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愧疚的最深处 ...
-
时隔多年，莱姆斯·卢平再次回到了霍格沃茨。当他站在学校宏伟的橡木大门前，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使他不由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父亲莱尔·卢平是个巫师，在三十岁时就已经是世界著名的非人类灵异现象方面的权威。在一次前往威尔士考察时偶遇了自己的母亲霍普·豪厄尔，一个美丽的麻瓜姑娘。
一年后，莱姆斯诞生了。
他是个健康快乐的小家伙，很早就显出了会魔法的征兆，父亲和母亲都认为他将来会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上学，每每看向他的眼神都满是希冀。然而就在莱姆斯五岁时，原本属于他的美好未来全都毁在了一个叫芬里尔·格雷伯克的狼人手里。
四岁那年，英国境内的黑魔法活动日益猖獗。虽然许多攻击和目击事件背后的真相鲜为人知，而事实上，策划这一切的正是伏地魔。他在为自己的第一次崛起铺平道路。
当时的魔法部召集了许多黑魔法生物专家来协助清理和遏制这一系列事件，不少人应邀加入了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也正是在那儿，他遇到了芬里尔·格雷伯克。
芬里尔·格雷伯克因为涉嫌杀害两个麻瓜儿童，被傲罗抓进了魔法部进行审问。可魔法部当时并不知道格雷伯克是个狼人，他又谎称自己只不过是个麻瓜流浪汉，负责审问的委员会成员看到他脏兮兮的衣服，再加上没有搜出魔杖，便相信他所说的，决定将他无罪释放。
但是父亲却没那么容易被骗，他注意到格雷伯克的外貌和行为上的细节和特征，怀疑他是一个狼人。于是要求委员会应当至少将他关禁闭直到下一次满月结束，也就是仅仅二十四小时之后。
可是委员会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反而嘲笑、挖苦他对一个流浪汉小题大做。父亲平时举止温和，这时却发了怒，他不但指责委员会渎职，更是当着芬里尔的面说狼人都是“没有灵魂、邪恶的，只配去死”。
芬里尔·格雷伯克对此怀恨在心，发誓要父亲好看，而他的报复也来得迅速而可怕。
莱姆斯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五岁生日前的某一天，他当时正躺在床上熟睡，芬里尔格雷伯克突然破窗而入袭击了自己。尽管父亲及时赶到，并用一堆强大的恶咒把格雷伯克赶出了屋子，可是从此以后，他却因为格雷伯克的伤害而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狼人。
从那时起，他只有两个朋友常年陪伴在身边，但是这两个朋友却无法让他感到快乐和轻松。因为这两个朋友的名字叫做——痛苦与孤独。
每逢满月他都要遭受极度痛苦的变形，并对周围的人造成巨大的威胁。为了隐瞒狼人这件事，他被禁止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只要周围的巫师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任何异常，父母都会带着他立刻搬家。
尽管父亲一直在拼尽全力寻找有效的治疗方法，可无论魔药还是魔咒都无济于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五年，随着年龄的增加，需要面对的困难和问题也越来越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上学。
无论父母还是莱姆斯自己都很清楚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所魔法学校愿意接收一个狼人。父亲对此已经不抱希望，决定在家亲自教导他。
然而就在这时，邓布利多出现了。
“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找上门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道，“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让莱姆斯上学读书。”
父母自然对邓布利多的话感到激动不已，可他们不能不为其他人的安全着想，于是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虽然莱姆斯一直为狼人的身份而痛苦，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第一次感到绝望，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邓布利多竟然不肯放弃自己。
“是啊，是啊，”他说，“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但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先生！”莱姆斯激动万分，抢在父母开口之前问道，“您是说—您是说我仍然可以去霍格沃茨上学？！”
邓布利多肯定地点了点头，慈祥地看着莱姆斯，温和地说：“当然，前提是你要守住这个秘密。”
莱姆斯高兴得原地跳了起来，但父母却仍然愁眉不展。
“鉴于大部分巫师对狼人的成见，”邓布利多对他们说，“我不会对外公开莱姆斯的病情。我将安排他每个月前往霍格莫德村的一栋房子，在那里安静地变形。那栋房子有无数魔咒保护着，而且只有一条地下密道通往那里，既安全又隐蔽，不会被人察觉。”
话音刚落，母亲便失声痛哭起来。父亲也长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是很快，他们二人就破涕为笑了。莱姆斯发誓，那是自从他成为狼人以来，第一次见到父母笑得那样开心。
无疑，他是幸运的。这样一来，他不仅获得了希望，更是让自己在入学后得到了一件一直渴望的、珍贵的礼物——友谊。
分进格兰芬多学院后，他很快就和两个快乐、自信，还有些叛逆的男孩做了朋友——詹姆·波特与小天狼星·布莱克。不久之后，小矮星彼得也加入了进来，一个小团体就这样诞生了。
随着与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越来越亲密，他反而越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因为孤独的童年让他确信，假如他们知道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再和自己来往了。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尽管莱姆斯总能编造出一个个毫无破绽的谎言来哄骗他们，但三个好朋友中的詹姆和小天狼星却依旧猜到了真相。
