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21、虹石

　　贺家姐妹和乔诗婉不熟，客气地打过招呼就不再多言。晁谦倒是开口问候：“入宗也有一段时日了，师妹可还适应？”

　　乔诗婉摆手道：“师兄你想必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们这种草莽之人，适应能力可差不了。”

　　见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土匪身份，晁谦也有些好笑：“你倒是心宽。”

　　“不瞒你说，我还觉得宗门里太安逸了呢。”乔诗婉抱怨道，“想找个人试试手都尽不了兴！”

　　晁谦回想了一下二人比试的经过，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翻个白眼。他轻咳一声，道：“师妹没想过出去历练一番？”

　　乔诗婉猛点头：“自然想过！这些日子算是先把宗内弄明白了几分，也打听了一些消息，过几日我就去执事堂接个活儿出去走走。再留在菁英堂听真人们讲学，我就要闷死了！”

　　乔诗婉虽然看着莽撞，倒不是真的冲动，做事还挺有规划。晁谦颔首道：“你想得很周到。”

　　说话间第二阶上的金丹弟子已经坐满了大半，外面传来一声嘹亮的传报：“蒋族长到——”

　　殿内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齐齐望向大殿门口。

　　在座的都不是消息不灵通的人物，蒋家对蒋煜钟兄弟做的事情多少也听说过一些，这时候蒋氏族长蒋潮定亲至，就是摆明了蒋家想缓和关系的态度，但如果蒋煜钟不想给台阶，可就是一出大戏了。

　　不多时，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蒋煜钟亲自陪着蒋潮定走了进来。蒋族长的爱子蒋煜锋和蒋煜铎落后父兄半步，作跟随状。

　　蒋煜钟恭敬地将蒋潮定让至第一阶的前列，请他入座。

　　第一阶的席位是一席两座，一主一副。蒋潮定单论修为也不过金丹后期，但代表蒋家而来，理所当然占得一席主座。按说蒋夫人没来，那副座只能由嫡长子或代嫡长子赴宴的子弟可以落座，可此时蒋煜钟在场，跟随在蒋潮定左右的蒋煜锋兄弟就只能暂时侍立于父亲身后。蒋煜锋毕竟年长，又从小被当作嫡长子教养，此时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不满。但蒋煜铎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虽极力掩饰，但眼中隐隐的怒意还是瞒不过众人。

　　蒋煜钟见蒋潮定坐定，低声和蒋煜锋说了句什么，抬手招来两个仆役引路，自己转身出了殿门。仆役躬身将两位蒋少爷请到了第三阶前列入座。

　　按理说蒋煜锋二人作为蒋煜钟的亲兄弟，被安排在第二阶也在情理之中，君不见归德清尊几个筑基期的记名弟子都跟着师兄师姐坐在那处。可硬要说他二人修为不够没资格与前辈同席，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晁谦坐姿挺拔，内心却对蒋煜钟和蒋家的关系有了重新评估。

　　一边的贺归雨显然与他英雄所见略同，幸灾乐祸地传音道：“竟然让蒋煜锋兄弟坐到了第三阶！看来这位蒋师兄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晁谦面上不变，传音回去：“这不奇怪，毕竟以德报怨的人凤毛麟角。”

　　“也是。”贺归雨嘟囔道，“要是他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倒让人看不透了。”

　　晁谦心中一动。

　　蒋煜钟今天没有撅蒋潮定的面子，却给了两个异母弟弟一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是不是也有别的用意在？此事过后，在蒋家看来蒋煜钟还是顾全大局的，虽有不满也情有可原，这种晚辈之间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甚至世家是乐于见到子弟之间存在竞争的。若是他表现得毫无芥蒂，反倒让族中长辈觉得他心思深沉，不可托付信任了。

　　晁谦的成长环境相对单纯，虽有几分聪明，但并没有见到过世家内部暗藏机锋的博弈，此时被贺归雨无意间一点，隐隐觉得思路开阔了几分，也算此行不虚。

　　随着蒋潮定的到来，殿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传报声，各大家族纷纷派人来贺，数位元婴尊者也陆续到场。

　　宾客已至，身着粉白云裳的侍女鱼贯而入，皓首微垂，莲步轻移，将开宴前的灵果灵茶送到贵客桌上，又齐齐一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蒋煜钟往殿后请出了归德清尊，师徒二人在主位上一坐一立，揭开了大典的序幕。

　　这是晁谦第一次见到归德清尊。这位尊者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长相，说起话来嘴角微翘好像语带笑意。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场合比较严肃，归德清尊并非传言中那样跳脱，先是语气柔和地对宾客致谢，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新收的弟子。

