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夜拾

21、2-6 太阳（下）

　　博士没有告诉银灰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询问银灰到底做了什么。

　　一如他没有阻止银灰从自己手里抽走语音备忘录，又如同银灰单耳塞上耳机，却没法从失去了指纹认证后停止播放的备忘录中听见任何东西，然后什么都没有问的把备忘录还给了博士一样。

　　也如同，博士没有停止自己从睡梦中寻找过去的行为。

　　他在深夜的梦境里强迫自己醒来，在未曾痊愈的伤病中压榨着睡眠，他的恢复因此变得缓慢而反复，因而无缘品尝角峰的手艺。

　　博士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靠挂点滴维持着身体的消耗。

　　柔软的被褥中，交织的宗教图案之间，苍白消瘦的罗德岛博士显得和环境那么的格格不入。

　　某个深夜，博士挣扎着醒来，急促着喘息着努力回忆着让人心跳加速背后阵阵颤栗的不知名画面时，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灯打开了。

　　暖黄的光线驱散了困意与恐惧，也让探头的记忆再一次沉入了脑海深处的黑暗中。

　　银灰的表情冰冷而锋利：“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博士抓着银灰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博士的视线都没能聚焦，如同脱水的鱼一样张大了嘴呼吸。

　　他颤抖着嘴唇吐出破碎的词语：“感染……基因链异变……”

　　银灰深深的皱眉：“博士？”他腾出一只手去够医生呼叫铃。

　　就在他按下呼叫铃的同时，博士真正清醒过来，他眯着眼睛躲避灯光，松开了拽着银灰的手，同时问：“我刚刚……说了什么？”

　　银灰重复了那两个词，再一次提出自己的问题：“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博士笑了下，一会儿功夫，他额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我在找回记忆。”

　　他就像一个无关的，听故事的人，从零落的词语里拼凑出了前后逻辑。

　　我迷路了。

　　我来到了这里。

　　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同族。

　　我好寂寞……

　　我……想回家。

　　在银灰强硬的制止下，博士不再强迫自己醒来，放过了在黑夜里起起伏伏的记忆。

　　博士真正的开始康复，然而银灰却发现他用大段大段清醒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窗外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素白，窗边的人也苍白单薄。

　　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幻觉，抓不住到不了的海市蜃楼。

　　从风雪中走来的旅人带着幼小的银灰将糟乱的仆人房改造成了温暖舒适的书房，在那里讲述从白雪之外带来的世界史、国际政治、教他如何识破回避谎言和骗局，也教导他如何去制造这些迂回的、不光明的自我保护。

　　他教银灰基础的战斗技巧，教小家伙如何利用谢拉格错综复杂的贵族势力为自己赢得喘息和成长的时间。

　　他用睡前故事点燃另一个层面上的温暖，也用离别教会了银灰不舍和怀念。

　　“银灰，不管你之后去哪里，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忘了自己的种族、自己的家乡。”

　　“它们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始终是你能够回去的港湾。”

　　“博士，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年幼的银灰伸手揪着旅人的衣角。

　　银灰向往神秘旅人的睿智渊博，向往他的淡然从容，也向往着他口中的斑斓世界。

　　银灰向往着，自己的向往，就像冬天向往太阳。

　　“博士，看着我。”成年的银灰伸手掰过博士的脸，“让我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

　　“银灰，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博士看着他，视线平静，就像很多年前初见时那样，又透彻又深邃，带着温暖的笑意，“我遗忘了很多事情，有些也不想再想起来了。”

　　我放弃了。

　　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我在旅行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孩子，像那个国度的圣山一样峥嵘坚强，像初升的太阳。

　　他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所以你介意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吗，银灰？”

　　“我们早就已经熟悉了，盟友。”

　　博士勾住银灰的脖子，后者配合的、主动的靠近他。

　　他们接吻。

　　你是海市蜃楼，是寒夜里的太阳，是我一定要到达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