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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屁股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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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稚两条胳膊一抄抱怨道:“我哪儿知道,他问那个弄紫姑娘买了不少消息就直接去府衙拦了徐茂的官轿,直接一通臭骂,结果就被扔进了监牢,还让我呆着这里不要乱跑等他出来。小爷我一等就是三天,要不是昨天远远看着他一眼,都以为他死里边了!”
此时弄紫摇着身子端了一盘葡萄过来,酥媚入骨的声音道:“哟,韩小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那位冯公子可在门口喊你出去呢。”
韩稚抬腿就要跑,结果生生顿住了脚步,眉毛一挑,“他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小爷凭什么去接他。”
弄紫笑道:“说来还真的需要韩爷去一趟呢,那位爷身子很是不方便,都不愿让下人们碰的。”
韩稚眸子闪了闪,奔了出去,方天赐听说冯乐安回来自然也坐不住了,也跟上去。
冯乐安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茶色衫袍,趴在一辆板车上一动不动。
“喂!你趴在车上上瘾了,还不滚下来!”韩稚怒气冲冲奔了过去。
冯乐安这才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韩稚的脚步便又顿住了,脸上的怒气瞬间被一种奇异的神色取代。
方天赐也是一愣,奔到他跟前。
不为别的,冯乐安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发丝被汗水染湿,脸上也布满了汗珠,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
“过来……”冯乐安冲韩稚道。
此时赶着赶着驴车的老汉道:“小哥儿快把人弄回去请个大夫吧,被衙门打了板子扔出来非拉着我来这归云楼,我想着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来妓院,原来你们一伙子都在这里!快弄走,弄走。”
“背我……”冯乐安冲韩稚伸出手。
韩稚没好气拍开:“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打算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那老汉又道:“你这小哥儿愣是倔,刚刚那么些人抬你你不干,这下又要人背,这么大个人咋还兴认人嘞,是不是打傻咯!”
韩稚眉毛抖了抖。
“我可是被打了整整三十大板,屁股都开花了,你就打算让我在门口晒一下午太阳?”冯乐安道,苍白着脸笑得很是虚弱,“乖,背哥哥回去。”
韩稚颇为不耐烦地嘁了一声,还是拉住冯乐安的手将人从板车上拉了起来,转身就要往背上放。
“别碰着我屁股,疼着呢。”冯乐安弱弱道。
韩稚的手顿了顿,直接掰开他两条腿跨在两侧,只听到冯乐安疼得抽气的声音。
“您那开了花儿了屁股多金贵啊,小爷才不稀得碰呢。”
冯乐安软趴趴伏在韩稚背上,这才瞥见一旁的方天赐。
“你是??”他不是很确定想问什么,可还没问出口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天赐对冯乐安认不出自己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地牢中十分阴暗,又饿得头晕眼花,哪里看的清楚对方究竟长个什么模样。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惊讶的,惊讶的是冯乐安跟韩稚俩人,似乎变得极为熟稔,冯乐安让韩稚背他的样子,有点像是在撒娇呢。
归云楼有不少用药的高手,弄紫姑娘便是其中一位,刚开始韩稚还觉得男女授受不清不让弄紫给他治伤,弄紫便直接丢给他一瓶药,说:“江湖上最好的金疮药,涂上两天就能好。”
站在门外等候的方天赐等人只听到里头传出一些痛苦的哼吟喘息声,应该是韩稚手劲儿太大了,方天赐想。
结果没一会儿韩稚就面红耳赤的出来,把药瓶往弄紫手上一塞,“你去给他抹!”
弄紫捂着嘴乐得没边了,接了药瓶就进去了,这一下冯乐安倒是安安静静,丝毫没有传出痛呼的声音,果然还是姑娘温柔呢。
“老韩,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方天赐问,“发烧了?”抬手就要摸。
韩稚把他手拍开,恶狠狠道:“小爷的头也是你碰的?你才发烧了,老子是热的!”他红着脖子吼完就下楼去了。
方天赐看了看他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候了一会儿,弄紫出来道:“上了药睡过去了。”
折腾完已经月上梢头了,公孙童丁长舒一直在同金燕子谈论着事情,他挂念冯乐安,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吃饭的时候方天赐才在门口碰上丁长舒,他准备进门。
“喂……”方天赐喊住他,“用晚饭了。”
丁长舒嗯了一声,还是进房间去了。
方天赐对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发怔,这大概算是今天同他讲的唯一一句话吧,方天赐莫名委屈,丁长舒连同他一起下楼吃饭都不愿意了么。
饭后方天赐一直待在冯乐安的房里发呆,一边等着他醒过来,其间韩稚过来了好几次,一看人没醒便又出去寻欢作乐去了。
方天赐想:老冯啊老冯,你快些醒来吧,我现在特别想跟你说说话。
或许是因为在山贼窝里经历过同生共死过,他对冯乐安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很亲厚,很温暖,有点介于家人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叫他忍不住亲近。
方天赐胡思乱想一阵便在冯乐安房中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却发现是在自己房中。
怎么回来的?方天赐想,依稀能想起迷迷糊糊中被谁抱了起来……
抱?!
