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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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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玉绪离开现世的那天只去了黑崎家。
她站在黑崎家门口回头看了很久,天边黄昏垂下大片瑰丽色彩,天空中燃烧般的艳丽红色落到了她的面孔上,映照着她神色寡淡的眉目。这样一看,她愈发的和那天夜里所见到的朝仓玉枝相似。
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边缘,仿佛沐浴在朝仓玉枝神明般无情的垂视之下。此时风穿过空隙,流云随之多变,伴天高地远,她们之间的距离既远又长。
“玉绪姐姐。”游子钻到被子里,露出一张圆圆的脸,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着她,“以后哥哥回家了,可不可以留多点时间给我们。”
“游子,一护哥知道了会哭的。”夏梨虽然吐槽游子,却也是拿一样的眼神看着朝仓玉绪。
“好贪心哦。”她轻轻捏着游子的脸颊,“等你们上了高中,记得要把和男朋友交往的时间还给我。”
“说到底,玉绪姐姐还是舍不得一护哥嘛。”游子捂红了一张脸不吭声,还是脸皮更厚的夏梨朝她开口,“我们可以把男朋友给一护哥,把你换过来呀。”
“呀,夏梨!”游子羞恼地惊呼。
“你也舍不得男朋友吗?游子。”夏梨扮了个鬼脸起哄,“明明还是小学生吧。”
游子又羞又气地拿起枕头,“夏梨!”
黑崎夏梨成功得到了自己孪生妹妹一发爱的暴击。
哄睡她们之后,朝仓玉绪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下楼。
黑崎一心正在客厅等着他,灵体化,携带斩魄刀,算是严阵以待。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她脚步停了一瞬,望着黑崎一心,“叔叔这是打算阻止我?”
“不早了,否则不会临到头才发觉你的告别。”黑崎一心双手抱在怀里,慢吞吞地摇头。
“去外边谈吧,游子夏梨睡着了。”朝仓玉绪拉开大门示意。
屋外云厚,整座城市像是被笼罩在一块庞大的毛玻璃中,落月昏蒙,树影屋影都被融化糊成团,看不到一个清晰的轮廓。
朝仓玉绪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只是将双手放在口袋里,安静地站着,整个人几乎要融入到这座黑色的阴影城市之中。
黑崎一心问她:“你非走不可。”
她不作犹豫,“非走不可。”
正好云从头顶挤开,白凉的月影将她面上那层灰雾洗去,一双眼睛被洗得清澈透亮。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那天浦原喜助同意她带走黑崎一护,也许也就没有她的这天。
“你对我失望吗?叔叔。”
“说不好。”
“从死神的角度来说,你不应该失望。”她的笑容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依旧如同枝头悬挂的花,凌空静静绽放,干净又清丽。黑崎一心顿悟,从一开始她的心就从不曾动摇过,“朝仓家与你们,与尸魂界不可共存。我这一去,是要彻底抹去朝仓家这一存在,拔去这根扎在你们先祖先辈心头上的刺,历史可以任由你们梳妆打扮。”
黑崎一心语气一滞,“……我以为你并不知情。”
朝仓玉绪眼中带着嘲讽,“不知情的应该是护廷十三番队和那些年轻的贵族,朝仓家的人没有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只有贪婪的疯子。”二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无形之中被她拉长,“我还能站在这说这些,已经表示我没什么兴趣和你们尸魂界做对。我和姐姐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抛弃这该死的姓氏,抛弃命运早已给我们写好的结局。”
“一护他知道吗?”声音一出,成功见她挪开视线。黑崎一心终于看见她情绪上那点微弱的动摇,便开始以此为突破口,希望能够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他会知道的,”面对黑崎一护时,她永远缺乏相应的勇气,“我即将要做的事,会让他为难,让他做这种选择实在没意思。”
“你们最初确定关系时,我告诉过他,和你交往未来一定会有无数的麻烦。那时候我问他,是不是想清楚了想要和你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做好准备接受你未来的一切,”黑崎一心长长叹了口气,“也许那时候他误解了我所说的麻烦,但是他的目光和态度都在告诉我,哪怕他明白了真相,也不会后悔。他已经做好了选择,玉绪。”那声音太过清晰,以至于她无法回避任何一个字,“你太小看他了。”
她下意识抚摸到手腕上那没能被磨平的疤痕,骤然就想到了那天躺在医院病床上他握紧的手,还有低下头逼迫着自己和他对视时的目光。
她用力地呼吸,以平复自己胸腔传来的一阵钝痛,“我只能劝你,别让他阻止我。”
这下轮到黑崎一心为难了,“我了解我儿子,我拦不住。”
“算了,”她抬起眼睛,眼珠转了几圈,逼退眼泪,“我会让他活着回来,空座町我也会保下来,否则这一趟就白走了。”
黑崎一心的刀最终还是没能出鞘,他已经明白无论自己怎么选择,朝仓玉绪的决定都不会更改。不论他们交手的结局是输是赢,都扭转不了局势走向。
朝仓玉绪告别黑崎一心,大步踏入了孤夜里无声的城市,带着此去不回头的决绝。
四枫院夜一还是来迟一步,她拖着浦原喜助奔向重伤的黑崎一护,朽木露琪亚也在,还有平子真子。他们正要离开,急急赶来的四枫院夜一两人没有看见应该出现的人,心顿时就沉入谷底。
平子真子稀奇地看他们同时出现,“你们怎么在这?”
