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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年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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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终于上勾，主持人瞬间吞回结束词，控制不住吼了声：“接！”
周驰暮被他的一声喝令吓着了，鬼使神差摁下了接通键。
“……”
“……”
首先是长达十秒的沉默。
接着是一把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就快冲出话筒的责备与委屈。
“十年了，你终于愿意打给我了。”
现场一片哗然。
导演组甚至炸开了锅，这期热搜必爆无疑！KPI蹭蹭一夜达标！
现场的惊呼似乎传到了对方耳里，只闻他语气不满：“你在干嘛？录节目消费我？”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继续说：“你真狠心，时隔十年的第一通电话，目的竟是敛财。”
然后挂断了电话。
现场的欢呼声也随着通话断掉了。
《黄牌对红牌》此时的录制现场一片沉寂，空气都是尴尬的味道。
甚至金湛都忘记自身委屈，替周驰暮尴尬得脚趾头抠出一座魔仙堡，迟来的庆幸宋辰没接自己的电话，否则也有可能落得这番田地。
————
窗外天空特别蓝，飘渺的白雪就像云朵降下的棉絮，轻轻落在窗台上，不过一秒，便消融成水。
窗户边上的青年肌肤白里透红，或许是冻着了，或许天生就这样。
一头新染的白毛引人瞩目，长长的睫羽凝珠几颗，姣好的面容与窗外的乌木白雪浑然成景。
青年一只手捏着烟，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双目空洞地眺望外头景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团团白雾从窗户氤氲而出，不过一秒，便消散在风雪里。
初春。
总是什么也留不住。
·
“叮咚。”
门铃响起，周驰暮将烟掐灭，把窗户阖上转身回到屋里。
他看了眼挂钟，再看了眼日历，表情淡漠地理了理衣服，然后走向玄关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人，而是一个突如其来，十年未见的面孔。
音箱刚巧播放到歌曲副歌，歌词“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回荡。
这张脸和十年前相比，几乎没变。脸部轮廓依旧清晰锋利，眉宇仍然深邃英俊，如墨的眼珠毫不避讳地直视，饱含的各种情绪就像炸开的彩炮，五颜六色布满四周。
最后一次面对这张脸，也是一个初春，当时路边的野花抵过凛冬，开始绽放，然而蹲在路边的少年的心却凋零了。
“终于见到你了。”两人对视许久，宋辰缓缓开口，语气难分，是责怪也是喜悦，“你可真让我一顿好找。”
意外莅临的人物将周驰暮平静的日常搅乱，他往后退了退，阵脚已然不知所云。
要关门？
还没来得及思考，宋辰趁着空出来的缝隙，径直闯了进来。
小屋光线非常不足，灰暗的空间里，光源只有电脑的荧幕和门外的走廊灯；窗外的暮色只能勉强照亮床头柜的马歇尔音箱。
凭借过人的视力，才依稀看见电脑一旁置放了各式的乐器，像是工作区；工作区后方是一片与天花板相连的衣柜，还有狭窄的单人床；床旁边有一扇门，看起来连接着浴室。
周驰暮的空间一览无余。
“听吴PD说你签约了一个小事务所，在写歌过日子。看来是真的，你这根本不是住处，而是工作室。”宋辰打量了一番，评价道，随即不禁蹙眉，一阵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中，“你抽烟？”
吴PD是《黄牌对红牌》的总导演，看样子宋辰似乎通过那边的门路找到了他的信息。
想起一个月前那不愿回忆的综艺录制，周驰暮不禁扶额。
别问，问就是后悔。
要不是龙哥说在综艺卖一下情怀就能爽赚十几万，他死也不会接下《黄牌对红牌》的通告，抛头露面。
