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今天复活了吗》有山长梦

8、第8章 祭血

　　这场闹剧在天界没有丝毫风声，薄言还是那样独来独往高傲肆意，在追随者眼中还是勤奋努力逆天改命才华横溢。

　　听鹤九的话，其实整个天界年轻一辈苦薄言久矣，只是碍于他的实力和那些和他本人一样狂躁的追随者，无人敢出来说些什么。

　　如今再想，薄言来的那日，寥星斋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薄言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第四个人亲眼看到。

　　这样的话，即便事情被揭发，双方各执一词时，也都无法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鹤九对薄言而言只是个小小的藏书阁管理者，没什么话语权。

　　而有初刚刚飞升，即便身负荒王血脉，贸然站出来指证薄言为人，就算不被他的追随者攻击得在天界待不下去，日常生活肯定也会被他们搅得一团糟。

　　亏得那些追随者还说薄言天性纯善待人温和，连打个人都计划得如此周密，鬼知道还做过什么更过分的事。

　　有初在桌前怎么也看不下去书，鲜见地烦躁，却被鹤九劝住，“别为我的事分心，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嘴角还留着伤痕的鹤九，有初点了点头，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认真看书。鹤九被打，归根结底是因为维护了他，他又怎能让鹤九失望。

　　这一月以来，祭血之术他已研究得七七八八，约莫再过两日，便能放血试试看了。

　　已有数十年未曾受过伤的身体，不知能否承受得住放血。

　　有初压下心中的担忧，他才七十岁，对于天界大多数神仙而言，都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

　　如此年轻，放点血也不会怎样。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神仙的寿命自飞升起便无比漫长，年龄也是按天界历法来算，他还有的是时间。

　　又过两日，有初自认可以开始着手实战，鹤九便叫上书成，三人一道去了白虎宫。

　　寥星斋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而天界能够承载大型法术使用的地方，基本都是白虎宫守军平日训练的场地，自然都由白虎宫管理。

　　很不巧的是，出来迎接的正是秦路。

　　站在白虎宫门口长廊这头，眼看还是一身滚金边白衣的秦路从长廊那头信步而来，有初想起鹤九和书成实际上还没见过秦路，便皱眉向身旁两人低声道：“他就是秦路！”

　　鹤九和书成若有所思地点头，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秦路一见到有初，便心知来的这三人，估摸着都知道他和君离月前发生过的事，但他还是脚步稳健，三两步就走到三人身前。

　　三人都隐约知道秦路和君离的莫名纠葛，秦路心里也清楚眼前三个人都知道一些事，因此一碰面便有些尴尬，还是鹤九上前笑道：

　　“战神大人，我们三人想借个场地施展个高级法术，不知可否方便？”

　　虽说脸上的伤都已痊愈，可说话时脸颊还是隐隐作痛。

　　有初看着秦路心道，真是完全看不出，他月前干出过带着白虎宫守军当街拦人的事。

　　秦路自然不会傻到为难和君离交好的人，他点头道：“现在并非守军训练时间，自然是有，跟我来吧。”

　　说不定他以后还要依靠这三个人去和君离打交道，哪能怠慢？

　　登记过后，三人便跟随秦路走向白虎宫庭院旁的一个阵法。

　　为避免训练时打扰天界众仙，训练场便设在整个天界的外围，平日训练自然是守军们结伴飞过去，如今只有四个人，当然是用传送阵省时省力。

　　传送阵中央柔光将他们包围，消散后四人都消失不见。

　　短暂的眩晕后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宽广平坦的场地。

　　领着三人从阵中走出，秦路转身道：“不知各位想施展何种法术，可需要我相助？虽然我未曾进入战力榜，不过也勉强可用。”

　　低眉思索片刻，鹤九上前笑道：“战神肯助一臂之力，我们求之不得，又岂敢嫌弃？”

　　书成排名在有初之下，而自己的武力连二十四楼的寥星斋都飞不上去，能多一人相助那是求之不得，还管他是什么人？

　　总之施展祭血，安全为上。

　　鹤九做的决定，即便心中有疑问，有初也一向会听从，如今也不例外，所以并未多言。

　　四人向外走几步，确定场地够大后，鹤九便领着书成和秦路往后退，三人分散着把有初围在中间。

　　秦路在凡间以骁勇善战闻名，一看这是有初要施展法术，也提起了兴趣。毕竟对于一个战神而言，追求更高的武力是很正常的事，他也不例外。

　　有初眉心还是微皱，远远望见鹤九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便深吸气压下心底的紧张，回想着祭血的法术要领。

