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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弦魔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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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戈起床就不见另外两人,以为他们出门办事去了,但他等了一天也不见人回来,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夜没睡安稳。
第二日一早迷迷糊糊听见开门声,是朔北琰抱着睡着纪尤回来了,朝戈以为纪尤晕过去了,紧张道:“师兄,华泠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累了。”
“哦。”朝戈挠头,做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纪尤醒来时发现已经回到了玥丰,朔北琰不在,只有一把折扇放在床头,他记得昨日依稀听见朔北琰说这并不是买的,而是亲手所做,朔北琰说的那些事很多他确实记不得了。
身体像要散架一般,他艰难地坐起来,身后痛得要命,这个朔北琰是禽兽变的吗,这么能折腾人,等他好了定要他好看!
朝戈拿了饭菜进屋,看见纪尤半敞的领口,惊讶道:“华泠哥,你这是……”
他埋头一看,半露的胸膛惨不忍睹,不能教坏小孩子,他立即拉拢领口,尴尬道:“那个……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早上师兄说他累了,难道他和谁打架去了,胸口好像受伤了。
纪尤再三强调道:“没事,我很好,真的。”
“那快起来吃饭吧。”
再问下去他就没办法解释了,他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吃完饭他又躺回床上,身上实在没力气,朝戈在外面练剑,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朔北琰还没有回来,他让朝戈用传音术,没联系上,说明人不在这附近。
那他会去哪里?
“他出去时有没有说什么?”
“他就说不要打扰你休息,还说让你醒过来之后不要乱跑。”
“你怎么不问问他去哪儿?”
“我问了呀,但是他没告诉我。”
夜里纪尤躺在床上,白天睡了也睡不着,抬手捂住心口,今日蛊毒没有发作,是因为朔北琰不在身边的原因还是他说的有办法是真的?
他不会是因为做了那档子事不知道怎么面对纪尤在哪里躲着吧?
虽然纪尤心中有气,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事情都发生了,好好道个歉还是会原谅他的。
后半夜纪尤迷迷糊糊睡着了,但耳朵还竖着,听见屋外有动静,他以为是朔北琰回来了,飞快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打开门喊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哥……”
“锦儿!”
锦儿怀里抱着孩子,元溏受了伤,浑身是血坐在地上。
朝戈听见声音也跑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一脸茫然,纪尤喊他帮忙将元溏扶进屋,取了药替元溏处理伤口。
“他怎么样?”锦儿哭着道。
朝戈道:“锦儿姐你不必太过担心,元溏哥的伤并无大碍,养几日就能好。”
听朝戈这么说,锦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纪尤问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回来,还受了伤。
“是朔崇,他派人抓了我和孩子,想以此威胁你。”
“他怎么会找到你们?”
锦儿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当初我们按你说的和桑离派的人分开后就向南走,没有去西北。”
看来桑离也留了一手,她始终不肯放过他。
他看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孩子,问道:“朔北琰现在在魔宗?”
“是,元溏知道我们被抓,一路追回来,昨日传信给他,他让元溏不要告诉你,入夜后他带元溏闯进去救了我和念念,让元溏带我们先走,他殿后。”眼泪又淌下,锦儿说完愧疚地低下头。
他总爱擅自做主,为什么要这样做,朔崇费尽心机,他却一次次破坏朔崇的计划,就算他是魔宗的少主,以朔崇的心性,想必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纪尤深深叹了口气,道:“那他……怕是出不来了。”
“对不起,哥,都怪我……”
纪尤握住她的手,替她擦掉眼泪,微笑着安慰道:“看看你,做了母亲还这么多眼泪,要坚强一点,脸都哭花了,先去洗洗,陪孩子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休息好了再说。”
“可是……”
“听话,去吧。”
纪尤独自坐在院子里,打开手里的折扇,看着扇面上的字苦涩一笑,朔北琰啊朔北琰,你是不是傻。
已经是后半夜,但整个魔宫仍旧灯火通明,数百弟子守在殿前,朔崇负手立在高处,下面鸦雀无声,一片肃杀之气。
“养你们有何用?”朔崇冷声道。
看守地牢的十几名弟子已被处决,他们还能听见魔尊说话就代表命保住了,众人齐齐下跪,高声道:“属下无能!”