等他们说明来意,重伤的黑崎一护已经在朽木露琪亚的搀扶下走上前,“你们说……玉绪怎么了?”
对上他急切的神色,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说话啊……”黑崎一护踉跄着想要去拽浦原喜助的领口,扑了个空,人已经脱力倒了下去。
出手的是平子真子,他击昏了情绪激动的黑崎一护,处理完黑崎一护,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那女人真的走了啊,我还以为她会和她姐姐不一样,结果到头来两姐妹都一样的疯,明知道是送死还去。”
”四枫院夜一摇头,“朝仓玉枝制作王键的途径很多,她会选择怎么做我们根本没有头绪,现在玉绪离开,至少我们能确定她不会选择毁灭空座町这一方式。”
“嘁,哪有那么容易得手。”
“不行,必须找回玉绪,”浦原喜助一直沉默着,到这时才开口,“一旦她成为载体,必死无疑。”
“等等……什么意思。”朽木露琪亚看他们面色都是如出一撤的沉重,语气迫切地追问。
“露琪亚,你立刻动身回去,转告白哉,”四枫院夜一看向她,“朝仓玉绪选择朝仓玉枝成为载体,应对蓝染的计划照旧,但应对朝仓玉枝,还请他提高警惕。”
“为什么?”
浦原喜助愣着脸,麻木地重复那叠黄纸最后一页的话,“朝仓家先祖返归故土,要以罪人的血脉祭奠王键。”
四枫院夜一手握成拳,闭上眼睛企图借此回避这个事实,“罪人的血脉如果没有猜错,分别是四大家族的家主。”
有昭田钵玄从平子真子那得到了这一消息时,正着手治疗黑崎一护,听完那些话,他声音细弱地念叨着,“二小姐走得太快,治疗这样的伤,还是她擅长。”
“小八你也不用总是惦记着她,她心硬着呢,”猿柿日世里蹲在黑崎一护身边看着,“没听真子说吗?她选择成为载体,也就是选择献祭四大家族的人,可是这四个家族里有三家家主和她关系密切,她也能下得去手。”
“这话说起来总觉得有些马后炮,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如果大小姐需要二小姐,那么二小姐永远会站在大小姐身边,不存在会因为谁而放弃的结果,”有昭田钵玄神情低落地说。
他对待朝仓玉枝的感情其实要比假面军团里的其他人都来得复杂。他想到了鬼道众成立之初,朝仓玉枝势头正猛,瀞灵廷内无人敢撄其锋芒。那时她干了不少大事,对外表示无一不是为了振兴朝仓家。而作为朝仓家的近臣,替朝仓玉枝跑腿的成员,有昭田钵玄其实知道这其中遮掩着不少她的不务正业。比如和尸魂界达成交易开展尖兵计划,那项计划最终胎死腹中和朝仓玉枝的决定不无关系。
比如成立鬼道众,这是朝仓玉枝掌权以来执行过最为强横的命令,不顾一切地将他们推入瀞灵廷的政治中心,分化护廷十三番队的权力,和中央四十六室叫板。当时瀞灵廷风声鹤唳,都以为朝仓玉枝狼子野心,企图成立第二个护廷十三番队好让自己当这个尸魂界的掌权者。
但其实鬼道众成立动机很单纯,单纯到外界花里胡哨的猜忌一个都挨不上边。
因为鬼道众作为完全属于朝仓家的私人军队,是曾经被朝仓玉枝动过手脚的军队。
他一直没有和别人提过,鬼道众在成立之初,朝仓玉枝花了大力气改造过他们的身体。起初他们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后来浦原喜助一事爆发,埋藏在身体深处的问题一并爆发,他才知道朝仓玉枝创立鬼道众的初衷。
她不要私人军队,而是要一把当朝仓玉绪出事时,能够爆发出和尸魂界玉石俱焚的恐怖力量的刀。这把刀,要一直战斗到粉身碎骨为止。
距离往事已经是一百多年,他依旧怨恨朝仓玉枝,当年浦原喜助一事,她带着鬼道众数十把刀斩下了数百个头颅,这其中包括假面军团成员们的亲眷故友。但同时他也畏惧朝仓玉枝,因为他被做成了刀,一把未来某一天或许会变成只知道杀人的刀,而刀柄在她手里。
