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15、九姑娘

　　二人离开茅庐，沿着密林中的小径走着。只见前方烟雾蒙蒙，隆隆声不绝于耳。待再往前，便已无浓荫遮盖，只见天光乍现，一条巨瀑从悬崖层层跌落，声如万马奔腾，激起百米水花。水雾袅袅，洒落在他们身上，带着股潮湿沁心的气味。阳光钻出云层，透过水气，在半空中刷出一道双彩虹。
　　“真是美如仙境！” 李初感叹道。
　　他们一路走来，只见重峦叠嶂，山高谷深，但闻流泉飞瀑，却又渺无人烟。真有些让人猜疑，是到了世外桃源。
　　“有村落！”
　　李初顺着洛子由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片开阔谷地被围在四面深山之中，梯田与村落相互交错。总算是见到人烟了，二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刚走到村口，就遇上一个提着个饭篮的老婆婆。
　　李初向婆婆打听，“老人家，打扰了。我们刚到此地，一下子有点搞不清方向。想跟您打听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晏村。”婆婆打量了下二人，“ 地处长阴，是九州中最荒僻的地方。在这里居住的除了村民和妖怪，就是象你们这样无处可去的流亡之徒。”
　　“您误会了！我们……”李初正想解释。只见老婆婆摆摆手，“我要去给老头子送饭。你们到了村子里，就去找薛老头。” 说完，再懒得看他们一眼，迈腿就走了。
　　李初打量了下洛子由，再看看自己。二人的衣衫下摆都溅满泥浆，神形疲惫，且还随身携带兵器，难怪……
　　“这地方这般地杰人灵，看来挺适合我们！”李初自嘲道。
　　薛老头很容易找，他是这村里唯一的大夫，也算是这里的族长。只是他这个族长，即没人推选过，也没人反对过，总之村里的杂事都让他管着。
　　薛老头这边手上分捡着药材，这边抬起头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运气不错。刚好前阵子走了二个人，一个被妖精吃了，一个跑了。所以他们住的地方就空了出来。” 他停了一下，见二人神色如常，便又问道，“有钱吗？我跟你们说，我们这的房子只卖不租。这好一点的那套嘛，起码要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正反翻了下。
　　“好！老人家能否给我们再准备一些吃的？” 洛子由把银锭放在桌上。
　　薛老头一见，立时眉开眼笑，“ 好好好！我先带你们去看房子。一会儿再让人给你们送点吃的过去。对了，二位怎么称呼？”
　　洛子由答道：“在下洛离，他叫李太初。”
　　李初愣了一下，果然还是洛子由比较谨慎。虽说这里地处荒僻，消息不灵，但小心点总没错。
　　房子还算可以，稍稍打扫下，便能住人。虽然这晏村透着些古怪，但二人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
　　“那只黑猫为何要引我们来这里？我看这村里的人都古古怪怪，不会是黑店吧？” 李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们养足精神，静观其变吧！”洛子由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十个小时，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已是十分疲惫。
　　李初看着他，心里有点感动。虽然这人有时脾气不太好，但在危机时刻，他却意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这边。想到这里，他不禁鼻子一酸，走过去，给了洛子由一个拥抱，“谢谢！”
　　洛子由呆了一下，本能地想去拥住对方。可李初却已经放开怀抱。
　　洛子由从虚空中慢慢放下自己的手，带着些眷恋与失落。他看了眼李初，轻轻地说道，“ 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探下这里的情况。”
　　夜幕降临，村子里炊烟袅袅。人声、犬吠声，门板的吱呀声，锅碗的碰撞声，这俗世的烟火气，让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
　　他们在村落里晃了一圈。村子不算小，加起来也得有六、七十户人家。可是，这里的人对他们二个外来客并没有多少兴趣，也就瞟了他们二眼，就个忙个的。二人一会儿便走到了村尾，他们沿着山路，一直爬到半山腰上。这有一处悬空的岩石平台，站在上面，可以望见被四面深山围住的晏村，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二人绕着山道继续走，忽见峡谷阴面的悬崖绝壁中，有一条长长的栈道，灯火通明，仿佛一条巨大红绸，轻轻地缠绕住山崖。山中，一到夜里雾气弥漫，也看不清栈道里是否有人。
　　“不知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竟有点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感觉。”李初笑道。
　　“过去看看。”洛子由也有点好奇。
　　两人循着灯火走，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那的山路。此时暮色已沉，他们想着还是先回村里，等白天再来。
　　这一晚上，出乎意料地平静，即没有半夜磨刀霍霍声，也没有人跑进来放毒杀人。李初不禁有点自嘲，看来是自已太神经质了。
　　早上起来，他见洛子由扶着脖子，一副落枕的样子。看来他们二人都没睡好。一来是担心晚上会出事，二是因为这屋里居然只有一张床，虽然床挺大的。本来，李初觉得这也没啥，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而且又不是脱光了睡觉。但洛子由却十分在意，他始终和李初保持距离，好象在俩人中间画了条隐形的三八线。李初见他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便也不敢乱动。
　　“走！找薛老头。让他给再搞张床来。” 李初有点嫌弃地看看了自己身上，“另外，还得去搞二身干净的衣服来。”
　　“嗯。”洛子由有点漫不经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出门，二人便迎面遇上一个年轻女子。她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美目流盼。看样貌是豆蔻少女，可一颦一笑，却又是风情万种，撩人心怀。他们擦肩而过时，女子有意无意地用香肩撞了一下洛子由，然后放慢脚步，等着洛子由来接她的秋波。可洛子由好象木头人一样，脚下一步没停。女子脸上尬了一下，很快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男人们见了她，暧昧地喊，“九姑娘！” 那声音好象在酒罐里泡了一夜。而女人们见了，都朝她抛白眼。这样的小山村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位俏佳人，李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
　　洛子由见他这副被勾了魂似的样子，皱起眉，“ 你的品味是不是俗了点？”
　　李初瞪着他，“我严重怀疑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这天仙一般的美人，你居然说俗？！你看看……” 他指着九姑娘妖娆的背影，突然瞠目结舌，“她…….妈呀！妖精！”
　　旁边一个妇人也跟着啐了一口：“ 就是一个小妖精！”
　　“大婶，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她真的是妖精！你看！她的裙子下面都露出尾巴来了！”
　　妇人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好象有问题的是李初。路边有几个人在看着他偷笑。
　　李初拉着洛子由，“ 你看见了吗？”
　　洛子由点点头。
　　李初对着路人喊道，“ 这妖精的尾巴都露出来了，你们没看见？！”
　　众人哄笑起来。有一个男子说道：“ 少年郎，这九姑娘就是狐妖呀！”
　　“年轻人，见识太少呀，哈哈哈！”
　　“这后生，还是老实人。一般男人见了九姑娘，这眼睛呀，都只管往胸上，腰上看，哪里还会去看什么尾巴。啊哈哈！”
　　李初被一群人调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看这里的人都有毛病！”
　　洛子由倒是很镇定，“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村时，碰到的那位婆婆吗？就像她说的，这里人妖混杂。对我们来说是这倒是好事。就不会有人来好奇、探寻我们的身份。”
　　的确！李初想了想，从进村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问过他们叫什么，从哪来，是干什么的。整个人村子的人好象都见怪不怪，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无论你曾经是盖世英雄，或是江洋大盗，还是什么妖魔鬼怪，到了这里，就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