果然人啊，别妄想能够一步登天，不如在家勤勤恳恳写歌更好。
虽然写歌没有综艺来钱快，但好歹不会跟金湛再见面，更不会……
他抬眼看了看宋辰。
玛德。
然后腹诽。
放了难搞的东西进屋，周驰暮有点后悔，他看了看大敞的门，想起宋辰当今的人气，赶紧关上。
关上之前还张望了一下外头，确保没有可疑的地方。
“你如果是来唠叨的就请离开。”周驰暮说。
大门关闭，原本幽暗的房间更为漆黑。
宋辰转过身想要看周驰暮，却只能依稀看见轮廓。
宋辰不禁腹诽，早知道刚刚在门外多看几眼了。
“我不说就是了。”宋辰妥协，四处张望，“你不开灯？”
“这里没有灯。”周驰暮却说，“我……”
他想说自退圈后他就开始怕光，却想想没有必要告诉宋辰，于是话到嘴边还是缄口。
“‘我’什么？”宋辰问。
想来不给个回答他不罢休，周驰暮随口一编，“灯坏了我懒得修。”
宋辰似乎信了，没再抓着不放。他脱下大衣，随手挂在衣架上，有点不想走的意思了。
见周驰暮不吱声，他擅自参观，随着深入的探索，脚步都轻盈了。
“死气沉沉的。”他说。
周驰暮没有理他。
“Ninja呢？”俄而，宋辰问。
Ninja是两人十年前一起领养的虎纹暹罗猫，由于脸黑黑的像个忍者，再加上Ninja谐音是《你好，再见》的“你再”，所以两人当时达成共识为其取名Ninja。
提起Ninja，周驰暮一时语塞，良久才答：“送人了。”
回答简明扼要，宋辰手指不禁蜷缩。
“懒得养所以送人了？”
“没，就是不想养。”
“……”
巧是屋里很暗，宋辰看不清周驰暮脸上的表情，只是从他的语气判断，确实像真话。
“既然你不想养，为什么当初要偷走？”面对周驰暮的无情，宋辰咬牙质问。
其实周驰暮没有想过会再见宋辰，所以借口没有想好。他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你有姐姐了，我带走弟弟，没毛病吧？再说本来也是我的猫，就算送人了，他现在过得好不就行了。”
当初领养Ninja的人确实是周驰暮，宋辰没有资格评判他的行为。
他只是一直以为，Ninja从他们一起为其取名的时候，就默认了是他俩的猫。结果感情这种东西说散就散，财产这种东西也是跟名义分配处置权。
人们都说，财产和孩子抚养权的纠葛最伤感情，宋辰算是体会到了。
空间越发寂静，门外的喧嚣就越发明显。
“来来来王PD，这就是我们周驰暮的家，别看它麻雀虽小，一应俱全！来，小周开门！PD来啦！”
然后门铃响了。
铃声提醒了周驰暮，他今天本来有一场综艺节目的面试。
那是一档慢综艺，目前正在四处接洽艺人，寻找合适的嘉宾中。
刚刚误打误撞给宋辰开了门也是以为节目组来了。
这下真来了，而屋里却多了一个人……
“小周？？你不在家吗？奇了怪了，这小子宅男一个，平时不会跑出去的，而且今天有行程……他不会临阵逃脱了吧？”
屋里头无处可逃的周驰暮快步走到衣柜，把门打开，然后使唤宋辰：“进去。”
宋辰：“……”
周驰暮再指了指：“快。”
宋辰其实不是很想听从，但难得人家睽违十年复出，总不能砸了人饭碗吧？
于是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进了更暗更狭小的衣柜里。
“别出声。”周驰暮嘱咐，然后无情地关上了柜子。
·
老板兼经纪人龙哥拿出手机，刚要给自家艺人周驰暮打电话，门就从屋里被拉开了。
“哟，你小子终于开门了！在干什么呢！王PD等得都累了。”一开门就被龙哥一通骂。
周驰暮讪讪解释：“抱歉，刚刚在上厕所。”
“行了。”龙哥瞥了眼摄像，这可是一直都在录制呢，照顾点形象，“来来王PD，欢迎欢迎，你任意拍哈，有什么也尽管问！”
虽然是面试，但导演组主张不错过任何素材，务必将过程全程记录，以方便以后使用。如果录用，将会作为先导片或花絮播出，除非最终不录取，才会将素材销毁。所以今天除了总导演王PD，他还了带了一个摄像全程跟拍。
王PD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抬脚进入漆黑的小屋，四处张望。
王PD：“这……不欢迎我？灯也不开？”
龙哥惋惜拍手：“哎哟喂！这真不好意思，这家没有灯，要委屈你们摸黑了。”
王PD一脸稀罕：“没有灯？”