有昭田钵玄颤抖着双手垂下头,深埋在神经根部的那道命令似乎在发烫,“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断开的紧密联系,是建立在一切道德良知之上,毫无原则的关系。所以就算是一护,也无法阻止二小姐回到大小姐身边。”
黑崎一护是在自己房间里醒来的,身边只有睡在地上的游子和夏梨,他望着视线里灰蓬蓬一片的天花板,心脏猛地就陷落在茫然之间,产生难以言说的孤独感。
他依旧记得昏迷之前浦原喜助几人的话,所有的记忆抽离下来,只剩下简单几个字,“她走了。”
舌尖抵在齿间,似有苦味回荡在喉咙深处,他伸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仿佛还余下前不久朝仓玉绪在他怀间停留的温度。
“要加油啊,一护。”他不停的回想最后一次分别前她所说的话,口中便泛起酸,牙关咬紧也扛不住那股酸意直直透入心脏。
他猛地从床上起身,兵荒马乱地去找东西,结果他的动作惊动了床边睡着的游子和夏梨两人。
“哥哥……”游子揉着眼睛醒了过来,黑崎一护正背对着她,朝仓玉绪家的备用钥匙在手心里滚了一圈差点落到掉地上。他逼着自己恢复正常,把目光从抽屉里的合照上挪开,再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过去。
“我吵醒你们了吗?”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早上好。”游子看着他,笑着说,“见到哥哥很开心。”
黑崎一护心中一突,酸涩交织,他将游子和夏梨抱了起来,“回房间继续休息吧,睡地板上会不舒服。”
抱着黑崎一护的两个小女孩安静地趴在他身上,游子眼睛眨了眨,“哥哥,玉绪姐姐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记得要去看看她。”
下颌肌肉绷紧,他艰难地说:“我会去看她。”
回到房间的两个女孩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迫不及待地将手边的照片捧来给他看,她们想要将这段时间自己的生活无一错漏地告诉他,“哥哥,哥哥,快看,”游子抱着相框凑到他跟前,她和照片里的朝仓玉绪都穿着樱色的浴衣,“我和玉绪姐姐穿着情侣服!”
“那叫亲子服,笨蛋。”游子纠正她,她不肯穿樱色,选了件靛色的短衫,和朝仓玉绪站在一块,两人身上的颜色也相当和谐,“这是我们家的烟火大会哦。”
他突然认不出照片里面的人,照片里有的只是一个纤细白亮的影融化进色彩斑斓的世界之中,她在他眼里那些热烈又直接的情感好像突兀地停留在回忆里,再如何也不镶嵌进相片里这个单薄的脸。
她抱着游子和夏梨在河边,仙女棒被火苗簇起一瓣瓣金色的花蕊,短而细的金枝染得她裹上金明的光,这样光辉的面目里,却半点找不到最开始令他心动的痕迹。
他在想,这一切是她精心编织的谎言还是捏造的假象,她所说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心。
他的目光从游子夏梨两人房间里摆着的照片上一张张走过,里面的女孩们每一个神色都飞扬动人,唯独她,仿佛那些欢喜和爱慕都成了过往,他记得清楚,却看得模糊。
“说起来,玉绪姐姐的生日快到了。”夏梨看了眼日历,距离被圈起来的时间其实还有大半个月,但是她们就像期待节日一样开始掰着指头数。
他迫切地想找到她问她,这些对她而言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一护哥……”夏梨叫了好几声,呆立在日历前的黑崎一护都没听到,“一护哥!”
