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龙记》偷偷写文

13、第 13 章

　　13、
　　白浪正准备出门。
　　青龙的离去让漫长的夜晚索然无味。
　　白浪不喜欢这个小小的井，待在里头什么也没有。
　　他很奇怪这里居然连条鱼都养不出来，呆在这种地方真是如同坐牢。难怪水部星君要把自己弄到这里来。
　　此刻他回想起一直高高在上的水部星君看到自己轻薄他身体时铁青的脸色，还是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但这种娱乐未必还是单调了些，他决定出去找地方喝酒。
　　就在他冒出水面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头顶砸了下来。
　　白浪避之不及，被砸个正着，压回了水下。

　　元恪折腾了一夜，返回寝宫便睡着了。
　　之前他早吩咐过今天不早朝，于是倒没人叫他起床。他在床幔中慢慢地翻腾身体，依稀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每天夜里，母亲都从中宫赶过来，为他讲叙一个故事。
　　他就是在那时听到了元逝水与青龙缔结盟约的往事。

　　元逝水这三个字早已经没人敢直接提及，那是元氏开国之君的名字，被所有人避讳着，但又被所有人记挂着。元逝水带来得那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过去，是街头巷尾永远不褪色的传奇。
　　人们崇拜这样的君主，强势狡猾却又仁慈大气，他战败所有的敌人，却保全所有功臣的性命，他似乎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甚至不需要未雨绸缪，那种气魄常人难及。
　　那些传说中有一条龙的影子。
　　人们都传说元逝水的力量来自一条龙，他与那龙定下契约，约定的内容无人知晓，但最后元逝水获得了天下，建立了新的强盛的王朝。
　　而他的宫殿中，有一座永远不许人进入，那座殿的名字叫龙隐殿。

　　这是常人的说法，元恪作为元家的后人，比常人知道的只会更多。
　　家族流传下来的秘密中，就包括了那条龙的。那是一条来不及成神的龙，它出于某个原因放弃了成神的机会，因此它从此只能住在那口井中。
　　它的能力深不可测，但那是妖力，并非传说中的神力。
　　元逝水就是凭借这妖力叱咤风云，无敌天下。
　　元逝水还在位的时候，也听说了那个预言，他因此留下了一柄剑。这剑短时间内用不到——因为在他得到天下后，青龙就已经进入了沉眠——但将来总有某个子孙用得到。
　　元逝水不杀功臣，不过是因为那些人不值得成为他的对手，他担心的只有那条妖龙——它可以与他缔结盟约，那当然也可以与别人定下一个约定。

　　元恪自小便对那条龙充满好奇，人与龙的交往，这样的想法让人觉得有趣。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那龙既然亲近了元家，帮助了元逝水，又怎么会背弃誓言呢，他不能理解元逝水冷冰冰的想法。在听那些故事的同时，他总期盼着自己能替代元逝水来与那条龙度过那段峥嵘岁月，他会为这样的友情划下温情的句号。
　　但他长大了，他登基了。
　　他亲眼见过了活生生湿漉漉的青龙，那庞大的身躯像神物也像妖物。而此刻的他比童年时候更多了冷静和客观。他意识到，如果这预言是真的——前半段已经实现了——那后半段印证的日子也许已经不远了。
　　他身为元氏子孙必须做些什么。
　　他不敢过激，他让老道士施法封住那口井。在他预料中，这样的法力应该是制不住那样的庞然大物的，但他不知道青龙的力量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他得一步步试。
　　而这样玩笑般的试探应该不足以激怒一条实力叵测的龙，这只是渺小者不自量力的挑衅，哪怕激怒了，他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彼此往来的交锋中，他却觉察出青龙的朴实憨厚之处，他心中满是质疑，这真的会是传说中要毁掉江山的妖物？他不大相信。
　　他倒记起了童年的梦想，有这样一条龙陪伴人生，是件多有趣又惬意的事情。
　　除去了威胁感，这个想法突然显得诱人而且切实可行起来。
　　元恪利用祭天，祷告上苍让青龙成为了自己的守护神，它都名正言顺是自己的守护神了，总没脸做不利自己的事情吧？
　　元恪不知道这样想着的自己其实对青龙有着莫名的亲近感，那或者源自母亲当年低柔的述说，又或者来自青龙那些可笑但可爱的举止。
　　但他又不敢相信这样的口头约定就能制住想象中发狂嗜血的妖兽，他必须得到元逝水那柄剑。这剑能保证将来若有一天青龙翻脸无情的时候，他能杀掉这个隐患，无愧先祖。
　　如今这剑真的到手了——青龙不知道这剑是用来干什么的，它只是尽其所能地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哪怕它和他关系并不亲密。
　　元恪紧紧握着枕头下的青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心中会有些难言的憋闷和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