“这其实……”龙哥顿了顿，干脆全盘托出，“这其实有原因的，小周他十年前不是陷入一个绯闻风波吗？当时记者们凶狠的闪光灯对人烙下了阴影，所以小周他变得怕光了，不止怕光，也怕人，怕镜头，怕拍照。你看这屋，一张照片都没有。”
看不见的王PD思索一番，目光停留在混子长相的龙哥身上，眉头微蹙：“那他能上综艺？”
龙哥阴笑，把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拢搓了搓：“这不有这个嘛，人总要生活。”
“那我们先拍一拍屋子状况，等周驰暮适应一会儿。”王PD明白了，吩咐摄像师先从环境入手，“不过我们也要适暗一会儿。”
“不用不用，我家小周适应能力极强。快，给PD介绍一下你屋子。”龙哥把一旁的周驰暮拉过来，粗鲁的举止和强迫的语气有点像逼良为娼。
王PD指了指床头柜的马歇尔音箱：“我一进来就看见它了，有点好奇，听说这音箱很贵，可是你……”
“龙哥送的。他说作为一个音乐人，还是用点好东西。”周驰暮兢兢业业回答道。
龙哥笑得父慈子孝的样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王PD点点头，继续参观，看见衣架上的帽子，“这帽子也是名牌。”
周驰暮：“龙哥送的，他说音乐制作人穿出去的衣服要显得有品位，不然会被怀疑歌曲没品味。”
龙哥抱怨：“这都是吃过亏，受教的！”
王PD又点点头，指着上面的黑大衣，“这个……”
“龙、龙哥送的。”周驰暮抢答，“穿出去的要显得有品位。”
王PD摸了摸外套，看着这跟帽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估摸价值一套房的大衣，对龙哥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这么有钱还欺负艺人，啧啧啧。
视线随后映入那排高耸的衣柜，“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请……”龙哥比周驰暮还快回答，因为里头是他给周驰暮送的众多名牌，怎料到周驰暮那小子忽的以“不可以”吼住，震慑住大家兴致勃勃的冲动。
“对不起，我知道节目组要来拍摄，把杂物全部扔进去了，里面都是些脏东西，不好看。”周驰暮解释。
里头的脏东西：……
导演组心想周驰暮刚复出，需要给大众一个积极的形象，情有可原，于是放过他，转头来到工作区。
专注搞正面形象的龙哥大气不敢喘一个，趁摄像机背对猛地一拍周驰暮背后，低声嚷嚷：“幸好没开柜门，要不然就惨了！你回头记得给我收拾收拾，整理干净！”
“我会整理干净的。”周驰暮点头。
柜里的待整理：……
制作组接着在工作区拍摄了许多内容，主要是采访，更多的是拍他埋头作曲的样子。时间悄悄流失，等大家走后，已经过去两小时。
被关了两小时的宋辰出柜的时候，全身僵硬酸痛。
他搀扶在床上，扶着腰间，看向周驰暮的眼神满是怨念。
周驰暮不敢看他，指了指门口：“你可以走了。”
宋·柜里待整理的脏东西·辰：“……”
玛德周驰暮，你好狠的心。
·
像个呆子一样被关在衣柜两小时，怎么可能甘愿就这么离去。
你对我如此狠心是吧？那就别怪我放肆。
宋辰干脆坐上床，双手往后一撑，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双眼漫不经心往上一挑，视线落在面前稍显局促的周驰暮身上。
窗外的月光倾洒而下，落在周驰暮一头白毛上，像坠入银河的战舰，强大磅礴，倨傲肃穆，不可冒犯。
借皎洁的月光，宋辰才得以仔细端详周驰暮的容貌。
跟十年前不太一样了。
十年前的脸庞充满少年的圆润，每次化妆上镜或上台，都会仔细要求化妆师给加重阴影凸显轮廓、梳个成熟点的发型，他说这样看着不好欺负，没人敢轻视他们。
然而现在的他不再需要阴影，轮廓已经变得棱角分明，发型松松垮垮的也不再影响他给人的气质。
严肃的，生人勿近的。
宋辰抬手在空中比了比，目光忽的晦涩，他发现周驰暮长高了，肩膀变宽了，腰也窄了。
现在已然是个名正言顺的男人了。
指尖随着内心所想的，在空中捏了一下。
或许是感慨，也或许是遗憾没有参与到他从正太蜕变到男人的过程，宋辰叹了口气。
叹气声吸引周驰暮的注意力，他转头看了过来。
长长睫羽下，琥珀般的眼眸正直勾勾注视宋辰，薄薄的嘴唇轻轻翕动：“你什么时候要走？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十年不见，你就这么舍得赶我走？”