“……啊,抱歉。”回过神的黑崎一护松开紧皱的眉头看向两个女孩,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站在她公寓门前打开门,鼻尖立刻沾了一层薄薄的冷气,玄关处光线昏蒙,他垂下眼睛,鞋子还摆在鞋架上,整整齐齐。地毯歪了一些,玄关柜台上绿色的电话提起来还有声响,就像是住户只是临时出了趟门了一样。
那层诡谲的冷还是从走廊深处来,他盯着空远的走廊,早就清楚那里不会有人出现。快步走到廊间尽头,那股凉意更盛,整个客厅都像是深陷寒冬般,泛着苍白尖冷的光。
黑崎一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样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脚步印在地面上,最终停在那满是照片的柜子上,他看着自己,像在看别人。
进入虚圈的朝仓玉绪并没有见蓝染惣右介,她直接被带领着往这座冷清的毫无生气的宫殿深处走。脚步回荡在灰白色的高顶中,这里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将所有的生命和灵力都埋葬其中,她作为人类,也逐渐被吸走生气,成了游荡在走廊的幽灵。
“欢迎。”迎面走来的蓝发破面嘴角上扬,走近后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对她那张平静的脸看不惯,他便弯下腰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使自己能够侵占她所有的呼吸空间,“朝·仓·小·姐。”
“葛力姆乔,不要耽误时间。”乌尔奇奥拉站在朝仓玉绪身后提醒他。
“切……多管闲事,”葛力姆乔拉长声音,飞快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讽刺道,“对待客人热情一些也是违反蓝染大人的命令吗?”他又看回朝仓玉绪,目光更加赤//裸,“更何况,还是朝仓大人的亲妹妹,上次没能认出来是我的失误。这次再仔细些看,就开始好奇,”他的鼻尖凑近了些,几乎要接触到她的皮肤,腔调变得缓慢而暧昧,耳边低语像极了情人的呢喃,“这张脸,在床上是不是也会一样。”
朝仓玉绪散乱的目光终于汇拢,凝聚在他嚣张的脸上,对他的挑衅看似无动于衷,却猛然听见“啪——”地一声。
她给了他一巴掌,动作之快,远超上一次他们交手。
葛力姆乔的脸微微歪斜,面上的表情似乎还停留在不可置信。
朝仓玉绪慢条斯理地拿着手帕擦手,心平气和地骂了一句,“蠢货,你是她身边我见过最上不了台面的男人。”擦完随手将手帕丢给乌尔奇奥拉,绕开了呆滞的葛力姆乔。
乌尔奇奥拉也一刻不停地从葛力姆乔身边走过,路过时,葛力姆乔突然开口,“你以为这点示好能对她有用?”
“示好这样肤浅张狂的举止并不适合我,我只是在听令行事。”对他阴暗沉郁的脸,乌尔奇奥拉视若无睹,“而且,冒犯朝仓大人的妹妹,你应该清楚会有什么下场。”
他扭过头大步走远,声音桀骜,“她最好能一刀杀了我。”
朝仓玉枝所住的地方在庞大的虚夜宫最深处,就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里这条雪白的走廊尽头,非常显眼,通往最深处的地方已经被无一例外的黑暗吞没,这虚夜宫像是被黑暗开膛破肚,伤口久久不见好,留下幽深的空洞。
乌尔奇奥拉停在不远处,“到了。”
她伸手试探着接触那片茫茫黑夜,手背被吞没,脚尖抵着的是虚妄。抬脚走了进去,一束光从腰间披散,垂坠到脚下,漫成蜿蜒的道路。
“这里真不像你的风格,”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正披星踏月走来的女人,背后吞噬一切的浩瀚星海向她扑来,那是朝仓玉绪的斩魄刀,月读。
天照应声不甘示弱地扬高声势,她身后冉冉升起一轮金日,将其不断前行的夜晚截停。
淹没在洪流般的夜色之中的女人靠近炽热的白昼,她的面目逐渐清晰,毫无人气,双目空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什么也无法入眼,面上每一块肌肉都好端端的停留在原地,五官极致的精美,不过被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的皮肤衬起来,她更像是一句精雕细琢的人偶。
然后这具人偶张开嘴,用麻木冷硬的声音呼唤她,“……玉绪。”
