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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渡魂 ...

  •   *千年鬼王宰×(就是应景取了个职业名)渡魂师芥

      *ooc预警宰女装预警

      *BGM三更

      *终于有一点空余时间迅速把想了很久的脑洞先填一个

      丛山深处藏着一座早已荒废的边陲小城,被风沙长期侵蚀残破的木质门扉在风里嘎吱作响。佩刀而来的人裹着厚重的黑斗篷,露出的发丝是苍白的颜色,扶在刀柄上的手背布满皱纹,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走一段路后还要停下来喘两口气,一步步走得却很扎实。他在城镇里挑了一栋勉强可以遮风的屋子取下遮风的兜帽,露出的是一张平凡的上年纪的脸,原本清秀的面容被堆叠的皱纹和斑驳的斑痕遮掩,黑色的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历经沧桑精疲力尽布满浑浊的海。

      他太累了。为了赶在这个时间点到达这个地方。

      他从屋子里找出一只勉强可以立稳的烛台和半只蜡烛摆在已近破碎的桌子上——那桌子也仅仅被他用随身的布巾潦草擦了一下,然后在一旁唯一存活的椅子上坐下——那椅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倒还是顽强支撑起了身上的重量。

      老人坐在椅子上深深松了口气,窗外原本明亮的天幕上暮色被一点点加深,他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今天刚好是中元鬼节,月朗星稀,恰逢三更,除了老人外空无一人的城里更夫第一声打更的声音尖利利刺破漆黑的寂静,城郊荒原枯井旁幽幽明灭着几点光亮。

      残破砖块下刚刚烧尽的纸灰飘飘洒洒,凝固在地面的嫣红烛泪上摇曳生长出盛放的彼岸花,笔直透明的根茎旁踩过常人肉眼无法看见的透明魂灵。那些魂灵断肢残腿顶着血淋淋的伤口抱着自己身上掉下的皮肉,或是青脸紫唇白眼长舌全身浮肿,他们排着长队喧闹着呼痛抱怨,红衣如血的孟婆坐在藤椅上执一烟杆缓慢呼出一口轻烟,手上不紧不慢舀一勺汤到缺了口的白瓷碗里。队尾的魂灵嗅到散开的花香即便知道什么都看不见也忍不住向前探头探脑,他踮脚重心不稳被身后的人碰得一个踉跄,转头欲骂却又在看清来人时骤然换上谄媚的表情。

      来人凤冠霞帔,红色的裙摆遮住脚面,步履轻盈,步步生花。

      黑衣黑发的中年人坐在窗边月光照亮的地方,面前布满裂纹的桌面上放着一盏生锈的烛台,烛台上半截烛火无风自摇曳,无形无声的魂灵凑热闹看稀奇动物一样挤满这个小小的房间。中年人似乎没有察觉只不眨眼地盯着烛火,雪染般的发尾跳跃着橘红的光,黑得纯粹的眼睛裹着异样明亮艳丽的色泽。

      檐下不知从何处飞起一丛流萤,莹碧的颜色勾出缭乱的连续弧线,有脚步声渐行渐近,在魂灵们都情不自禁退后的诡谲场景里窗棂旁停下一袭红衣。

      那红色纯净鲜艳灼灼如一团跃动着的焰却又沉重黯淡凝固成满目的血,金线勾勒的凤羽每一根绒毛都纤毫毕现,涅槃中的凤凰随着衣摆颤动摇晃翩然如活物。来人手上捧着被血染成深红的绸缎,边缘坠着流苏的红盖头遮住了面容。

      四周的景色突兀变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十里红妆铺满半个城池,人们嬉笑喧闹声里司仪一声吆喝,红衣的新娘微低头羞怯般握着红绸被新郎牵引着进入时人们的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不知何时变成青年的人这时站了起来。

      他身后还是那张老旧的椅子上,面前也还是那张布满裂痕的桌子,重叠的人影却挡住他的视线,浅色调的人群中红色浓烈得像一团火——柔软红绸的一端轻柔搭在脚畔,来回挪动的无数鞋底踩在上面又穿透过去,独他一人可以真切握住的绸缎另一头传来轻微的拉力。

      端正摆放着的烛台突然自己摇晃一圈倾倒在桌面,微弱的烛火撞在桌面上灭成一股青烟,虚幻的焰却点燃垂落及地的纱幔沿着交错的红绸迅速蔓延,熊熊燃烧的筵席里司仪带着纹丝不动的笑容拖长声音喊着。

      “吉时已到————!”

      炮竹炸开的声音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炸开的红纸飘飘洒洒落下一场腥红的雨,魂灵推攘逃离凄厉的哀嚎声里新娘被谁牵引一般,踩过虚幻的人群一步步走了过来。“她”抬手,红色映衬下愈发白皙的修长手指捻起盖头一角,轻缓掀开的盖头下露出一张极美的脸——蛾眉皓齿,朱唇含笑,一双秋水脉脉桃花眼欲语还休,盈盈一眼勾魂夺魄。

      太宰治带着笑站在熟悉的少年面前,面上神情如同那些精心挑选衣饰打扮许久的女子像心上人展示一般,甚至撩起裙摆在原地轻巧地转了一圈。珠翠撞击的当啷声里大红裙裾层层叠叠错落着绽放,金色丝线半遮半掩荡漾成浪一般粼粼的光,扬起的裙摆泄出莹白的一截脚踝,红色鞋面上用暗色绣了热烈开放的彼岸花。

      “芥川君,好看吗?”