“我早就说过,不论是谁,擅闯地牢,一律诛杀。”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谁敢真对少主下死手,朔北琰是魔尊的独子,偌大魔宗唯一的继承人,何况他们之中根本无人是朔北琰的对手,只有魔尊出手才能将人抓住。
朔崇遣散了弟子,转身进入大殿,挥手关上门。
朔北琰被捆起来,笔直地跪在殿内。
“回个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是真怕别人不知你这个少主不把魔宗放在眼里!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魔宗少主一心向外,与名门正派和那个纪尤纠缠不清,你是要叫天下人来耻笑我朔崇教子无方,养了个白眼狼!”
“这里不是我家。”
笑话,朔崇道:“魔宗不是你家,那玥丰是你的家?他纪尤算什么东西,以为有点能耐就可以胡作非为,守着巴掌大的地盘就想掣肘我魔宗,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
他的话让朔崇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抬手想打他,但迎上他那陌生冰冷的眼神后又慢慢放下了手,道:“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是魔宗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你说无关就无关!”
“那又如何?”
他太过平静,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因此朔崇才更加生气:“你次次打乱我计划,若非你从中作梗,五瓣赤樱早已到手,说来都是因他纪尤!”
朔北琰的表情这才有了变化,问道:“你想怎么样?”
他冷笑一声:“你能为他舍命,他呢?若知道你此时的处境,你说他会不会主动送上门?”
朔北琰面色一凝,猛地弯下腰,万蛛蛊的威力非常人能忍,他不知纪尤这些日子是怎么承受住的。
“怎么回事!”朔崇立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拉开他的衣服看见胸口处剧烈起伏,血管脉络爆起,滚动发黑,迅速向外延伸,这画面太熟悉了,他不止一次亲眼见过。
“我没事。”
“这是……”朔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万蛛蛊……你怎么会中这种东西?”
他不答,只道:“你不能动他。”
朔崇恍然失神,脸色变得惨白,眼神也彻底暗淡下去,而后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对他道:“因为他?你竟是因为他,你当真对他……哈哈哈……北琰,你可知你们都是男儿身,世人不会接纳你们,你们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这一刻朔北琰从朔崇的眼中看到了痛苦,悲凉,无奈……是朔北琰在他身上见过最复杂的情绪,此时的他看上去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道:“我不在乎。”
“不在乎?你以为一句不在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朔崇起身,他已经多年不曾尝到过后悔的滋味,他早该料到有这一天,早该杜绝这一切。
“谁下的?”
朔北琰沉默不答,朔崇猜想下蛊之人应是不肯解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杀了纪尤,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好的。
“他的命终是留不得。”
“不关他的事!”
看他的样子,朔崇痛心疾首,不知他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你一心只想维护他,甚至不惜背离魔宗,你这样做可曾想过你的母亲,她辛苦生你养你,你到头来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朔北琰最不喜欢听的就是他提到母亲,母亲生前他从未在意过,去世了还提她做什么。
“他早晚要死,你就安分留在寝殿内,闭门思过。”
朔北琰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只要我在一天绝不可能让他死。”
又拿死来要挟他,朔崇挥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怒道:“逆子!你当我不会真的对你下手吗!”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朔北琰半张脸都被扇麻了,白皙的脸上指印清晰,嘴角出了血,他转回头,轻笑道:“我知道你会,那就尽快动手吧。”
“好啊,真是好,想死是吧,来人,押他去戒台!”
魔宗的七弦魔琴已有多年没动用过了。
朔北琰的手脚和脖子被纤细的琴弦束在石柱上,一根弦钻入体内在皮下慢慢移动,琴座上最后一根弦轻轻一拨,体内的那根弦像发疯一般乱蹿,刺过皮肉,筋骨,如同利箭穿身,来回摩挲,极尽拉扯。
青筋暴起,大汗淋漓,可他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忍耐力超乎朔崇的预料。
“几次放走他,因他杀了燕陀上,为他与魔宗脱离关系,现如今连人质也救走,你知道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道:“我没错。”
“哼!”看来教训还不够,朔崇加以灵力拨动琴弦,只听见“嗖嗖嗖”的声音,体内的那根弦进进出出,反复穿透他的身体。
他越是忍,朔崇越气,灵力不断加强,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四肢和脖子越束越紧,无法挣扎,终是疼痛难忍,他仰天大吼一声:“啊!”
朔崇终于停手,对他道:“若你悔改,这……”
意识已经涣散,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朔北琰无力地靠在石柱上,打断朔崇的话,虚弱道:“悔改,悔改什么,我为何要悔改?该悔改的人不是我。”
朔崇的脸色变得更黑,怒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啊……”
一声嘶吼后朔北琰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