她们说起来,十分相似,却又让人感觉天差地别。
看着朝仓玉枝完美无缺的面孔上无懈可击的神情,朝仓玉绪走近一步,不客气地说:“你是什么东西,”看着朝仓玉枝僵硬地让自己的身体转过来,朝仓玉绪只觉得有人劈开了她的神经,让她发疯,咬牙切齿道:“也敢学她。”
天照的光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直冲向朝仓玉枝毫无情绪的面门,尖刀划破漫漫长夜,繁星拥挤着往两边散去。这匹又黑又深的丝绸被她不假思索地劈成两半,驱散了黑夜,朝云晨曦也就顺势而来,占据大半的天。
朝仓玉绪的声音如朝阳般在天幕之下升起,高举的刀在她身前落下,直指星河簇拥中的女人,声音如同金阳坠落,“……天照。”
两人的灵力撞击造成了强烈的爆炸,虚夜宫与黑夜牵连的墙壁接连裂开,灰瓦白砖碎裂成块纷纷倒塌。屋外灰雾缭绕,天幕之上孤寂的月亮和朝仓玉枝背后冲天而起的光相比,愈发显得寡淡。一直未能让朝仓玉绪近身的朝仓玉枝目视万物如尘土,手腕翻动,灵压如同有神志般从四面八方攻向朝仓玉绪。
日月相撞,使得天昏地暗。
朝仓玉枝孤坐九天,朝仓玉绪以天照金盘作船一往无前地闯入这片星海之中,昂首奔向银河倾灌的源头。
两人刀剑相向,双目相对那一刻,朝仓玉绪看着她冰冷的神色,心顿时纠成一团。
就在这一走神的片刻,朝仓玉绪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地面,砸在了墙的遗骸之中。身体砸下来砸出一片灰浪,头颅和肩骨就把石砖砸得稀碎,而她则被撞得眼冒金星。
她咬牙将喉咙里腥甜咽了下去,抬起头,朝仓玉枝的刀风已经到了跟前。
“三天结盾,我拒绝!”混乱之中一个声音冲到身前,橙色的光盾支开拦在她身前,和朝仓玉枝的灵压直接相撞。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灰尘如狂浪卷起又散去,原地只剩下了裂开蛛网般的痕的盾,和因为压力而半跪在地上的井上织姬。
一击过去,朝仓玉枝的下一次攻击紧跟着冲了下来,大约是对井上织姬这个意外稍有忌惮,这一击携风而来,用上了七成的实力,朝仓玉绪二人身边一切由灵子组成的东西在瞬间化为了粉末。
朝仓玉绪当即抓住井上织姬的脚踝,吩咐她:“继续支盾。”
井上织姬闻言继续施展三天结盾,灵力被调动的瞬间,体内流淌的力量忽然一改过去平缓的气势,如野兽冲破桎梏般从身体里蜂拥而出。手里撑开的盾面铺张开,原本有限的橙红色的盾墙竟然被无限扩张,直接穿透了月读的领域,将朝仓玉绪和井上织姬二人分离出来,盾面边缘高耸入云,如同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是……”井上织姬瞠目结舌。
“不要分心,”朝仓玉枝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三天结盾有碎裂的征兆,磅礴的灵压意图冲垮她们二人筑起的防御,朝仓玉绪抓住机会,厉声道,“给我刺穿她,天照!”
盾前有片刻停滞的身影被白金色的刀光击中,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对方直接砸穿数面墙壁。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被吞没,星河垂落,日月之争草草落幕,朝仓玉枝的灵压湮没得无声无息。
井上织姬满头大汗地松了口气收回盾,立刻转过身去查看仰面躺在乱石堆里的朝仓玉绪,“玉绪,你有没有事?”她的声音开始带上哭腔,“我……我很抱歉,我一点忙也没帮上。”
“等等,你先别哭,”朝仓玉绪几乎把自己的灵力掏空才指挥天照给予最后一击,压根没有心力听她在耳边哭诉,“眼泪还是回家之后再流比较好。”
井上织姬浑身一震,“那个,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跑吧。”
“不跑。”朝仓玉绪吐出一口浊气,直挺挺地在废墟里赖着。
“为什么。”
“刚刚那个家伙还没死。”
井上织姬像只警惕的刺猬,差点又张开三天结盾,小声问:“那也是破面吗?”这天真的表情让朝仓玉绪忍不住笑了出声,呼吸一下呛到肺里,带着她的内伤疼得她浑身发抖。
“不是,她不是破面,”朝仓玉绪头一次觉得夜里的风很凉快,吹得她昏昏欲睡。轻哼了一声,告诉井上织姬,“理论上来说,她是我姐姐。”
井上织姬:“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