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9》莫已泽

4、适应

　　黎原寂捏捏耳垂，有些乏力地站起来。

　　“缓过来了？咱回去吧，早饭还没吃呐。”邓志存轻轻地揉着自己抗议的肚子，难堪地笑着。

　　黎原寂点点头，同他往回走。

　　鱼谱桐靠在仅存活了一个早晨的小床上，目光涣散地听着王诺在他耳边像只苍蝇一样叨逼叨。

　　“不是我说啊，你们今天吃错什么了，这就莫名其妙地正式宣布停战了？”

　　“嘿我们吃瓜群众还没看够啊，你们怎么就和好了？”

　　“对了，我和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和黎大佬说啊……”

　　王诺一脸神秘地凑过来，鱼谱桐实在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里，清静肯定是稀有物种了。

　　不过，出于礼貌，鱼谱桐还是配合地把耳朵靠了过去。

　　他听到王诺小声地说道：“我觉得黎原寂挺想和你好好相处的，以后别吵了。”

　　“好，我们不吵了。”他心里暖暖的，碎碎念其实也不是那么烦嘛。

　　阳光从窗户穿过来打在少年人的脸上，方才进门的黎原寂悄悄退了出去，这是属于那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转过去示意邓志存不要出声。

　　直到王诺又开始叨叨起来，他才和快被饿扁的邓志存进了门。

　　鱼谱桐见他心情不错，主动过去和他搭话：“你吃饭了吗？光是给我们带吃的了。”

　　黎原寂：“……”

　　哪有人一进门就问别人吃饭了没这种事啊。T_T

　　周灏渺坐在学习桌前快笑疯了，只是忍住不笑出来。

　　王诺和邓志存听到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清咳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集体被呛到了。

　　鱼谱桐有点难为情地红了脸，不就是寒暄两句吗？这有啥值得这么笑的？

　　他拽黎原寂走出寝室，在宿舍楼的一个楼梯口坐了下来。

　　这里没什么人经过，所以更别提会有人听到了。

　　黎原寂这么想，不过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鱼谱桐会知道这个楼梯口的。

　　鱼谱桐终于撕破了他淡定的神色，茫然地看着黎原寂。

　　“现在咱们怎么办？”

　　黎原寂抬头正对上鱼谱桐炙热的眼神：“这事太离谱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比静观其变更好的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黎原寂清楚地看到他曾经的班主任皱了皱眉。

　　本来他是想告诉鱼谱桐一个更离谱的事——他们被强行文科生了但现在这样，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走吧，进去了，久了他们又得念叨了。”鱼谱桐挤出个笑脸，用往日一样的语气说。

　　“嗯。”

　　毕竟大家都当过学生，鱼谱桐也才毕业不久，这种住宿生活他还是挺熟悉的。

　　鱼谱桐重新把他的床铺好，刚才就觉得那床单不是人叠的，就那么一堆团着，和还没撤下来的蚊帐组合着，像极了盘丝洞。

　　他挠挠后脑勺，感觉自己长大一点了好像也不喜欢乱了。

　　他以前是能不叠被子就尽量不叠，直到有一次自己的插头不见了，到处翻都翻不到，最后把他的被子一抖，那插头就咕噜一下子滚了出来。

　　被子真的是既可以当夜晚的护身符，又可以做小物件的隐身衣啊……

　　自那时起，他就养成了好好叠被子的习惯。

　　黎原寂坐在他的床上，举了块写字板看题。

　　虽然他被强行文科了，但这学习还是不能耽误的，以后总会变回来的。

　　只是他的学习桌没了，还是挺麻烦的——他的写字板太薄，撑不住那些卷子。

　　在他的笔又一次戳到写字板，终于把那命运多舛的板子折断，他才一脸黑地把那套试卷放下。

　　“小…小鱼？”他有些不习惯地叫着自己以前的班主任，“你想出去透透气么？”

　　鱼谱桐正好想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他仔细地看了看洗漱间，里面没有他习惯用的东西。

　　“好啊，一起。”

　　北城十六号街的北实校园今天异常安静，但还是有几个端不住的跑出来采购。

　　平日里像黎原寂这样一早出来的没几个，但到了中午，人就开始多了。

　　只是像他这样，一天出来两次的，反倒没几个，除非是出来恰饭的。

　　顾眠中午没闲着，虽然人的确没他预料的多，但总有好奇的女孩子男孩子进他店。他除了纸雕灯还是进了些生活用品在店里，况且卓然帮他设计的店排面还挺足的，装修也很吸引人。

　　鱼谱桐就是看着这家店装修的符合他的审美走进去的，虽然旁边的黎原寂表示这是家新店，但隔壁甜品店不也照样生意红火嘛。

　　“老师，我去看看折叠桌，您选好了在门口等我。”

　　鱼谱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事，不用太紧张，我现在可是你的同学。”

　　黎原寂小声嘀咕道：“但总会变回来的。”

　　鱼谱桐点点头：“你去看吧，我就看着买点。”

　　说是看着买，鱼谱桐还真就看着买了，他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最中间的纸雕灯，虽然这并没有多大用处，但好看就是他将人家放进购物篮子的最好理由，再说吧，他也缺一盏台灯嘛，纸雕灯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黎原寂倒不怎么挑，就是这里的折叠桌种类太多了，他眼睛看久了感觉有点花。

