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贼的大生意》旧城守夜人

16、第十六章

　　得知吴饱饱不肯出来之后，封柳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很简单，安排了家里最德高望重的武师去清净坊，只说受了吴饱饱的重托，来收阿九为徒。第二件事也不复杂，封柳在家中给下人们的娃娃设立的私塾，特意加出了两个位置，把离磊和梅梅安排进去，和同龄人一起读书。

　　听说是吴饱饱的安排，一大两小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上了封家的马车。等吴饱饱待够了日子出了牢房，清净坊的茅草屋里早就人去屋空。（其实屋里本来也挺空）
　　没等吴饱饱抓狂，封柳派来的人就出现了。

　　派来的是封柳的贴身小厮浅夏，虽是小厮，其实级别很高，相当于皇上身边当红太监。
　　浅夏长得眉清目秀，人又机灵，属于特别招人疼的类型。但是浅夏有个毛病，就是特别节俭，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叫他大名，只叫他钱匣子。
　　话还没说，浅夏先对着吴饱饱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你这拜祭谁呢？我是人，不是鬼。”吴饱饱没好气儿的侧身让开了这一大礼，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她是见过浅夏的，而且不止一次。看到浅夏在这里，她心里多少有数了。人八成是封柳弄走的，等着自己求饶、求助、求放过那都是不可能的。她倒要看看，封柳能怎么着。
　　家里那一大两小，别人不了解，她还不了解吗？阿九平时是个一巴掌打不出响的闷葫芦，惹急了是个不点也炸的火药桶。离磊和梅梅虽然年纪小，但都是小人精，插上尾巴就是猴，碰见这俩小玩意儿，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不是拜祭、不是拜祭，是拜见。”浅夏陪着笑说。
　　不愧是常年在主子身侧伺候的人，说话就是中听。吴饱饱心情小好，在桌子上扭了扭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决定，敌不动、我不动。浅夏不说话，她也不搭茬。
　　“是少爷特意让我过来一趟，告诉您，九少爷和两个小娃娃，他接走了，您不必记挂了。”浅夏见吴饱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没脾气，仍态度良好的把封柳的话带到了。
　　吴饱饱眉毛一挑，嘴角带笑：“怎么？这算是人质在手，等我去求？我是不会去的，让他撕票吧！”虽然她和封柳算是因为铭佩有点过节，不过封柳这个人，虽然算不上恭顺良善，但也不是大奸大恶，她还真不相信他能对孩子下手。

　　浅夏和刘总管不一样。刘总管虽然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心思缜密、八面玲珑，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挺老实的人。浅夏呢，是封家的家养奴才，自打出生就在封家。封家上上下下，稍微管点事儿的那都是他的主子。一个从小看颜色吃饭的孩子，最擅长的就是趋利避害。
　　所以，当吴饱饱不太友好的回了一句话之后，浅夏没走。

　　虽然封柳交代的只是带句话给吴饱饱，话带到了，他就可以回了。可封柳是为了交流感情吗？肯定不是啊。非亲非故的多养了三个闲人，能是几句轻描淡写就了事的吗？
　　浅夏眼珠一转，没走，上前几步顺着吴饱饱坐着的那张桌子蹲下了。之间他两腿一叉，俩胳膊一耷，仰着头和吴饱饱套近乎：“瞧您这话说得，就照着他们现在的食宿规格，那要真是哪天想把他们请走，还真费点劲儿的。”

　　可能是浅夏这个接地气儿的姿势让她放下了防御，也可能是食宿话题戳到了她的痛点，吴饱饱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兴趣满满的问道：“食宿规格？什么规格呀？”
　　浅夏认真的掰着指头说：“酒肉管饱，早晚有糕，每季衣服各两套……”
　　没等说完，吴饱饱就从桌上跳下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啥？”什么情况？怎么在牢里呆了几天，回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三个不要脸的，做人的气节呢！这么点小恩小惠就叛变了，看我不一拳打爆他们的胃，让他们把敌人的糖衣炮弹给我全都吐出来！”吴饱饱是可忍孰不可忍，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就往封家去了。

　　浅夏目瞪口呆，这任务，是不是简单了点？他好几车话还在打腹稿，人怎么就走了呢？
　　幸亏浅夏反应快，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要不然凭他的腿脚，可能都跟不上吴饱饱。
　　饶是这样，吴饱饱都进了封家后院了，浅夏才远远的看到封家大门。

　　因为封柳早有交代，所以吴饱饱进了封家一路畅通无阻。
　　她没有看到封柳，倒是先看到了和老剑师一起比划的阿九。
　　那老剑师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头上扎着个道髻，身上穿着宽袖长袍，动作之间衣袂翩翩，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阿九本是眼神凌厉、煞气外漏的野性少年，可在这老剑师面前，态度恭谨，眼神虔诚，犹如得教化之精怪、被驯服之猛兽，戾气全无。
　　这种神情的阿九，是吴饱饱见所未见的。
　　若有机会得见天光，谁又甘心身陷污泥？吴饱饱本来打算先来个冷嘲热讽、含沙射影，好好嘲讽一下他们吃进肚子里的骨气，然后再声泪俱下、回忆过往，狠狠演一把人间自有真情在。
　　不过现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一会儿。她再多看一眼，恐怕就要抛开那点可怜的自尊，去求封柳一定留下阿九。

　　吴饱饱步子走的很急，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吴饱饱的眼睛有点涩，鼻子有点酸，嗓子有点堵得慌。
　　抬起袖子揉眼睛的时候，吴饱饱感觉裤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眨眨眼定睛一看，就看到离磊和梅梅这两小只一左一右的抓住自己裤脚。

　　离磊倔强的朝天辫不见了，一头杂草一样的头发被好好的包在方巾里，尖削的下巴也圆润了一点，配上那滴溜溜的大眼睛，颇有点座下金童的意思。
　　梅梅不再是个泥猴儿，虽然还是手大脚大多动症，可穿上颜色鲜艳的小裙子，扎着两个小丸子，也十分粉嫩惹人爱。

　　吴饱饱心下叹气，两个娃娃怕是和阿九一样，已是得了最想要的生活。看来，自己完全不应该来。
　　她还没来得及伤感，就被两个娃娃抱住大腿，说什么都要跟她离开。
　　诶？这剧情有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