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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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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天音楼榜上有名的杀手,夜苏接到的任务不少,他真的没时间去一个个记着杀过的人,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年多前接的任务,杀的那个人。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要刺杀的人是谁,但他记得他要杀的那个人身边有个护卫,拼命的护着他,不,不是护卫,是个道士。
那个道士武功很高,他们人多势众,夜苏隐藏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刺杀的机会,但被这个道士及时阻拦了,机会只有一个,稍纵即逝,他错过了刺杀的机会被众人包围起来,是后来与他牵制的同伴赶来一起完成了这个任务,名单上要杀的人被他们抢杀了,而他被那道士缠住脱不了身,甚至还被他一掌差点送了命。
牵制的同伴到底还是回头救了他,他也拼死杀了那道士才得以脱身,可也正是这道士的一掌,无形中缓解了他多年缠身的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也因此让他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以往记忆。
他万万想不到当时杀的是竟然是终南山太乙观的弟子,成清怀的二师兄!
是的,当时除了那个二师兄,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三师兄也在场,当时他的双腿还在的,他不记得是谁伤了他的腿,但终归是天音楼的杀手做的。
作为天音楼的杀手,你杀人和被人复仇所杀是理所当然,他不怕别人来找他复仇,也早就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没弄清他是谁,还没为墨家人报仇,他不能死在这里。
夜苏突然出手,双指如剑,向吴子枫的双眼攻去。
墨焉一声惊呼,吴子枫双腿残疾行动不便,他一惊下意识的向后一仰,想要避开他的手指,不觉的放开了扣着他脉门的手指,夜苏身形一闪,立刻冲出了他居住的房间。
吴子枫差点被掀翻下轮椅,他目眦尽裂的怒喝道:“把他拦下,不能让他逃出终南山。”
他的徒弟不知发生何事,听到师父的吼声立刻过来,只见夜苏闪电般冲了出去,又见成师叔及时的扶住了师父,便急忙回身追逐夜苏去了。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何做客太乙观的夜苏会和子枫真人起冲突,但子枫真人素来温和亲切,这般风度全无,狰狞可怖的厉喝,众人都纷纷出手,要将夜苏留下。
墨家剑法神出鬼没,墨家轻功绝顶飘逸,夜苏使出了浑身解数,却终究没有下杀手,他不想杀人,不想再杀太乙观的人,他只是想离开。
太乙观的众道士虽得令阻拦,但到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下也留了情,竟是阻拦不住他,直让他闯出了大殿,冲到了太乙观前,就要冲下山去。
“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闻声赶来的大师兄容清远等人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再看到坐在轮椅上被徒弟推着匆匆而来,面色铁青的吴子枫,急急问道:“子枫,这是何故?”
吴子枫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围困着冲突的夜苏,咬牙切齿道:“大师兄,就是他杀了二师兄!他是杀害了二师兄的凶手!”
容清远一震,下意识的看向随后赶来的成清怀和墨焉,两人脸上都是震惊无措的样子,问道:“他是杀害了清竹的凶手?”
吴子枫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成清怀,瞥了眼他紧紧握着墨焉的手,笑了一声,冷然道:“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不是,成师弟!”
成清怀嘴唇微微颤抖着,但手中仍然紧紧的握着同样在颤抖的墨焉的手,两人悲伤的默默看着他们都没有出声。
吴子枫凄然笑道:“这个人,这样的身手,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二师兄就是死在我眼前的!我这两条腿就是拜他们所赐!”
容清远看着努力冲突出去的夜苏,双手握拳,突的大声道:“布阵,池浅池旭,步五行七杀阵!”
