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调》喜崇

38、第 38 章

　　晚上十点，俩人落座市郊的电影情侣厅。
　　于东升右手捧着一大桶热乎乎的爆米花，左手一杯冰冷的草莓圣代，手边还有超大杯可乐。
　　他回忆了一番两人鸡飞狗跳找电影院的样子，以及明明电影就快开场，包租婆还非要买这买那搞得迟到的过程，觉得自己可能被她气傻了才会答应来看电影。

　　坐下的高琳倒是很兴奋，不是没有过这样普通的约会，但对象不同，心情自然格外不同。
　　首先于东升竟然答应跟她在情人节来看电影，这一点就好像一步巨大的跨越，堪称夸父逐日进程中已经触碰到灼日边缘的高光时刻。
　　其次是自己也没有过购买电影票的经验，都是前男友或者彭玛丽安排好，自己只需要挪个屁股张张嘴的历史，今天例外地在于东升的指导下有了新奇的体验，切实融入整个约会过程。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她转过头认真盯着身边少年流畅的侧脸，心里雀跃地想当场一口干完一瓶二锅头。

　　电影已经开场好几分钟，于东升把爆米花塞进高琳怀里，又粗暴地将圣代的勺子戳进去想放在两人中间，而后发现情侣厅的座位紧紧相连，根本没有放置的空间，只得先尴尬地拿在手里。
　　高琳毫不客气地就着他的手，俯身咬掉了圣代已经有些融化的顶端。

　　厅内温度很高，于东升觉得自己也宛如置身那巨大银幕里满屏燥热的黄土高坡，口干舌燥，被禁锢在灼热的风浪中心。
　　好在高琳并无意勾-引他，只是享受整个吃吃喝喝看电影的过程，于东升自顾自灼热了一会儿，也就静下心来观赏起电影。

　　高-潮到来，厅内隐约响起些许啜泣声，于东升似乎终于回过神，想着身边的人竟然可以安静这么久，转头就看见包租婆恬静的睡颜。
　　“……”还以为她真喜欢看张导的文艺片，果然还是文化沙漠。

　　电影散场十分钟后，高琳砸着嘴悠悠转醒，正对上扫地阿姨无语的视线。
　　“姑娘，该走了吧？”阿姨嫌弃地说。
　　高琳左右一看，整个厅内空无一人，原本坐在旁边的人也不见了。
　　她倏地站起身，着急忙慌地拿着外套出去一看，于东升背对着她就站在厅外打电话。

　　松了口气，玩心又起，打算玩一出小情侣间“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刚巧听到于东升说：“……真的不用来，我也没时间好好招待你。”
　　谁要来？她放弃玩闹的心思，竖起耳朵偷听。

　　“那你们定个日期，我好提前做准备。”于东升似是无奈妥协了，一边挂电话一边转身，被身后越靠越近的人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高琳额头上将她推开，“睡饱了？”
　　高琳关心另一件事：“你有朋友要来啊？”
　　“与你无关。”于东升冷漠应答，往外走，“回去了。”

　　他都不说回家了。高琳跟上去问：“你生气了？”
　　于东升没理她。
　　果然生气了，高琳嘴快地解释：“昨晚没休息好嘛，今天又那么累……”
　　虽然累也是怪她自己。

　　于东升加快脚步，试图将人甩在后头。

　　商场外不远处有条小河，沿岸一溜枝条柔软的旱柳，高琳快步走了一段儿，见前头的人还是不管她，故意发出夸张的呻-吟。
　　于东升回头的时候，她正半弯着腰揉捏脚踝，单薄的黑丝搭配暗红指甲，以及白嫩修长的手指。

　　他移开视线，“你又怎么了？”
　　高琳嘟唇：“人家脚崴了。”
　　“别想，”于东升说：“我不会背你的。”

　　高琳恼羞成怒，一把扯下该死的高跟，光着脚直起身，哗哗两步走到于东升身旁，语调恢复正常：“所以呢，我们要走路回去？”要走就走，又不是陪不起。
　　于东升看了看腕表，都凌晨了：“我明天还要拍摄。”
　　“那打滴滴呗，”高琳掏出手机，“……没电了。”

　　真是毫无意外。于东升打开软件，输好定位，惊人的三位数跳上屏幕。
　　高琳倒是不觉得价格有什么问题，凑头过来，“附近有车吗？”
　　于东升犹豫了会儿，还是按下了呼叫软件。

　　这里算半个河岸公园，两人得走到外头，夜风挺凉，高琳光着脚走得绵软无声。
　　难得耳边失去恼人的鞋跟踢踏声，于东升下意识去看她的脚，“不冷吗？”
　　“当然冷啊。”高琳眼珠子一转，“你的鞋多少码的？”
　　于东升立刻收起心里那丁点儿怜惜：“你做梦。”