然而令他惊讶和感动的是，他们不但仍然把自己看作朋友，而且还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来减轻自己每个月都要被隔离的痛苦——阿尼玛吉变形术。
能够拥有这样的三个好友，莱姆斯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他曾天真地认为这种幸运会陪伴自己一生。
然而，就在那天夜里，他失去了一切。
朋友对莱姆斯而言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多数人会觉得他不可接近、不能结婚育子，但是他的朋友不会。
伏地魔的倒台在巫师界可谓令人欢欣鼓舞的乐事，可这却标志着莱姆斯痛苦和孤独的再次开始。
他的两个朋友死去了，其中一个朋友导致了这两人的死，目前正被通缉。四个人中只有詹姆结了婚，并留下了一个孩子——哈利。
一想到哈利，莱姆斯的心中就充满了愧疚。
詹姆、莉莉、彼得被杀害了，小天狼星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哈利成了孤儿。
他本该去抚养哈利的，身为詹姆的朋友，他当然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
可是，他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
由于狼人这个身份，他只能做一些远远低于自己能力的、收入微薄的工作。而且，一旦同事们察觉到他每月到了满月时分都会变得虚弱的规律，就不得不转身离开。
尽管狼毒药剂已被发明，但价格昂贵。微薄的、不稳定的收入只够他勉强糊口，每到满月要变形时，都必须躲到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对于詹姆和莉莉的死，莱姆斯认为自己担负着巨大的责任。如果他能早一点看透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真面目，如果他自己来做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但是历史不能假设，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悔恨被改变。
贫穷、愧疚、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抚养哈利，若不是收到邓布利多的信，他依然要像个流浪汉一样，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莱姆斯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行李走向城堡。
参加过开学晚宴，莱姆斯先去熟悉了一下教室和办公室。然后便按照晚饭时的约定前往校长办公室，去见这位两次带给自己希望的师长。
进入校长办公室，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不大。无非就是看到某个地方多了一个精妙的器具，或是校长的胡子又变长了，仅此而已。
“好久不见，莱姆斯，你的变化可不小。”邓布利多感慨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问道，“茶还是咖啡？”
“茶就好，谢谢。”莱姆斯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校长虽然年事已高，却不像自己这般憔悴，他总是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不禁感慨地说，“您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不像我。”
“过去了这么多年，”邓布利多没有用魔法，而是亲手拿起茶壶为莱姆斯斟满了一杯茶，“再次回到这里，感觉很怀念吧。”
“是啊，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莱姆斯抿了一口，还是那样熟悉的味道，甜得发腻，“说实话，接到您的信时我简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您会让我来做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
“这也是我和麦格教授共同商议的结果。”邓布利多笑了笑，说道，“我们相信你一定能胜任这个职位。事实上，我早就希望你能来教授这门课，可是派出了好几次猫头鹰都没能找到你。”
“再次谢谢您的好意，您应该知道的，”莱姆斯叹息一声，这声音中包含着无奈与痛苦，“我是个狼人。”
“但是这并不能否定你的能力，也不会影响你成为一个受欢迎的老师。”邓布利多认真地说，“要是能早点找到你，我也不用在去年请洛哈特来教这门课了。”
“据说他把这门课搞得一团糟。”莱姆斯说，他已经从麦格教授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些。奇洛任教的时候虽然没什么人听，至少进度还是有的，而吉德罗·洛哈特则干脆把黑魔法防御术课当成了展示自己的舞台。
“有个学生用‘灾难’来形容洛哈特的课。”邓布利多笑着说道，“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的措辞还是蛮恰当的。”
莱姆斯的心里产生了一点好奇。虽然他不觉得那句话哪里有意思，但是有些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学生能够使校长产生愉悦和欢快的情绪。
然而邓布利多却没有提及此事，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
“见过哈利了吗？”
“见过了，”莱姆斯淡然地点点头，“在火车上。”
“感觉如何？”
“哈利长得真像詹姆，他们简直是一模一样。惟独那双眼睛，那是莉莉的眼睛。”莱姆斯感慨道，但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哈利身边的那个男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
“请讲。”邓布利多点点头，说道。