　　最后他选了个比他床窄那么一点点的蓝色的桌子，正准备去付款，又猛地想起来，鱼谱桐好像也需要学习桌。

　　于是他把选好的折叠桌靠在墙角上，小跑着找到鱼谱桐。

　　眼前少年样子的鱼谱桐他差点没认出来，只见他筐里堆了数十样东西，什么剃须刀啊，水杯啊，笔盒啊之类的，这就算了，但什么帽子，围巾之类的又是什么啊？这不是已经快到夏天了吗？合着是要长期居住了？

　　黎原寂：“？？？”

　　鱼谱桐看到黎原寂跑过来，笑着朝他挥挥手。

　　这家伙居然还能抽出一只手来？！

　　“小黎同……小黎你找我什么事吗？”

　　黎原寂缓冲了一下：“额……我是想问，您要不要也买个学习桌？”

　　“好啊，你帮我挑可以吗？我还没找齐。”他有些难为情地说。

　　居然还有？！

　　黎原寂倒也没拒绝，只是提醒了他一句：“嗯……小鱼啊，我们寝室柜子有点窄。”

　　鱼谱桐思考了一下，还是得买个收纳箱！

　　“嗯好，我知道了。”他拿了个收纳箱，大号的。

　　？？？你又知道什么了？

　　黎原寂感觉自己的老师智商受到了降维打击。

　　这不是我想要的T_T

　　黎原寂正想阻止一下鱼谱桐的购物狂行为，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念叨着：“你凭什么管他？你管的着吗？”

　　挺不友好的。

　　但也确实有道理，他的确管不着。

　　他背朝着鱼谱桐，帮他挑了件和自己同一个颜色的折叠桌，本来他也没想买一样的颜色，只是他再回去只剩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太丑了，估计只有王诺那样画风清奇的人喜欢。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鱼谱桐终于装备好了他的生活包。

　　不知是不是太警觉了，黎原寂感觉鱼谱桐比他刚刚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更像一个学生了。

　　远远的看到他的小身板，还挺立体。

　　“怎么了？”鱼谱桐见他出神，用手戳了戳他。

　　黎原寂只一下子抓住他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想也没想往后一掰。

　　“啊，”鱼谱桐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抽出去，“使那么大劲干吗？”

　　黎原寂反应过来，只是冷冷地丢给他一句十分中二的话：“小鱼老师，你好像返老还童了。”

　　鱼谱桐：？？？

　　“那你掰我手干嘛？”

　　黎原寂：我总不能说我是条件反射吧，你也不可能信啊……

　　“我…想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梦。”

　　“那你为什么不掰你自己的手？”

　　黎原寂：……我的错。

　　鱼谱桐闻到了在甜品店里那样的尴尬之气，于是自己给掰手那位编了个理由：“你不喜欢别人碰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黎原寂的耳朵在烧。

　　他点点头：“不……不好意思。”

　　“害，没事。”

　　黎原寂刚松了口气，鱼谱桐接着说道：“不过……我手可不是白掰的。”

　　拜拜？

　　？？？

　　鱼谱桐轻轻地吐气：“不如…你…”

　　黎原寂感觉到他的耳朵又红透了：以身相许？

　　“我可不出卖自己的灵魂啊。”他退到离鱼谱桐三尺远的地方。

　　“你的脑袋里除了知识，都装颜色小书了嘛？”鱼谱桐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帮我拿下折叠桌啦。”

　　黎原寂：……

　　“对不起，除了颜色小书，还有别的，”黎原寂感觉自己受到了鱼谱桐的嘲笑，“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呐。”

　　鱼谱桐紧紧地憋着想要张扬的嘴，这才是他认识的黎原寂嘛。

　　“你不装的样子顺眼多了。”

　　黎原寂皱了皱眉头。

　　“你知道我是装的？”

　　早就知道了。

　　鱼谱桐想给他留个念想，并没有戳破黎原寂有次误交的草稿纸上写满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位老师把你的小性子全抖给我了，还叮嘱我一定要给那小破孩儿一个下马威。”

　　明白……

　　“你，黎原寂，并不比我差。”

　　黎原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着鱼谱桐：“怎么会，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虽然我这个人挺喜欢吹彩虹.屁的，但你确实很强。”

　　鱼谱桐一脸认真，虽然商业互吹这种事他常常干，但他承认，黎原寂是比同时期的自己更强的，毕竟他除了化学没哪一科是不被老师追着打的。

　　虽然在高三突击成功压线过了想考的学校，鱼谱桐自己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进北实确实是靠他在大学的努力赚来的。

　　但黎原寂并不知道他以前那些破事只当鱼谱桐在扯淡。

　　“时候不早了，咱快点回去吧。”黎原寂提搂起俩折叠桌，冷冷道。

　　“不愧是叶老师的亲学生啊，翻脸比翻书还快。”鱼谱桐调侃道。

　　黎原寂没有回答，毕竟明白已经成隔壁班的班主任了。

　　下午太阳挺大，只是跨入学校那一刻，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