却不记得是谁了,会是丁长舒吗?
想起他那冷清的态度,又觉着不太可能,或许是宗夏?也或许是韩稚?
不管是谁,方天赐在心里默默谢过了。
方天赐不知道昨晚丁长舒同公孙童他们究竟商议了什么,一大早便不见了宗家兄妹的身影,应该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几人居住的地方是归云阁,这栋单独的阁楼,一楼是客厅及花房,二楼是几人的起居室,韩稚冯乐安二人住的是归云楼的客房,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
早饭后,公孙童与丁长舒便要出门。
“天赐,你待在这里陪你那位受伤的朋友,我同舒公子出去一趟。”
“我也去!”方天赐脱口而出。
公孙童笑眯眯劝解道:“你那朋友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等他醒过来好一些你再跟我们一起行动好不好?”
方天赐瞥了一眼丁长舒,见他面无表情,想必是认同公孙童的说法的,便只能失望地点了点头,目送二人双双离去。
嫌自己跟着碍事,方天赐只能这么想,气鼓鼓看冯乐安去了。
冯乐安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正趴在床上,韩稚蹲在床头,一口口给他喂药,此情此景,让方天赐想起汝州那时从山匪窝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了,丁长舒也是这样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喝药的。
“老冯!”方天赐吸了吸鼻子,转而一脸兴奋地奔了过去。
吓得韩稚手中的药碗差点翻掉。
“大清早你嚎什么嚎呢!”韩稚心情似乎很不好,黑着一张脸难看的不要不要的。
也是,韩稚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在这里服侍别人,难怪有脾气。
“老冯醒了我开心不行么。”
冯乐安拨开碍眼的韩稚,冲方天赐笑眯眯道:“是天赐啊,昨天看着眼熟,却没能认出是你,那时地牢太暗看不真切,却不想天赐竟然这般灵动俊俏。”
被他夸着有点害臊啊,方天赐脸颊微微发热,奔了过去,握住他的手。
“还疼不疼了?”方天赐一阵心疼。
“喂!”韩稚却踢了他一脚,“问话就问话,别动手动脚!”
方天赐小腿被他踢得发疼,冯乐安却把枕头往韩稚身上一扔:“滚出去,把门带上!”
声音不大,有些怒意却不像骂人,像是玩笑。
韩稚不服气了:“你让滚我就滚啊,凭什么听你的!”
冯乐安支着脑袋看他,嘴角弯了弯,唇色很浅,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出去也可以,把嘴给我闭上。”
“好了好了。”方天赐劝道,“他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啊。”冯乐安笑道,“我看见你开心得很,哪有功夫跟他置气。”
他看向韩稚,“子燊,我想吃白米糕,你给买给我好不好……”声音轻轻的,叫人无法拒绝的语气。
“小爷我……”韩稚正想开口,却正对上冯乐安眨呀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等着!”撂下这俩字总算是走了。
方天赐跟冯乐安聊了半晌有的没的,这会儿他才知道,冯乐安竟然三十岁了,而且娶过三个老婆。
原本以为他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却不想只是长得年轻而已,更何况还娶了三个老婆,个个老婆都是皇帝亲自指给他的,可这三个老婆似乎命不太好。
方天赐很早就听说朝中有位克老婆的大人,娶谁谁死,当时方天赐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却不想这个人竟然会是冯乐安。
皇帝指给他的这三个老婆,没一个活过两年的,最短的一个过门三天就淹死了,现在他老婆也不敢娶了,还好最后一个老婆活的够久,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然后大出血没了。
“你想笑就笑吧。”冯乐安道:“我啊,是把你当亲兄弟才都告诉你的,将来回了京城咱俩还得好一辈子,这些事早晚你都得知道。”
方天赐是有些目瞪口呆,可他完全不想笑。
“我也是从小没了娘,说来跟大侄子还算是同病相怜,我笑你做什么。”
冯乐安撑着脑袋看了他半晌,“我看你心情不是太好,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
“没有啊。”方天赐牵强一笑,“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打住!你笑得可真难看。”
“是吧……”
方天赐确实蔫蔫儿的,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可又能说什么呢?
即便方天赐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他对于丁长舒跟公孙童二人要好之事很不爽。
可人家就算相好了成亲了又关你什么事儿?
矫情不矫情!
方天赐干脆换了话题,“你说你查案就查案,怎么把自己折腾去了牢里,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冯乐安道:“狱中关押着几个我想问话的人,明目张胆去会引起怀疑,至于挨板子倒是我没想到的,原本关个三天就该放了,哪知昨天出来的时候跟徐知府撞了个正着,他就干脆赏我一顿板子就放我走了。”
方天赐满头黑线,“我该说你倒霉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冯乐安轻笑一声道:“都行。”他顿了顿,“我听子燊说你跟小侯爷原本是要去苗疆求药,是你病了还是他病了?”
