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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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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半,一道白色的影子正挂在窗户上。
随着晚风吹拂,白影静静地晃荡着,像是一张风干的人皮挂在上面跳舞一样。
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男人,眼神痴痴地看着窗子。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白影,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道白影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无论晚上睡在哪里的房间,白影都会静静地挂在房间的窗户外面,静静地飘着,静静地舞动着。
今晚的月色似乎特别的明亮,而窗外的白影五官轮廓似乎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他坐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看着那道挂在窗上的白影。下床后,平时戴在他脖子上的玉观音红绳断了,“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玉观音,却发现磨损得看不见面貌的玉观音脸,此时五官清晰而明朗。
玉观音慈悲面容下,却又多了几分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诡异……
……
清晨天将亮未亮,一道凄厉的惨叫将整个客栈里熟睡的客人惊醒。
“啊——死人啦!”
众人闻声赶来,只见店小二浑身瑟缩发抖地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被吓得不轻。
在他的身旁,立着一个身着素白长袍,长相十分好看的少年。
而最令众人头皮发麻的是,少年的脚边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因为被剥了皮,看不出是男是女……
不少胆小的人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连连惊叫,也有稍微胆大的在回忆是否见过这个少年。
但他们都得出结论,若见过长相如此令人过目不忘的男性,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他。
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个客栈里的。
随着这个想法从一些人的心头冒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人群中悄声漫开。
忽然有个男人拔出剑,指着少年的脸质问:“你是什么人?!”
此人一袭外罩轻纱绣白鹤的长袍,那张普通的脸上,满是警惕和紧张。
他看起来虽然与这些普通人无二,但出奇冷静和那一份自然流露的自信让他在人群中却格外的显眼。
少年一双温煦的眼眸看向他,语气从容地回答:“我叫文疏。”
这实在是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名字。
至少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
“我从进客栈到昨晚打烊都没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客栈的?”男人冷着脸继续追问。
仿若笃定文疏是凶手一般,众人满面紧张和害怕地后退着。
似乎是想表达自己是友好的,文疏露出一个令人舒适的微笑来:“我在客栈的时候看到你了,你和你的一对夫妻朋友前天晌午入客栈,而你那位朋友的妻子长得十分漂亮。”
他的笑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大家更加害怕紧张了。
男人闻言,脸上的警惕转变成怀疑:“那为什么从前天下午到昨天一整天,我都没看见你下楼吃东西?”
这客栈明文规定中餐必须下楼吃,而前天晌午他入客栈,客栈坐满了人,却唯独没有他。
文疏脸上的笑意不减,他十分从容地从怀中摸出纸包着的薄饼,说:“我吃的是自带的干粮。”
他虽然有合理的解释,但男人还是不相信他。视线从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上一一掠过,他接着说:“客栈里总有跟你同一时期进来的,多少有那么一两个认识你,可从大伙儿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并不知晓你。”
“客栈里的客人去留不定,你为什么不问问客栈的小二有没有见过我?”文疏反问他。
空气忽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男人察觉到大伙儿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轻咳一声道:“我只是在测试你而已。”
而在此时,小二哥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文道长来这里有几天了。”
小二哥的话让男人颇为吃惊,他上下打量着文疏,似乎很意外文疏是一名修道之人。
“道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客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二哥一脸眼泪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语气满是自责地说:“都怪我不把道长的话放在心上。”
男人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文疏。
文疏态度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事已至此,无需自责。先把我给你的符咒贴在大门上,有两个人在昨晚走丢了。”