　　他右手食、中两指并拢，双指为刀，划破左手中指指尖。

　　数十年未曾受伤的身体对于疼痛分外敏感，尖锐的痛感中，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有初眉间的暗红色灵纹微微发亮，双指并拢将鲜血引出，粘稠暗红带着铁锈味的血液在空中被引导着形成一道血线，渐渐围绕在他身侧一圈。

　　他半披的长发和蓝色发带因为灵力的运转微微扬起。

　　秦路没想到有初施展的竟是这样血腥又伤身的法术，眉头不由得皱起，心中疑惑有初已经是战力榜第五十位，何必要研习这种阴损的法术。

　　血液被慢慢抽离身体的感受并不好，骤然失血过多让有初略微晕眩，他的脸也逐渐攀上苍白之色。

　　血线形成的圈闭合之后，有初闭眼定神，双手结印齐上，从身侧划圈直至双臂交叉在身前，蓝色的灵力在他的指尖微微闪烁。

　　默念完复杂冗长又玄妙的口诀后，只觉双耳一空。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不见，耳中却传来血液流动的轰隆声。

　　他皱眉睁开眼，却看见天地失色，视线中所有事物的速度都变得极慢，站在远处的鹤九、书成、秦路三人仿佛和他相隔千里之遥。

　　有初心头浮现出一种没由来的孤独寂寥之感，就好像是开天辟地之初，天地之间空荡荡一片，还没有任何物种存在的时代。

　　不久，他眼中黑白一片的世界开始慢慢冒出些光亮，他顺着光亮的来源向下看，却见自己脚下是没有边界的九州大地，他踩在一片虚空之中，俯视着万千山河。

　　那两处微微发亮的红光分别藏于不同的山河之中，可即便是有着引以为傲目力的有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见它们具体的位置。

　　正当有初皱着眉想看得仔细一些时，却被身旁突然爆发的极亮的红光灼痛双眼，火烧一般的疼让他下意识的嘶声，结印的手忍不住伸出去挡住眼睛，祭血法术随之失效，围绕在他身旁的血线失去控制，落了一地。

　　鹤九第一个冲上前来，“怎么了怎么了？”

　　书成和秦路也跟着跑上前，围在有初身旁。

　　有初捂住还在刺痛的双眼，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瞎了，至今仍心跳如雷，也还睁不开眼，即便紧闭双眼，眼前也依旧是一片亮得发白的红色。

　　听见鹤九近在咫尺的着急声音，有初只能闭着眼摇摇头，喘着气道：“我没事，就是，眼睛疼……”

　　“这……”书成万分疑惑，和鹤九、秦路对视一眼，失血过多怎么会眼睛疼？

　　鹤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扶着有初问：“要不，我们先回寥星斋？”

　　“嗯。”有初捂着眼点头。

　　于是书成带着鹤九，秦路拉着有初，一行人直接飞回了寥星斋。

　　三人七手八脚把有初安置在他自己房间的床上，秦路帮他把腰间的佩剑取下，鹤九拿了帕子沾湿覆在他眼睛上，然后一躺三坐，相对无言。

　　沾湿的帕子终于把眼睛的灼痛压下去一些，有初伸手触碰冰凉的帕子，现在才有精力去思考为何身边会有那么耀眼的光芒。

　　“有初啊，你施展祭血，都看到了什么？”鹤九小心翼翼地问。

　　有初叹气道：“看见了凡间的九州大地，有两个红色的光点，一个好像在淮水下游，另一个，仿佛是在嘉州。可我还没看清具体位置，身边突然有道红光乍现，那道红光实在太亮，我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忍不住用手去捂，然后，法术就失效了。”

　　鹤九、书成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沉默不语。

　　秦路就更懵了，他连有初为什么要修习祭血、修习祭血后会如何、那些红点和那道红光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插不上话，更无法帮忙分析。

　　有初摸着覆在眼睛上的帕子，闭着眼慢慢回想。

　　祭血可以让他看见和自身相似的血脉，所以才能找到受过荒王殿下之血的荒王剑。

　　若他施展祭血没有差错，那他看到的两个红点就是荒王剑的位置，只是或许是天上地下相隔太远，所以看到的光亮才那样微弱。

　　因为离得远，所以光芒暗淡，那离得越近，光芒不就越强……

　　有初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我知道了！”

　　覆在眼睛上的帕子掉在身上，他才发现双眼的灼痛消退，已经能正常视物。

　　三人皆是被他一惊，鹤九眨眨眼，疑惑地问：“什么？”

　　有初环视房间一周，从床头矮几上看到自己的佩剑，他拿起这把师兄为他挑选、跟了他五十余年的古朴长剑，缓缓道：

　　“我看到的红点，是荒王剑发出的光，因为离得远，所以才看不清。离得近了，自然便能看清楚。那道耀眼的红光，就在我身边，说明，我一直带在身上的这把佩剑，就是一把荒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