方天赐皱起了眉头,自然是不愿意说的,可他心里头又十分相信冯乐安,他满腹心事憋的久了,迫切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冯乐安似乎很适合做这个人。
“是他……吧……”
也不知道中蛊这事儿算不算是病了,方天赐干脆一股脑的把这事跟冯乐安说了一遍,顺便吐槽了一下丁长舒死人般的态度。
冯乐安只是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才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被小侯爷喜欢感觉如何?”
方天赐心肝一颤,一些同丁长舒相处的的细节像车轱辘似的在头脑中回转,那时的丁长舒极尽温柔,叫方天赐想一想便能脸红心跳。
“我要是个女的,此生肯定非他不嫁了。”
“他这么好?”冯乐安笑道:“天赐说好那必定是好的,可惜我没有个妹妹什么的,否则一定想尽办法把她嫁给小侯爷,到时我可就跟定国侯府攀上亲家了。”
方天赐听他说笑,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
“你有妹妹也没用,他现在有个公孙姑娘陪伴身侧,要好着呢。”
“哦?这个公孙姑娘又是谁?”
“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模样好看就不说了,连天下第一情报组织逍遥楼都听她差遣,又博学多才,善于谋略,他俩可谓是天生一对。”
冯乐安眼眸微暗,干脆侧起了身撑着脑袋,又腾出一只手戳了戳方天赐的脸蛋。
“你吃醋了?”
他忽然问这么一句。
方天赐先是心尖儿上一酸,随即老脸一热,耳尖绯红,腾地站起了身体。
“什……什么吃醋!老冯你打屁股还把脑子打坏了么,我吃哪门子醋,我又不喜欢丁长舒!”
冯乐安突地笑出了声:“你怎么会以为我说你喜欢小侯爷,我是以为你喜欢那位公孙姑娘呢……”
方天赐脑袋一炸,老脸更是快热熟了,热气险些穿透耳膜喷薄而出。
是啊,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无非就会以为他喜欢公孙童,而他脑子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他喜不喜欢丁长舒。
见他尴尬,冯乐安只好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天赐原谅我好不好?”
方天赐这才顺着杆往下爬,坐回床边嘟囔:“我看你屁股根本就不疼,还知道取笑我!”说着往他臀上戳了一戳。
杀猪般的惨叫在房内回荡……
韩稚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纸包,应该是买回来的白米糕了。
他冲到床前将方天赐推出老远,再看冯乐安,却埋着头身体一抖一抖的,等他抬起头来,却是笑得满脸通红,眼角含泪了。
“你大爷的!”韩稚耀眼切齿的将白米糕往他脸上一扔,“没事儿你惨叫个什么,小爷以为你要升天了!”
冯乐安抹干净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方天赐也从地上爬起来了。
“韩稚你个王八蛋,吃错药了是不是,进门就推我。”方天赐揉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吼什么吼,我打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没习惯是不是!”
哟嚯!
“我方天赐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把无缘无故打人的行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现在见过了?不想在挨打以后少在我面前对他动手动脚的!”
明明是他不对,能把自己的错误甩在别人身上的也就他韩稚一个人了。
方天赐忍不住嚷嚷,“老冯又不是你媳妇,我摸摸又怎么了。”
“你还说,还找打是不是!”韩稚又扬起拳头,凶神恶煞的样子倒还真把方天赐吓着了。
“你行了,还没完没了了。”
韩稚这个混账玩意儿,也就怕丁长舒一个人。
要是搁在以前,丁长舒断然不会让这家伙这么吼他呢。
“说来你俩的关系这么变得这么好了?”方天赐对于这个还是有点好奇的。
“谁跟他关系好了!”韩稚拔高了嗓门辩解,“小爷说了,都是我爹逼的,谁稀得搭理他。”
冯乐安笑出声,“是是是,是你爹逼的,可我也没求着你来,你大可以把我丢在半道自己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也不会跟你爹告状,你要是想这么做,现在走也来得及。”
韩稚呸了一声,“就你这么折腾,没两天就横死街头了,你要死了,皇帝还不得治我爹一个保护不周的罪诛我九族啊。”
“我现在就拟一道秘折递回京城,告知详情,皇上断然不会为难你们道场。”
“切!皇帝不杀我,我爹也能打死我,要我走就是害我,你趁早给小爷打消这个念头!”
“啧,那如果你爹让你回去,你回吗?”
韩稚的气焰瞬间消散掉了,一时也没个回应,只得一边拆开那纸包,拿出一块热腾腾的米糕往他嘴里一塞。
“屁股开花了还不安分,吃吧你,撑死你我正好回汝州。”
冯乐安一边吃着一边乐呵,仿佛屁股也不疼了似的。
方天赐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句,虽说是斗嘴,可越看越和谐,冯乐安一直笑眯眯温柔的样子,任凭韩稚跳脚,也不怒不恼,叫他拳拳打到棉花上似的,使不出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