　　贺归雨趁上面长篇大论，悄悄地给晁谦指第一阶：“你看那边第三席的那位真人！”

　　晁谦依言看过去，那应该是十二辅峰的席位之一，主座上正是贺归霜所指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衫，看起来儒雅沉静，此时一手执了酒杯，正侧身和邻桌谈笑。要说第一阶上其余贵客随意指上一位晁谦真未必认识，但这一位他恰好知道：“分舆院的梁真人？”

　　贺归雨本意也是给晁谦介绍一番让他认认人，没想到第一个他就认得，惊奇道：“你怎么认得他的？”

　　晁谦笑道：“师姐忘了，我也学过一点符箓，对于此道上的天才人物自然要多几分关注。”

　　贺归雨恍然：“对啊，我倒是忘记了！梁穆毕竟是分舆院数一数二的符阵大师，你怎么会不认得！”说着又给晁谦指了几个人低声介绍一番。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收徒大典，与会的元婴尊者并不是很多，能得贺归雨高看一眼的大多是各峰及各大家族的优秀金丹真人。晁谦自幼深居简出，对于这些天骄向来只闻其名，如今经她一介绍，倒是能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

　　知道这是贺归雨有意提携，晁谦也不多言谢，只是在分别时将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符箓和阵盘分别赠了贺家姐妹一份，微笑道：“这都是我闲来无事随意摆弄出来的小东西，没多大用处，不过占个新奇罢了，两位师姐拿着玩吧。”

　　贺归雨也不见外，将两个储物袋接过来，扔给贺归霜一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以后还有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呀！”

　　晁谦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是自然，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们。”

　　贺归霜将储物袋收好，浅笑道：“这下好了，过些日子我们姐妹出去历练又多了几份保障。”

　　几人又就历练一事交谈了几句，这才各自回家。

　　翌日，乔诗婉找上门来。

　　她来的时候晁谦刚刚炼了一批护身符箓，打算带着浮蚁去附近的亭子里喝杯茶松快松快。既有客来，正好一同前去。

　　乔诗婉人不如其名，不是什么委婉的人，一坐下就直接进入正题：“前几天弄到了一块虹石，我拿着也没用，正好昨天看见师兄，想起来师兄你喜欢捣鼓符箓阵法什么的，今天就干脆给你送过来了。”说罢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透明的晶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晁谦打眼一扫就知道这块虹石品级不低。

　　虹石是大多数阵法都可以用到的一种材料，能够稳定法阵。由于它兼具五行之力，可以完美融合阵中的不同元素，使得阵法更加圆融。但虹石矿脉生成条件十分苛刻，因而该材料十分稀少，平日大多数阵法师布阵都是用其他材料代替，除非在大型或复杂的阵法中才舍得用它。

　　这一块虹石只有鸽子蛋大小，但通体透明，杂质极少，偶尔闪过几道几不可见的五色暗芒，证明了它的身份。晁谦探手取过来，输入几分灵力，眼中微微一亮：“居然达到了三级，师妹运气不错。”

　　虹石分十级，一至五级称“虹石”，五至十级称“虹晶”，三级在虹石中已经算品质极佳了，毕竟虹晶除了跨坤传送阵，也只能在各宗门护山大阵中见到了。

　　乔诗婉无所谓地挑了挑下巴：“我也不懂，反正送你了，你自己处理吧。”

　　晁谦想了想，温声道：“此物我的确有用，按照市价，这块虹石应……”

　　“提什么价格！”乔诗婉打断晁谦的话，“说了是送你的，你收着就是！”

　　晁谦迟疑了一下。乔诗婉毕竟是从升仙台上来的，手里并没有积蓄，这一块虹石就算她自己不需要，拿到金蟾院也能换不少灵石。

　　乔诗婉见晁谦迟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敲了敲石桌：“晁师兄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姑奶……我难得大方一回，你不收是看不起我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晁谦也不扭捏，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那就多谢乔师妹了。”

　　乔诗婉暗暗松了口气，挑眉道：“这还差不多！”

　　她初入菁英堂，晁谦就赠了她一把火焰刀，当时不懂事当普通赠礼收下了，后来见得多了，弄明白了这法器的价值，总觉得于心不安。恰好前些日子在金蟾院见了这枚虹石，价格不算太高，就掏空积蓄买了下来，想着当作回礼送给晁谦。

　　乔诗婉的心思晁谦也能猜到一二，因而也没有太过推脱。收下虹石后，二人闲聊几句，晁谦又拿出一个储物袋：“前些日子练手做了许多符箓阵盘，我这里快要放不下了，既然你来了，就帮我分担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