　　“切。”高琳说：“老天给你一副得天独厚的容貌，就为你关上一扇把握真命天女的窗户。”
　　于东升一把拂开挡事的旱柳枝条，不自觉捋了几根鲜嫩的绿芽。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路口，红绿灯都轮换过好多轮，还是没有师傅接单。
　　于东升沉吟片刻，盯着路边的共享单车，心中盘算骑车回去需要多久。
　　高琳察觉他的视线，摆手：“你别想啊，我不会骑车。”

　　夜风悠悠吹过，于东升笑出一口森亮的白牙：“你会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会就行了。”
　　高琳：“哦，那你走吧。”

　　下一幕，则是于东升双手扶着龙头走路，身旁跟着笑眯眯的高琳。
　　他忍不住瞧了心情良好的包租婆好几眼，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高琳也许是真的累了，走了一段后沉默不少。夜空漆黑，无星无月，她忽然打了个哆嗦。
　　于东升察觉到，瞧了眼打车软件，依然没人接单。
　　这条路快走到尽头，转角处隐约有光，软件里的地图显示，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小旅馆。

　　高琳眼皮半耷拉着，到凌晨眼妆都被吃光了，平滑的脸颊有点苍白。
　　未经过多思考，于东升说：“要不先找个地方住吧。”
　　耷拉的眼皮瞬间睁开，高琳眼冒精光：“好啊！”
　　于东升立刻就后悔了。

　　等到二人来到转过街角的那家旅店，艳俗灯牌，名字下方藏着几个灯带破损的小字：情人旅馆。
　　他更后悔了。

　　高琳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双手提着高跟毫无迟疑地走了进去。
　　那步伐迅捷得让于东升以为她在狂奔。

　　“姐，一间大床。”高琳兴致勃勃。
　　于东升抬手：“两间。”
　　前台叼着烟的女人观察了一番二人，在高琳的眨眼示意中懒散道：“只有一间了。”

　　于东升转身想走，走到门口被冷风一吹，又退了回来。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算了，难道高琳一个弱女子，还能对他做什么啊。

　　果然是郊区，房卡都还是古老的形式，高琳指尖绕着钥匙扣里转圈，笑嘻嘻道：“于东升，你身份证照片是什么时候的啊，好嫩。”
　　于东升懒得理她，转移话题：“你怎么卸妆？”
　　临时外宿，肯定什么都没带。

　　“哦，”高琳一拍脑袋，靠在栏杆上怂着屁股往下喊：“姐，借一下卸妆的！”
　　“自个儿来取！”下面传来回应。
　　高琳刚要下楼，于东升说：“钥匙给我吧，我先上去。”
　　她呵呵一笑：“做梦。”

　　计划被识破的于东升面无表情，实则已恨得咬牙。
　　包租婆这种时候倒聪明得不行。

　　又折腾一番，两人终于打开房门，却又被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水床震撼了几秒。
　　许是为了什么需要，窗户边还有张长沙发，于东升果断道：“我睡沙发。”
　　“不行。”高琳想也不想随便找了个理由：“这种地方的沙发你也敢随便睡？”

　　其实于东升很无所谓，以前打工的时候还睡过餐厅后厨，但考虑到此地的特殊性……沙发上是深色的，也许真的留存了许多可疑痕迹也看不清。
　　高琳见目的达成，也不再说话，兀自哼着不着调的歌进了卫生间，不过没锁门。
　　好在出来的时候衣服她还穿得好好的，于东升警惕的心思放松，也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最亮堂的灯已经被关了，高琳大剌剌将床占了一半，上半身真丝吊带露在被子外面，白嫩藕臂拍拍身侧：“来呀。”
　　于东升脚步停顿，说：“就睡一觉，明天早点回去。”
　　高琳嗤笑：“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失策。于东升憋着口气，挪步上床。
　　他穿着短袖，下半-身却老老实实裹了外裤，被高琳一直盯着，“不热啊。”
　　“不热。”语气硬邦邦。

　　他缩在水床一脚，小心尽量不挨到另外半边热度，但一直有香气隐约传来。

　　窗帘质量不好，无法拉严，朦胧夜色搭配室内俗气的粉色灯光，意外暧昧起来。
　　于东升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干燥热烈的玫瑰。

　　一室寂静被滑动的声音打破，于东升转头怒视：“还不睡吗？”
　　高琳也被背对着他，漂亮的肩胛骨微微耸起，中央有朵盛放的莲。
　　她转回来一点儿，露出自己发出声音的源头——一罐圆柱形的，情-趣用品自助售卖机。

　　高琳笑眯眯，指头点着正面的图片——性感女神渔网黑丝，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啊？”
　　“……”于东升啪地转身躺回去，“睡了。”

　　极具弹性的水床随着他的动作荡漾了好几秒，高琳从后看着少年在这波浪里越来越红的耳根，心满意足关了灯。

　　“于东升，”高琳说：“晚安。”

　　这一天委实太长了，她很快睡着。

　　留下于东升在黑暗里，被逐渐无孔不入的香气和热量折磨着瞪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