众人知道他是修道的,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几个慢慢凑近了他,将他当成可以庇护自己的人一般。
“这凶案很是蹊跷,我看还是交给我们灵渠派处理好。”男人见缝插针,语气倒比之前客气了些许。
文疏闻言,扭头看向了男人。
男人一张普通的脸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立即浮现出得意之色。
众人一听他是灵渠派的,更加放松了。
灵渠派作为上千年的修真大派,在民间十分有威望,他们斩妖除魔,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原来是灵渠派的弟子。”文疏嘴角的笑意加深,以表敬意。
“没错,我乃灵渠派灵威真人门下的弟子白真书,请问道长是哪个门派的?”白真书虽然语气客气,但还是有试探的意思,可见他并不跟那些人一样,完全信任文疏。
“无门无派,闲散修道。”文疏道。
白真书倒是没有因为他是个散修而轻视他,而是更加留意他了。
将符咒贴好的小二回来了。
“道长,那符咒到底是给哪两个人引路?”小二虽然说话还是抽抽搭搭的,但是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
“他的朋友。”文疏双眸注视着白真书,他眼瞳漆黑,好像深不见底的深潭。
白真书一愣之后,他迅速看向人群,发现自己的朋友真的不在,他赶紧看向了文疏。
一瞬间,文疏好像成了主心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道长,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尸体……”白真书语气里带着担忧,朋友的离奇失踪,令冷静的他也有点焦躁了起来。
“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会回来的。”文疏看向了客栈门口,平静的语气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因为过分冷静,他显得有点无情。
白真书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悄悄松开。
“小二哥,带我去看看所有的客房。”文疏说罢,就往二楼走去。
小二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取了钥匙跟上了他。
众人一看他往楼上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到他身后最近的位置。
文疏扭头,发现刚才还把他当瘟神一样的人,这会儿都跟个尾巴一样跟着他。
“文道长,你怎么知道我失踪的朋友是夫妻?”小尾巴之一的白真书跟在他身边低声询问。
“或许这是修道之人应该具备的本领。”文疏侧头,眉眼带着浅笑地看着白真书。
白真书像是没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很是赞同地颔首:“是这样的没错,道长果然厉害。”
文疏依旧一脸微笑的模样。
每一间客房都被文疏看了,而昨晚还在这些客房休息的人,现在只剩下害怕和抗拒。
他们不知道文疏在找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问,怕问了今晚连觉都睡不好。
直到小二将他们带到客栈最深的一间房门前,众人心头忽然冒出浓烈的不舒服来。
小二站在门前,手握着锁,但迟迟没有去开。
迟疑了片刻,他对文疏说:“这间房早年一位路过的大师说风水不好,就一直空置着,要不还是别看了,我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很不舒服,道长你感觉到了吗?”
他轻轻摇头,对小二说:“钥匙给我。”
小二赶紧把像是烫手一样的钥匙塞到了文疏的手上,然后窜到他的身后站好。
开了锁的房间,在没推开的时候,众人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了。
文疏面色平静地推开门。
惊恐的叫声从文疏身后传来,随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
房内的景象让胆小的人差点原地灵魂出窍。
白真书的脸色凝重,他盯着狭小房间内地板和墙壁上的血印,感觉头皮紧绷。
在这样一间无人踏足的房间里,昨晚似乎上演着一场极其惨烈的剥皮事件。
文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地板上的血被他绕开。
空气中有着令人鼻子发痒的灰尘味儿,混合着刺鼻的血腥,令人忍不住想要干呕。
白真书想要进去,但还是在门边驻足了。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小二跌坐在门边,惊恐地喊道。
白真书这个时候才发现,房间没有窗户。他的视线落在门上挂着的锁上,铜锁上虽然有厚厚的积灰,但因为小二和文疏的触摸已经分辨不出昨晚有没有人开过。
文疏看了一会儿,才一副局外人的态度退出了房间。
“道长……”小二哭红着眼睛蹭到他的身边寻求安慰。
文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小二哥委委屈屈地抹了抹眼泪,但看起来又冷静了很多。
一旁的白真书觉得这小二可真矫情,大男人跟个小媳妇一样,遇到点事情哭哭啼啼的,看着真碍眼。
“死者就是在这间房被剥皮的,可以看出,他被剥皮的时候还没有死,因此房间到处都是他痛苦挣扎时留下的血。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多一个人呢?”文疏说得极其的细致,直把所有人说得头皮发麻,而他自己却一副一点感触都没有的轻松态度。
想到被活生生剥皮的人,要承受多大且漫长的痛苦,然后才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死去,大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白真书还算冷静,他皱着眉问文疏:“什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