      披着少年躯壳的老人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回答:“好看。”

      他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又过于笃定,仿佛在述说某种一直秉持的世间真理。

      太宰治反而愣了愣,他早已透过虚妄的外表窥见了一双历经尘世浮沉的疲倦双眼,那双他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最深处、隐约可见的是一簇鲜血堆积干涸后凝固成的暗色火焰。

      像是之前每一个被逼至绝路终于在寿命尽头狗急跳墙把算盘打到他身上的人。

      每一个在最初的最初强行撬开密封的墙角钻进他心底给予他温暖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毫不犹豫刺向他的最锋利的刀刃。

      是你的话、你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些话翻来覆去听了千年,太宰治并不打算再听一遍。

      太宰治心底无声叹息,他又一次被迫清醒过来明白,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保证。可再如何经历一次次失望过后早已可以冷眼相待,真切看见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变得腐朽不堪也果然,果然是会失望,是会痛心,是会难过的啊。

      脸上扬起最灿烂明媚的笑,他询问道:“芥川君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无需言表,少年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刀柄上。

      百年前他们也曾站在这里。没有人会相信,渡魂师家族不受重视的旁系子弟和刚破开封印虚弱的鬼王在这个小小的城里一起生活过两年。

      当时还是盛夏,刺眼的阳光、聒噪的蝉鸣、晃花眼的树荫,闷热的午后懒洋洋躺在阴凉地里躺椅上的红衣鬼王单手啪一声捏碎一个核桃再慢条斯理地把桃仁挑出来堆在白瓷碟子里,面容尚且稚嫩的少年手上握着的还仅仅是木刀,他一丝不苟地练完刀法顶着一头淋漓大汗站到他面前,清秀的面庞没有什么表情黑色的眼睛却亮亮的像是藏了星辰。

      他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出无人敢想的事:“太宰先生,在下想救您。”说得像是结婚誓言一样郑重。

      太宰治就靠在椅子上笑,不说不好也不说好。他比谁都明白所谓鬼王头衔不过是负担整个人间恶意的附庸,千百年来不是没有惊才艳艳的人曾给予他死亡,可人类这种生物只要活着就会源源不断地制造恶念,微小的,庞大的,堆积在一起沉淀在灵魂下把他重新推上最高的王座,逼着他再次睁眼面对混乱人世。

      但这是被喊打喊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说要救他。

      他就忍不住想要再去相信一次。

      出鞘的刀刃是墨一般的黑色,少年单手执刀,薄如蝉翼的刀锋在展露的瞬息出现在太宰治的颈旁——这时才有一丝杀意泻出,咫尺间太宰治后仰躲避时对上少年的眼睛,那里面的一切都安静下来,蛰伏着仿佛丛林中盯住猎物的野兽,又仿佛被枯枝落叶遮掩下的沼泽。

      一直到手掌穿透少年胸膛太宰治才从那与浓烈杀意不符的攻击里回过神来,少年在这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罕见的称得上温柔的笑,一张口先咳出一口鲜血。

      “太宰先生。”

      他轻声地唤,嗓音干涩嘶哑,长刀落地时银白色的纹路破土而出缠绕而上,他握住太宰治手腕,鲜血中同样有银白的纹路如同藤蔓般飞快生长,几个呼吸间覆盖了他们全身。

      太宰治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从跃动的心脏里涓涓流淌出的温热暖流有着熨帖的温度。少年脚下踩着的地方如同水面荡开圈圈涟漪,突兀降临的黑暗中涟漪过处如同收到什么讯号响起了世人或悲或喜的窃窃私语。

      “我怎么可能放弃他,这世上我只有他了啊。”

      “我想,我想呀,我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世做他最名正言顺的妻子,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刀剑无眼,我有,我看见你在努力爱我。”

      “那是我的孩子,众人称赞光宗耀祖的是,恶贯满盈满手鲜血的也是,只要还是我的孩子,你们就不能这样戳着脊梁骨骂她。”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我知道,可为民请命这种事难道还需要看官阶吗?”

      “我是这个国家的主君,我不能让我的子民独自战斗。”

      ……

      这是芥川龙之介百年间跋山涉水收集到的善念,奋不顾身的,生死相依的,慷慨赴死的,义无反顾的。名为人类的生物总是会因为一些微渺的事物作出过于伟大的事。

      就像若太宰治不得不担负起人间的全部恶意,那芥川龙之介就承载着人世间的所有善念来救他。

      “太宰先生,”少年抬起空荡荡的双手抱住红衣的鬼王,身上的黑衣从衣摆开始爬上暗红的线条勾勒出绽放的彼岸花,“在下来履行约定。”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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