莱姆斯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邓布利多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期间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又欲言又止了。最后他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说：“你做得很好，找个机会，我会亲自和这名学生谈一谈。”
“我认为，”莱姆斯的眉毛碰在了一起，沉声说道，“应该对他多加关注，如果您没有时间，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
“哦？你为什么如此在意他？”邓布利多好奇地问，“担心他会伤害哈利？”
“他……”莱姆斯犹豫半晌，最后摇了摇头，他缓缓地凑近邓布利，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我……我不希望……”
邓布利多在等待他说下去，可是莱姆斯却沉默了。
“你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个小天狼星·布莱克？”他替莱姆斯说了出来。
莱姆斯点了点头，忙问道：“您也这么想，是吗？”
“一切都有待确定，在这之前，不可断然下定论。”邓布利多神思恍惚地说，他变相地否定了莱姆斯的看法。“对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目前哈利就住在那个男孩的家里。”
“您不是把哈利安排在他的姨夫姨妈家吗？”莱姆斯吃惊地看着他，“我记得您说过，哈利必须待在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身边。”
邓布利多微微叹了口气，把哈利的遭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我很抱歉，莱姆斯。”他微闭双眼，面带愧色，“作为詹姆的老朋友，我也只能向你道歉了。”
“他们怎么能那样对待他，居然让他住在碗柜里！”莱姆斯愤恨地说，气得浑身颤抖。
“这一切的机缘巧合，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是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而且就目前来看，哈利和那个男孩是很好的朋友，你要知道这一点。”邓布利多眼神坚定地说道。
莱姆斯望着邓布利多深蓝色的双眼，顿时陷入了沉思，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又被拉了回来。
“您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告诉我，我误会了那个男孩？”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哈利比起在德思礼家时要快乐许多。”邓布利多说，“他和他的妈妈担负起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责任。”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却采纳了莱姆斯的建议，“但是我并不反对你的提议，你可以在私下里对他多加观察。”
莱姆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保护好哈利，”邓布利多面色沉重，声音有些冷冽，“我不信任那些摄魂怪。好在……”他止住了话头，注视着莱姆斯，非常突兀地换了个话题，“福吉告诉我，哈利在暑假时吹胀了他的姑妈，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一条流浪狗，这条流浪狗好像非常在意哈利，它把两个德思礼咬伤了。”
莱姆斯的手抖了抖，差点把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
“那只狗……”他有些慌张，也有点儿惶恐地问，“是什么颜色？”
“白色的。”
莱姆斯在听到答案后，紧张、惶恐的情绪便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邓布利多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故作好奇地问：“怎么？”
“没什么，”莱姆斯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还以为那条狗会伤害哈利。”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莱姆斯，”大约过了一分钟，邓布利多打破了沉默，一语双关地问，“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莱姆斯摇了摇头，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手表，说道，“我先回去了，教授，晚安。”
邓布利多点点头，也向他道了晚安，然后亲自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一刹那，莱姆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邓布利多。尽管看见的只是侧脸，却仍然使他捕获到那转瞬即逝的失望之色。
失望，是针对自己的吗？
莱姆斯肯定了这个猜测，毕竟他辜负了校长的信任。
如果不是邓布利多，他就不会以一个狼人的身份进入霍格沃茨学习，并担任级长，更不会获得七年美好又短暂的幸福时光。
可他又是怎样回报邓布利多的呢？在享受这份美好、幸福的同时，也放纵了自己的朋友。不但任由他们在满月之时和自己到处游荡，更直接促使他们成为了非法的阿尼马格斯！
小天狼星正是借助这个能力，才从阿兹卡班逃了出来。而他逃出来的目的，可能就是来杀掉哈利！
想到这里，莱姆斯无比愧疚地低下了头。可是他没有立刻转过身，进入校长办公室，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秘密告诉邓布利多。他没有勇气去这么做，不仅仅是愧疚使然，还有深藏在愧疚下的——怯懦。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愧疚的最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