众人一怔,五行七杀阵乃是攻击杀阵,这是不论死伤非要留下人不可了,池浅和池旭乃是容清远的徒弟,师父有令,他们急急带领师兄弟冲入了战局,布开了阵势,众剑齐出,翻江倒海,出手再不留情,只是转眼间,便将夜苏困在了阵里寸步难行。
道家阵法闻名天下,终南山太乙观的剑阵又更胜一筹,五行七杀阵乃是攻击之阵,起阵由十二人衍生相生相克组成,攻、击、防、守、退,有始有终,有前有后,配合得天衣无缝。
夜苏武艺高强,剑法精妙,出手老道,刚开始他持着不下杀手,不欲再伤人之心,虽然一时无法冲出去,但好歹并未落下风,但众道士布开五行七杀阵后,他竟然节节败退,被这十二个武功明明不及他的道士逼得手忙脚乱,包围圈也在慢慢的缩小了,眼角瞥见几乎整个道观的人都冲了出来,他再不能逗留了,手中剑势一变,他由守转为攻击,他终于使出了杀手。
剑势凛厉如冰,招招充满杀气,那神出鬼没的剑气所向披靡,容清远看着脸色微微一变,如此武艺果然是杀了清竹的高手。
他展开身形跃到了矮柱上,持剑指挥发布号令,原本十二人的五行七杀阵,突的再进来了十二人,阵势变化,以二十四人进攻防守,再次将夜苏围攻在圈里。
饶夜苏武功再高,轻功再绝,面对精妙绝伦,变幻莫测的五行七杀阵,也无计可施,他持剑仗着轻功左冲右突,都无法冲出阵势,反而被阵势困在其中,将包围圈越缩越小,他身上不知不觉已经着了几道剑伤,鲜血慢慢的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行动范围越来越小,他的剑使得越来越急。
几道绳索嗖嗖的几下,瞬间将他的双手双脚缚住,夜苏大惊失色,急急回手削断绳索,腰间突的一紧,接着只听到众道士一声呵斥,他整个人被几股大力,硬生生的拉成个大字,四方动力,他再无法动弹。
夜苏无奈缚手就擒之时,蓦地一道身影冲了过来,剑光闪耀间,束缚住他身体四肢的绳索尽皆断开了,一个身影绕着他转了一圈,手中长剑飞舞,将围攻过来人逼退,与他背对横剑而立。
“你……你过来干什么,退开!”夜苏神色大变。
墨焉手中持剑,她眼眶通红,目中含泪,与他背对背面对着一众包围着他们的众道士,咬着牙一言不发。
夜苏惊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
墨焉流着泪大声道:“你姓墨,我也姓墨,怎么与我无关,我不要再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眼前,他们都是死在我眼前,我见得太多了!”
六年前她看着整个墨家大寨在眼前化为灰烬,看着大寨的人死在眼前,那种痛彻心扉,那种悲痛欲绝,那种无尽的煎熬。
她的目光落在紧紧抿着唇握着拳的成清怀身上。
“要死就一起死,但是谁要想杀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如是道,却已是泪流满面。
众道士面面相觑,看着她娇弱的身体凛然而立,隆起的腹部却那样刺眼至极,他们一时不知是否要继续进攻,看了看已经停止发挥号令的容清远,再看向脸色铁青的吴子枫,还有依然抿唇沉默的看着她的成清怀!
成清怀静静的看着墨焉,紧紧的握着拳,他在颤抖着,他在恳求着,他在悲伤着,却还是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身上,再没移开半分。
墨焉也抿着唇看着他,她同样在轻轻颤抖着,眼泪一直没停过,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腹部在阵阵抽痛,但她坚定不移的挡在夜苏的背后,与他并肩而立。
一个是杀了他们同门的杀人凶手,一个是身怀同门之子的孕妇,这是生和死的抉择,众人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僵持了半响,成清怀终于黯然的垂下了眼眸。
墨焉登时眼泪如泉涌出,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一手拉住了夜苏向观外退出去。
众人眼看容清远面无表情,吴子枫森然冷漠,成清怀黯然无声,他们也没有动,默默的看着两人退出了太乙观,退出了太乙山门,隐没入山林里。
好半响,吴子枫才自嘲般笑了一声,自己推动轮椅返回了房间,再没看一眼成清怀。
容清远轻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众人散开,他才跃下来,走到成清怀旁边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现场只留下了成清怀一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观外早已没了墨焉踪影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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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观的人并没有追出来,但夜苏和墨焉都不敢停下脚步,他们脚步兼程的下山,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出了终南山。
站在终南山下,墨焉停下脚步,回身望向巍峨耸立的终南山,千峰叠翠,景色幽美,半个多月前,她满怀期待,满心忐忑的来到这里;半个多月后,她却是满心悲伤,满怀黯然的离开这里。
从此以后再无缘踏进此山,也无颜无分再相见了,墨焉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再次涌了出来。
“这事与你并不相关,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回去吧!”夜苏看着她泪流满面,清冷的眼眸里满是悲哀伤感和悔意,为他流落天音楼不得不为杀手而悲哀;为她为了自己舍弃了爱人而伤感;为他所杀过的人,所做过的一切而悔恨!
墨焉黯然落泪,却摇了摇头,回去?还能回哪里去,她哪里还有脸面回去。
她再次舍弃了他,她心痛如刀割,这一刻她非常清楚她是那样舍不得离开他的,可是她不得不舍弃,她做不到弃夜苏不顾,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夜苏死在她面前,这样的事她真的看得太多了。
从她挣开成清怀的手那一刻起,她一直在后悔,但即使在后悔,她还是任性的做了,如今她舍弃他走出了这一步,也再没有回头路,也再没有资格踏进终南山一步,再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夜苏沉默了片刻,终于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红着眼睛道:“墨焉,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让你受一点苦,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