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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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人做梦时，常常梦中不知身是客，若遇好事，醒来仿佛鼻翼间都带着喜悦的芬芳；若遇恶事，伸手握住身边人的手掌，便是一种莫大慰藉。
成为鬼后，继国裕介就很少做梦了，即使于睡梦中，他也仿佛陷入了无底的幽黑漩涡之中，挣脱不开，逃离不掉，于苦痛中挣扎，又不甘于堕落。
可是今天这个梦，却难得的有些温柔。
梦里有久违的阳光樱草，有人捧着鲜花向他微笑，竟是近乎奢侈的安稳，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了贪恋。
醒来时，继国裕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向身侧，“树里……”
理所应当地摸了个空。
继国裕介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立马翻身而起，目露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他没有被扭曲记忆，也没有被抓回去？怎么回事？
有人救了他？
还是他已经进了阿鼻地狱？这只是绝望之前一点最后的甜蜜滋味？
不对。
还有一种可能。
继国裕介撑住额头，叹了一口气，“珠世夫人。是你吗？”
这间屋子里明显带了西式的架构模样，却被装修成了传统和风的样子，虽然屋里装点了新式的西洋舶来品装饰，依旧有古旧的风格残留几分、带着熟悉的细腻。
而且还能够从鬼舞辻无惨手下，将他的记忆挽回。
这让继国裕介想到了珠世。
当年他曾无意间与珠世见过一面，而后一直保有着书信沟通。
那是一位意志非常坚定的夫人，也可以称她为战士。
继国裕介从她口中得到了非常详尽的家中先祖继国缘一与鬼舞辻无惨战斗的消息。
那几乎并不算是战斗，而更像是一边倒的屠杀。
珠世在信件里书写的场景，让继国裕介心驰神荡，一柄日轮刀挥砍如疾风烈日、灼灼耀阳，红色可怖的赫刀令鬼舞辻无惨避无可避。
若非那鬼王在紧急关头将自身分裂为无尽肉块，这世间早已应当不复有恶鬼了。
如果他没有先天不足，是否也能如这位先祖一样，挥刀将一切斩断？
木质拉门被轻柔地拉开。
珠世夫人跪坐在门前，风姿绰约、一如当年。
门内的继国裕介风华正茂，光风朗月，竟也一如当年。
“没想到和继国大人的再度相见竟是这种情境。”珠世夫人微微低垂着头，语气和婉中藏着难掩的激动，“我们……皆以为您已遇害。”
继国裕介又叹了一口气，勾动脸上的肌肉，试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只可惜失败了，也就止住了，只是轻声说道，“请不必如此客气。是你隔绝了鬼舞辻无惨对我的操纵吧？辛苦你了。给我讲讲现在的情况吧。”
他眨了下眼睛，眼中的世界已经重新归于通透，珠世的身体被去掉了皮囊只留下周身肌肉血脉。
那颗心脏在剧烈地颤动着，大概是因为愤怒。
“鬼舞辻无惨——那家伙竟如此折辱您！”珠世的话音中泄出了几分怒意，随即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这才压下了语气中的不平，“您的衣衫已经由愈史郎换好了，我给您用了药，鬼舞辻无惨不会再追踪到您的痕迹了。”
继国裕介愣了一下，才从脑子里翻出了六十年前的记忆，愈史郎是那个跟着珠世的绿发小子，是吗，现在也依旧只有一个孩子跟着吗？
他点点头，示意珠世继续说。
珠世便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继国裕介被认为去世后，珠世与鬼杀队的人碰过一面，不过缺少了继国裕介这位中间人，鬼杀队不敢轻易相信珠世，珠世也不敢与鬼杀队持续接触，一来怕鬼杀队对她警惕，二来也怕跟着鬼杀队后自己的行踪暴露。
故而，她所说出的大多是自己搜集的情报，对鬼杀队反而所知不多。
继国裕介听过之后沉默良久，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二鬼相对无言，陷入了沉默。
时间实在是个利器。
继国裕介不确定珠世现在的全部性情。
珠世也不能确定继国裕介是否还是当年那个无双家主。
“沙耶的日轮刀……我记得没有折断，被你收走了还是鬼杀队？”
珠世垂首，说道，“我先一步抵达。您准备好的资料与令妹的日轮刀都被我带走了。”
这个结果在继国裕介的预估之内，他点头，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衣衫，“这些年辛苦你了。把沙耶的刀给我吧，如果可以，请给我把伞。”
“您要离开吗？”珠世抬头，继国裕介从她的身体情况看出了惊讶。
他一笑，话语温和，不急不缓，“变为鬼的唯一好处，大致就是无需饮食花费，身体素质也变好了吧。现在此身，大致也能用出剑术了。只是需要些磨砺，我去寻些磨砺。”
珠世怔住，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无用之功，眼前之人经历岁月磋磨之后，依旧光彩夺目，就像是玉石珍宝，越是打磨，越是闪耀。
“抱歉，继国大人。”珠世惭愧地说，“我刚才并未敢与您说出全部情况，您现在额角处出现了斑纹，正如四百年前那位大人一般无二。我对鬼的情况也有些保留，请您坐下来听我说完，我会为您准备好细软衣物的。”
鬼的情况有保留，这是肯定的，珠世开口之前，继国裕介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额角居然出现了斑纹。
“斑纹？我吗？”
继国裕介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样一事无成之人，竟能成为如先祖一般，被选中的人吗？”
“请您不要这样说。”珠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见继国裕介抬眼看来，又柔和下语气，“您已尽力，当时情况，实属人力难为，请不必介怀。”
继国裕介摇摇头，跪坐在床褥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请讲吧。”
人力难为，也依旧会心怀痛苦。
或者说，正因人力难为，才会不断介怀。
在苦痛晦涩前觉察自己的弱小，实在是人生的重大打击。
当夜。
继国裕介腰间配着日轮刀和收拢好的伞，带着背包，头发放下遮住斑纹，踏上了斩鬼之路。
世间恶鬼不绝，因而斩鬼之人的意志也永不断绝。
与此同时。
骤然失去了与继国裕介的联系的鬼舞辻无惨掐断了鸣女的脖颈。
鸣女的头颅滴溜溜打着转地滚出很远后才停下。
“继·国·裕·介！”
鬼舞辻无惨难掩言语中的暴怒，狂乱中打碎了之前被继国裕介掰下了一个角的书桌。
“给我把他找回来！还有那个戴着花札的杀鬼人，我要他凄惨地去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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