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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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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或许还在下,他在被窝里打了个颤抖,正想平喘呼吸的时候,却猝然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动作都无法做到。倒流的分泌物粘粘的堵住鼻腔,单兆源喉头犯腥,正想抑压,却又无可奈何地把自己的狠狈吐了出口。
「咳咳﹗咳咳咳……」
他有点小感冒了。
冷气吹送的凉风呼呼地打在被面,或许是身体不舒服,这时他连脑子都懒得运转,扯高被子来又把躯干钻了下去。梳棉交迭织成一个巨大的网,积累的热量困在这密封的空间中无可宣泄,耳朵明明是冷,骨髓却在散发潮湿的躁热。单兆源翻了一下身,抽抽鼻子,还在想着睡睡就会好的歪理。
若是平常的他,此时必已先行替自己量度体温,评测风险,然后再梳洗擦脸,收拾行装准备到诊所里去。单兆源是何等人物?若是因为身体不适、脑子糊涂而下了错误决定,不说会让多少无用的废柴掉了饭碗,单是拆了自己多年来「神机妙算」招牌,也就不值得了。
「咳咳……」
只是今天他犯起懒来,突然就想通了,这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百年以后,谁又会知道以前曾有过他这样一个金融才俊?
「咇咇——咇咇——」
这个念头方起,上天偏却不肯让他偶然早退,电子钟鼓动如雷差点要震下枱面,单兆源再是不愿意也得接受自己是个不可或缺的齿轮。他才想爬起,忽然骨头发软,支撑着身体的手就这样歪倒下去,似是按了在片云朵上般猝然失重。他的脸重重的再次与枕头接触,肩膀的酸痛剎时便在疯狂叫嚣,他以为自己病得不重的,此刻身体却似是铅块做的,连动一下都无比笨拙。
他是生病了。可为甚么呢?
「混帐……」半梦半醒间单兆源悔恨地想起昨天的邀约,他就是没事要爬到湿淋淋的公园里玩,才会着凉生病。他嘴巴里冒着火,使劲睁大眼睛来要去找那罪魁祸首,此时窗外的太阳光熊熊烈烈的射了进来,单兆源才想起,柏安乔可能已经出门了。
一瞬间脱力的疲累使他更沉陷到床铺当中,电子钟间歇不断地响闹,渐渐变成一种无关痛痒的背景音效。单兆源是沉重的,却又是自由的。思绪涌现,瞬即在空中翻飞,本来连结到一起的线骤然断了,也无人再作深究,随便的便让所有线索溜走。
柏安乔不在了?和妈在一起了……美元回软有助资源股回收……他念的那间中学好像被废校了,那时他和母亲……妈妈……好痛啊,他有受过伤吗?膝盖……是梦吧?醒来就好了。
额角冒升的冷汗沾得他眼皮发重,单兆源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的,亦乐得闭起眼来这闷热的煎熬。
「源仔?」然而平静却是不长久的,他的肩膀很快便被人抓住,毫不体贴地摇晃起来。
「……走开。」他明明都表态了。
「源仔?源仔?」那声音匆匆的响起,手掌随之勤快地按在额上,冰冰的温度让人感到依恋。单兆源半睁开眼来,眼前那张蠢脸却问道:「你生病了?」
接连而来的,是种种无谓的努力。他的背被人用毛巾草草擦过了,在对方帮忙下换了身衣服,额头敷上退热贴,嘴里含了根探热针。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发生,然后满头大汗的便换成是那个殷勤的服务生。
也不知有甚么好笑,柏安乔看着他,嘴角弯弯的便牵扯起来:「是昨天淋了雨吧?你果然是身体不好啊……」
单兆源正要争辩,突然柏安乔头一偏,转身便舍弃他了:「啊﹗」
门还在徐徐摇晃,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单兆源便被掉下了。
「喂。」叽——叽——来回不断的声响在耳道盘旋,他想要追出去,奈何双腿乏力。眼睛巴巴的,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靠在床边,张望着门后那度阴影。
到后来可能过了很久。
「哎呀哎呀﹗好热、好热﹗」忽然一个声音便撞了进来,柏安乔手上托着个盘子,眯起眼睛躲避升腾的热气,也不怕造成二次灾害,急步便冲到单兆源床边。
啪﹗盘子往床头柜上一搁,杯盘一斜,滑动的大碗在倾倒前一刻及时停住,单兆源亦幸运地不用被热粥烫成白灼鸡。
「来﹗啊——」就在发呆的时候一个瓷匙递到唇边,柏安乔嘴巴半张,像个白痴一样啊啊地说着宝宝语。
单兆源皱着眉,在雾气升腾的瞬间,猝然便伸出手来抢过了匙。蛋花粥的香味在舌尖化开,他背靠在软枕上,用着舒适的姿态让人伺候。很快碗内的食物便已清空,仆人顺从地把一切收拾整理妥当,单兆源亦滑回自己的被铺软枕当中,舒服地平躺下来。
单兆源翻一翻身,背向了人,嘴巴半掩在被子下,声音却隐隐传了出来:「你为甚么要照顾我?」
也就是转瞬之间的事。
因为一个回答,事情便会有所转变:「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柏安乔低下头来,这时病人经已安睡了。万籁俱寂,只有机械驱动的空调在隆隆作响。柏安乔背过了身,稍稍停留一下,最后还是提着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