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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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着，沈家三郎的出生，应当是极具荣光的。
首辅家的小儿郎，尚有两个哥哥可挑大梁，不论是将来从事何种营生，都会是一路坦荡。
算定好的是六月出生，又有“紫微星夜泛紫光，祥云盘旋”云云这样吉利的话，所有人又也认定了这个被寄予厚望的沈三郎，未来是一片大好前程了。
凡是故事都得有个三七二十一才能流传。
沈家这段也不例外。
五月份的时候，沈夫人便总觉的腰肢酸软，食欲不振，小腹坠痛。
周围的人也都惴惴不安，这可不是什么好月份，那诞下的孩子都是有晦气的
五月初五，五毒日，大凶之日。
祥瑞之兆半分未显，倒是阴云密布，有风雨欲来之象。
沈三郎出生了。
沈夫人大出血，好歹才保住性命，只是尚且昏迷不醒，
邻里都在关注着这事呢，没成想，出了这样荒唐事。
更荒唐的事还没完呢，
沈三郎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惊了一跳，
那孩子，眼睛是鸦色的。
众人晃神间，只有位煽风点火的老者颤巍巍道：“邪魅啊，邪魅啊。”
五月就五月吧，还差点克死母亲，又生了这样一双妖异的眸子，别是什么恶灵转世。
流言就这样传开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不爱让自己的孩子往首辅门口凑了，生怕沾上什么邪气。
首辅大人可接受不了这事。
明眼人都知道，沈大人极其爱惜羽毛，当今圣上怪癖颇多，最为感兴趣的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几日下朝之后，还当打趣般这样一问，有这样个儿子，日后难免落人口舌，恐是个祸患，儿子嘛，没了一个还有俩呢。
他才不在意。
过了一月沈夫人终于转醒过来，沈大人迫不及待就和沈夫人说了他的打算。
沈夫人差点又晕过去。
怀胎十月诞下的崽，怎么说养到庙里就养到庙里。
与其冠冕堂皇的说是寄养，倒不如说是抛弃了。
首辅大人才不管哪套说辞，沈夫人就是死活不松口。
怀柔政策失败，沈大人仍有后招，给沈夫人母家去信一封。
大家族都是同气连枝，孝道二字压在沈夫人头上，纵使沈夫人咬碎一口银牙也无可奈何。
只是说定了，养到三岁再送到庙里养着。
沈三郎出生三月尚无名讳，可沈家家训，父亲是一定要为儿子赐名的。
沈大人尚且不愿分个眼神给他，又想到那小孩妖异的双瞳。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叫沈鸦。”
沈鸦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打包扔进了凡林寺。算还有良心，那寺庙也算香火旺盛，不缺沈鸦一口饭吃。
日子一长，也没什么人记得沈家，曾有个三郎。
不过也就这样了。
沈鸦在寺庙中长着，他对父亲母亲没有半分印象，他以为，他是弃婴，这是他的师傅妙度告诉他的。
他也曾央着师傅给他赐法号，可总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师傅总是摇摇头：“你不属于这里，你总是要离开的。”
沈鸦不懂，也没人给他答案。
少年不断长大，束发之年，绮丽的面容也初初展现，他没有剃度，仍旧有着及肩的鸦色长发，他偶尔会下山替师兄弟们买些小玩意，他心思单纯，有美却不自知。
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总因看了他而红了俏面，却因他有双鸦色双瞳而望而却步。渐渐的，坊间也有“玉面不及鸦色”风流词句流传，只不过，沈鸦本人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
闲暇时分，他时常会伴着师兄弟，端正的跪在蒲团上，听着师傅一句一句念着佛经，从“自观自在，守本真心”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从《金刚经》讲到《百喻经》，他听着，日久天长的，眉眼间缠绕的都是宁静。
师傅教了他很多，他平日也会在俗讲中出现，讲些佛法礼义。每逢这时，就有些女香客跑上山来，听他演上一番。
十六岁的少年，眼中全是宁静。眉心一点朱砂痣，黑色长睫密密的压下，却掩盖不住鸦青双眸流过的华光，平添了三分妖异和艳丽，眼尾细长，微微上挑，长发没大挽好，有两缕垂在脸侧，却衬得他肤色如玉，周身环绕着沉静的气息，还有淡淡不散的檀香气，像个玉面小菩萨。
他不懂来往香客都在谈论的佛性，不懂为何女香客总是问东问西，也不明白他们渴求长寿不衰的贪婪，更不知晓为何他们跪拜前后的两幅嘴脸，那样的凡心，得不到佛祖的垂怜，却颇像后院他最生厌的修罗。