“没什么不舍得的。”
“也是，你最舍得我了。”
空间回归寂静，外头的鸟儿吱吱声不断干着两人的听觉神经。
“你最近拍综艺了？复出幕前了？”
“缺钱罢了。”
“所以打电话消费我？”
“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故意？我又没有不给。”
“你当时直接挂电话了。”
“好，我承认当时确实有点生气。”但我现在不生气了，我反而很感谢你打电话过来。
十年前，周驰暮退圈逃走后，就切断了所有联系方式，仿佛从地球蒸发了，连对他异常执着的金湛都没有他的消息，费心竭力打探过来也只有他离开了北广这一消息。
金湛对周驰暮隐隐有种畸形的固执，周驰暮退圈这十年，仍执着于他，时不时找人打探消息。
很多宋辰打探不到的，金湛都能挖到一丝半点。
因此宋辰一直跟金湛来往也不过是为了周大素人那一丝半点的消息。
周驰暮退圈开始的几年，确实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是后来近几年，能打探的消息才慢慢变多。
据金湛说，周驰暮搬来了南杏，这些年退居幕后，干起音乐制作人的行当来了。三不五时给人写歌，且用的笔名，平静、不显眼地度日。
想着他过得好，宋辰便没打扰。
但一直隐忍的欲望总有爆发的一天。那天接起电话，听见久违的声音之后，他便再也抗不住，风风火火找了上门。
既然复出娱乐圈给大家看了你的脸，为何我不能亲自再看一看？
“如果你在娱乐圈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没有困难也可以找我。
“不会有困难的。”不会找你的。
“……”
“……”
“你现在微信还是以前那个吗？快把我移出黑名单。”
“知道了。”其实换了一个。
“……”
“……”
“你怕光是因为那时候的事？刚刚我听见了。”
“龙哥乱说的，剧本罢了，为了竖立一个‘有故事’的人设吸引王PD。”
“……”
“……”
“好久没见，过得好吗？”
“还行。”
“你不问我过得好没有？”
“没有兴趣。”
“因为你我这些年都过得不好。”
“没必要，我道歉过了。”
“你知道你很狠毒吗？”
“知道。你也知道的。”
“是啊，我明知道的，可还是选择飞蛾扑火。吃过亏还不长记性，我就是这样的人。”
“……”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着。
越平静的对话，代表着越淡漠的感情。
当初两人满腔赤血的感情已然消失殆尽，连灰都不剩。
越是轰轰烈烈过，如今的轻描淡写越是凄戾。
初春，总是什么也留不住。
·
后来宋辰还是回家了，临走时那平静的表情在周驰暮脑海久久盘旋不去。
发出阵阵劲曲的马歇尔音响被他无情关闭，随后电脑里编辑到一半的歌曲也被他狠心删除。
他一屁股躺倒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吼叫了一声，接着陷入无尽的沉思。
过了很久，周驰暮才被一通电话拉回到现实里。
来电的是龙哥，周驰暮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打来做什么，于是接通后就先发制人：“抱歉龙哥，那时候我是真在上厕所，不是故意不开门的。”
“不是这事儿！”
“那是曲儿的事？唉，今天不是有综艺面试吗，没那个时间和心思，今天真写不出……明天吧，明天保证交出歌曲。你看在这段时间我兢兢业业给你写了这么多歌的份上，宽容我一天吧……”
“不不不，别管你那破曲儿了！”没想到龙哥却说，“周驰暮，咱火了！光是剧本咱今天就接到了六个！综艺节目也接到了四个！卧槽！不枉咱寒窗苦干十余年，终于要发了！”
周驰暮不解蹙眉：“什么东西？”
“你快看热搜！”
周驰暮半信半疑地跟随指示。一打开微博，就发现私信被轰炸至99+，是他好几年都没再见过的光景。
略过那些私信，周驰暮直奔热搜榜，竟发现词条【宋辰周驰暮】就挂在榜上第一，旁边贴了个“爆”的标志。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那一期《黄牌对红牌》播出的日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