了？”
陆小凤闻言一脸抽搐，正不知该怎么回花月楼这话时，就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打断了花月楼的威胁。
同时，也让陆小凤由心里生出感叹，前一天刚被花月楼当做练暗器的工具，死里逃生下来的自己，到底也是有几分狗屎运气的。
此时，他们的马车被袭击了。
来人整整三十六骑，劲装黑衣。
这群人手上的兵器很冷，眼神也很冷，而且杀气蔓延。
所以当他们还没有靠近，西门吹雪就已经察觉到了来人。
更何况陆小凤最近一直处于被追杀的状态，警惕性自然也是要高上许多。
所以当弩箭长枪射向他们马车的时候，他们几人亦是早就跳了出来。
这群黑衣人下手狠厉凶残，一看就是刀刃上滚血过来的杀手。
弓箭刀枪齐上阵，且是相配厉害阵法。
但是再厉害的人，碰上现今的这四位江湖上的人中翘楚，也是毫无办法的。
尤其是他们四人中还有一个人。
白衣胜雪，剑法称神。
西门吹雪。
他此时早已许久不曾佩剑。
他手中的剑并非他的剑。
敌人的剑。
剑上有血，顺着冷锐的剑锋而落。
敌人的血。
心惧，胆寒。
就连这些一向漠视生命的亡命之徒，亦是被这冽寒孤傲的剑法镇住了心神。
西门吹雪眼中亦冷，正如他的剑。
因而不到片刻，一十七人被一剑洞穿了咽喉，睁着恐惧的眼睛倒下后，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惧怕逃窜。
花月楼一句话都没说，立刻就追了上去。
此时的花月楼好像早已忘了，他曾经指天画地的对西门吹雪发誓，再也不孤身涉险。
也许他根本就不信神佛。
或者，对于破誓将来带的麻烦，花月楼更不想西门吹雪现在就对刚才的事与他秋后算账。
陆小凤也追了上去。
至于陆小凤的理由，自然也是怕被已经逃跑的花月楼牵连，留下来单独承受西门吹雪的冷气。
所以他向花满楼大喊了一声：“七童，你们先走，我们随后追去。”后，就撒丫子跑了。
花满楼理了理刚刚因着退敌而有些微乱的袖口，唇边仍旧挂着和煦如春风暖阳的微笑，侧头向西门吹雪道：“西门庄主，你我是否需再找辆马车？”
西门吹雪闻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花满楼。
他在看自己手中的剑。
剑上的血珠缓缓而落，滴在满是石土的地上，点点而聚，渐渐形成一滩小洼。
敛着眼睛，抬起剑尖，吹落了最后一滴血。
西门吹雪淡淡道：“于前方城镇等人。”
话语中，寒意凛然。
花满楼自是极为不喜这附近的血腥杀气，他刚刚虽是尽力阻止西门吹雪，但对方还是杀了这么多人。
但即便如此，花满楼闻言，还是礼貌不变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在笑，但那笑却总是有些发苦的。
这周围是有点冷了。
那两个人，可真会脚底抹油的撂挑子。
陆小凤的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丝毫不逊于他两根指头的威名。
所以要追到花月楼，也绝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陆小凤停下来时，花月楼正站在一片林子前。
林子很密，叶子虽然都已掉得差不多，但其间的路，却也是纵横交错。
陆小凤看了看里面，笑道：“这难不曾是请君入瓮？”
花月楼挑眉笑道：“那你去不去？”
陆小凤拍了拍胸口，大声笑道：“去，为什么不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花月楼也笑了起来，道：“你到底还是有些文化的。”
他笑着叹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陆小凤决定把自己的耳朵闭上。
这绝不是什么好话，他也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虽然陆小凤还是有些挠心的好奇，很想问问仍旧笑意盎然的花月楼，那个“文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万分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豪言壮语的嬉笑着来闯这林子了。
尤其是此刻面对劲敌打斗时，自己突然被花月楼推开的瞬间，面前就是一声如雷巨响，连大地，都跟着颤了几颤。
热浪翻涌，因着秋后干燥而起的擎天烈焰，此刻简直已能将人的皮肤烫熟。
陆小凤看着浓烟后那个倒在血泊里的青色衣衫，眦目欲裂，连心神都已经震碎了。
“花月楼！！”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路上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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