妙度大师今天讲了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沈鸦听不懂，连今日的俗讲都没大听的进去，满脑子想着风幡心，散了课后，他独自一人走到密林，他时常会迷惘，或是身世，或是佛法，他总是会在那里逛逛。
天气不算太好，初春时分，空气中漫着凉气，密林更是有些阴冷，沈鸦坐在一颗有些年头的树下，静静的看着地上的落叶。
突然有个石子砸到他的头上，沈鸦唬了一跳，仰面差点摔在地上，好不狼狈。
有清脆的笑声传来，沈鸦想起师兄给他讲过山中鬼魅的故事，背后冷汗直冒。只听到：“传说中的玉面小菩萨也不过如此嘛。”端的是娇俏。
有个有些稚气的女声，落在他面前。
沈鸦觉得自己有点晕。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从树上跳下来，这，这还是女子能做出来的事吗？
沈鸦脸有些苍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就想离开。
面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拦住了他的去路，笑眯眯的盯着他：“我在树上看了你好一会啦，你别走啊。”
沈鸦不管她，满脑子被孟浪两个字占满，心想着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会如此不知礼数。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迈越快。
少女被他落在身后，隔得有些远听见她喊了句，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沈鸦发现自己在一个坑里。
沈鸦：“.......”
一蹦一跳过来的少女趴在上面，眼睛中闪着狡黠的笑意：“都叫你小心了呀。”
沈鸦活动了下手脚，好像没大问题，就是蹭破了掌心的皮，手腕和脚腕微微有些扭了，单独爬上去是不太可能了。
他咬着牙，想着今天真是诸事不顺，面前的少女已经伸出手来了。
沈鸦想着：你一个小女孩还能拉的起我？手却是不自觉地伸了出去，下一秒，他就已经站在地上了。
沈鸦颇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只到他肩膀的女孩子。
她身量比一般女孩子都要高些，生的有些健壮，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黑眉红唇，眉眼间有点初见端倪的英气，有些眼熟。
面前的女孩子已经笑开了：“小菩萨你不记得我啦，家父是桑弘。”
是了，桑弘是个樵夫，每逢初一和十五总要往寺庙中送些看好的木柴，这个女孩子，曾经也来过几回，只是他没太在意过，从来都是匆匆一瞥便罢了。
他迟疑的想这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搜寻了一番还是放弃了，只得慢慢地说：“阿桑...今日谢谢你了。”
阿桑不在意的摆摆手，一手搀扶着他，边走边说：“今天遇见我算是你太幸运了，要不还不知你要在那坑下待多久。”
说罢斜睨着他：“小菩萨，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沈鸦还真认真的想了想，才想到要不是这人吓他在先，他又怎会神思恍惚，掉到坑中。
阿桑缠着他的袖角，摇着央求：“我父亲平日都不管我的嘛，我好没意思的。”
沈鸦盯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润润的，像夏日在井水中湃凉的黑葡萄，又想着平日自己也无人陪伴，有些心软：“那好，我日后讲佛经给你听，你可愿意。”
本想着少女定不喜这些冗长晦涩的东西，却没成想少女欣喜的应下了。
说着便走到了寺庙门口，恰好师兄莫问在门口清扫，看见沈鸦狼狈的样子，急忙放下扫帚，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阿桑看向莫问，笑着对沈鸦说：“那明天见啦。”
沈鸦垂下眼发出了低不可闻的“嗯”，含了期待。
莫问走到他面前，沈鸦本以为他会问阿桑的事情，可他只是紧张兮兮的盯着沈鸦的手，赶紧把他拎回了房间。
晚课的时候，师傅发现了，又得了好一通说教。
沈鸦低垂着眼，听着师傅的训导，乖乖的跪在地上听着师傅的训诫，可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想着那个恣意欢乐的少女，平生也生出了想要痛快一番之感。
日子一页页地翻篇，每逢闲暇，沈鸦总会跑到密林去，奇的是，阿桑每次都在那颗他们初见的树下笑眯眯的等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