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埃传说》墨焰

16、第 4 章

　　从被困林中那日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五天。林中的结界虽然一日日被削弱，但剩下的六人仍然无法出去。六人围坐在奇筱留下的一堆物品旁边，一本本翻阅书籍，一点点找寻法器，借此能想出一个让众人脱围的办法。
　　“这是？”雅碧在一个腐朽的木盒中翻出一张血书的羊皮纸，似乎是用上古的文字书写的，中间还夹杂众多符号和图案。
　　泽布从雅碧手中接过羊皮纸，对于高级卜巫来说，上古的文字并不生僻。泽布照着羊皮纸上的文字低声翻译道：“吾神银蛛之王，借天灵地脉为媒，窃以鲜血祭奠江山，乞求无上力量，成就灭世宏愿。”
　　“奇筱将我们困在林中，目的是为了以我们的血祭奠传说中的银蛛之王，继而完成他的灭世计划？”妩星站在泽布身后，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非是我们不可？”
　　“傻孩子！”泽布摸了摸妩星的头，“困在林中的都是什么人？几乎是整个七星湖流域法术最强的卜巫，若能将我们一举歼灭，那奇筱的灭世计划就等于成功一半了。”
　　“可是奇筱死了，我们还被困在林中，是因为这个巫术的关系，还是在我们六人之中仍然有人在作祟？”妩星顾自喃喃道，这个让众人都心绪不宁的问题在众人的心中都暗暗质问过很多次，倒是被个天真的孩子道出。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我想我知道她是谁！”坐在角落的雅碧缓缓开口，一个和泽布同样，在这个林中几天时间内失去所有战友的摩梭人。
　　“是谁？”其他人齐齐问道。
　　“哼，这个人利用众人为惩治科洛集中注意力时，神不知鬼不觉将勒汶杀害；利用泽布将众人引开，一方面借奇筱杀了美令，一方面又将奇筱杀人灭口。到现在还能假装仁慈地同我们谈笑风生，判若无事。我们六人之中有这能耐的，也只有你了吧？丁那！”
　　“你胡说什么！”丁那皱起眉，辩解道，“我怎么能够在操纵灵蛇的同时去杀人！况且我怎么可能杀了美令王！”
　　“你为什么不可以？”雅碧提高了声音，“娆星都能亲手将她父亲杀死，你为了完成你的霸业，为什么不能杀了美令王？届时等你回到术埃再取而代之，成为新王。再趁着摩梭和东埃因此剧变，大伤元气之时一举将两族消灭。你这一招，可是又毒有狠那！”
　　“我没有！”丁那被雅碧指控地越发恼怒，“这不是我！难道这些天的相处，你们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如果就法力和时机来说的话，丁那你的确嫌疑最大！”泽布闭着眼，不露出任何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话。
　　丁那难以置信地看着泽布，“你竟然也不相信我！我曾经和你一同战斗过！”
　　“战斗？连他最天真的公主，最虔诚信奉的神灵都背叛了他，他会因为你短暂的示好而相信你吗？”雅碧冷笑道，“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我就算死也要带你一起入地狱。”
　　话音未落，雅碧已经将手中的利剑刺向丁那。丁那旋身一躲，余光扫过木然的盘祖和妩星。那两人似乎也认定了她才是最后一个杀手，丁那绝望地闭上眼，手中的七色幡化成一道紫虹，上下盘舞，将她的身体护住。
　　丁那站在光霞内，垂着头黯然道：“我以为经历七星湖一战后，摩梭、术埃、东埃三族会越加团结，岂料会是这样的结局。就算最后走出树林又如何？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信任早已被法术以外的东西打破，早已粉碎……”
　　“你们——好自为之吧！”一道青紫光华从丁那四周四射开，从亮晶晶到绚丽夺目，最后以近乎刺眼的光芒将丁那包裹在内。直待光芒淡去，丁那已经气绝在地，一颗荧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泽布，你要为我报仇！”一直情绪亢奋的雅碧突然说话，她靠在丁那的尸体旁，轻轻地为她抹去那滴泪，“到最后我才明白——”
　　雅碧捂着胸口，似乎在极其难熬地忍耐痛苦，突然吐出一口黑血，“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为奇筱和勒汶他们报仇，他们不该就这样死了的——”雅碧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蓄满眼泪，“丁那下手太狠——我实在忍无可忍——请你找出那个人——将我们所受的痛苦，双倍地加在他身上——我只能相信你了！因为你和我一样——形影相吊，请你——报仇——”
　　直到看到泽布肯定地点头答应，雅碧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奇筱、勒汶、美萨，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泽布以板铃和五行旗为丁那和雅碧送最后一程。经历两次斗法的营帐早已破地不成样，青幽幽的月光从帐顶的裂缝中照射下来，轻滑地洒在二人身上，像是与月光融为一体似地，两人的身体渐渐化成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夜风，被吹散在七星湖的各个角落。
　　“盘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泽布将一直跟在盘祖身后的妩星和灵犀揽到自己身边，“非得要我们死光了，你才如愿？”
　　“泽布，想不到众人之中最聪慧的你既然也有蠢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丁那受冤也罢了，还说出那么伤感情的话，丁那就算死都难以瞑目。”
　　“我只是没有料到，一向与世无争的盘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泽布神色惨淡地叹气，眼前的这个，绝不是当年在东埃一起修法的盘祖，那个为人低调，处事圆滑，刚正不阿的盘祖。
　　“我只是让那些有负于我的人付出代价而已。”盘祖神色骤变，充满噬血和暴戾的双眸中是濒临崩溃的疯狂。“凭什么因为我有一半的术埃血统就将我赶出东埃，我母亲可是东埃法术最强的卜巫！可是东主、你、还有一堆老不死的东西却将她处死。我跟在父亲身边，在术埃无论遭受怎样的欺凌，我都忍住了。为的就是今天，向你们这些不仁不义的畜生讨上一笔帐。”
　　“我就要成功了，杀了你！我就可以将三族统一，让那些混蛋生不如死。哈哈……哈哈……泽布，你受死吧！”盘祖不知从何处拿来丽恩的檀石法杖，咒法念动，一股刺骨的寒箭逼人而来。那寒箭宛如利簇钻骨，坚冰刺面，又冷又疼。
　　泽布急忙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取出背后麻幡，以一声怪啸代替念咒，朝盘祖一指。便见幡上起了一阵飓风，盘祖的寒箭尽都敛去。随幡指处，发出一缕缕的彩丝，愈发将三人保护在屏罩内。
　　“你以为自己赢定那就错了。丁那之所以会死，是她以命同灵蛇换来的诅咒。灵蛇在那个杀人者身上中下噬魂蛊，倘若一动杀机，便会被蛊虫噬魂而死。方才定是你暗中对碧雅动手，使她身中剧毒而亡。但同时你也暴露了自己，你额头上那朵黑色的曼陀罗就是蛊毒正在渗透的证明！”
　　“我不想和你斗下去，不想再有人死在七星湖。这两个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泽布将两个无辜的孩子抱在怀里，慈爱地看着两张泛着泪光的脸庞，难为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一切。
　　屏罩的彩光绽放五色光芒，色彩夺目，屏罩将三人包裹在内，缓缓地腾空飞起。看着脚下的影像越来越远，泽布淡淡地叹息，“盘祖，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可惜做错了！”
　　突然，从营帐的方向自下而上冲出一道炙烈的红光，将整个七星湖照得如白日一样明亮，一切都结束了吗？泽布怔怔得看着那个黑白分明的七星湖，真的就结束了吗？

作者有话说

　　此番外至此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